门外传来斯琪爽朗的笑声,分外地刺耳。意文将被子紧紧裹住头,闭上眼,决意地阻隔着外面的一切。
逸南看了看表,站起来:“妈,斯琪,我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淑贞道。
逸南经过意文的房门,脚步迟滞了一下,想了想,伸手敲门。门里没有回声,又用了点力,还是没有回答。淡淡的失望浮在眼底。
靠在出租车的后椅上,逸南微微合上眼,伸手揉揉眉心。意文,你到底要什么?
意文从沉睡中醒来,几日无眠,这个回笼觉倒是睡得深沉。掀开紧裹在头上的被子,捂了一身汗。按铃叫来了玛亚。“我要洗澡。”
洗个澡,神清气爽。睡眠果然很重要。推门出来时,就听到斯琪的笑语,听声音是在厨房,她在讲巴黎的趣闻,间或夹杂着淑贞忍俊不住的笑声。
玛亚也早就赶了过去,不时问这问那。
“妈,我出去一下。”意文道。
淑贞愣了愣,看意文已经在换鞋,知道阻止也没用,只得道:“玩一会就回来,中午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不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妈,我晚上会晚点回来。”意文回答。
走在街道上,意文慢悠悠地走着,什么时候爱上了走路的感觉?重新站起来后,有些东西,失而复得,更显弥足珍贵。爱上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一步一步,路在脚下。看不见了,听觉便分外地灵敏,周边所有的声响,都能传入耳际。
坐在维多莉亚花园里,静静听着周边,嬉戏的孩童,散步的老人,网球场那边传来的击球声,偶尔从身边经过的自行车,鸟语,花香。静逸舒适。
周围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连鸟儿都不在鸣叫,正午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身上,暖暖的。
有点饿,明知道出了花园,坐一站地铁便是繁闹的铜锣湾,那里什么吃的都有,她却懒得动,兴许是走累了,浑身无力。
“意文?”惊喜交集的声音,又带了点担忧:“怎么坐在这里?你一个人?”
意文抬起头,想笑,脑里模模糊糊地想,原来这世界,少了任何人,其他人都是一样地活。每周四,雷打不动的网球聚会,忘了的是自己,居然跑到这里来。
站起来,想离开,脚下一软,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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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打网球了。意文出事后,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常常是一个人发怔。已经许久没能提起画笔,总是烦乱,那样的心绪,画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好。好在还有莫千言顶着,画坊的生意一切照旧。
今天就是千言,实在看不过天培的颓废,死拉活扯地把他拖来打球。不知为什么,难道这便是心灵感应?一进球场,心便呯呯地跳,平日里从来不会注意到这边,却在无意中扫过,那抹坐在公园椅子上淡淡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心里是狂喜。是意文!丢下球拍便奔过去,她来这里,是特意的吧。她知道自己每周四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打球!从来没有这样感激过千言,意文是不是在这里等过多回?想象着意文每次失望的离去,他的心就痛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奔到意文面前时,又惊又喜地唤出她的名字时,却被意文的神情惊呆了。脑中所有的想法全部变得空白,意文坐在那里,脸上是空空的,没有任何表情,瘦弱的身子,仿佛只要秋风吹得劲一点,便能将她卷起吹走。
心一下子痛得要裂开来,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孤单,落寞。意文身上,写满了失意。
意文仰起头,笑容苍白无力,眼中只有空洞。伸出手,一把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意文的脸,泛着异样的红晕。天培暗暗心惊,抚上她的额头,烫得像火烧。什么都没想,他抱起意文便跑,千言紧跟着他:“怎么了?”
“快,拿车,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