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阿贞,快快,老爷不行了!”是老丁,今晚是他值最后一个夜班守护庄显臣。
淑贞从床上惊跳起来,与逸南对视一眼,她扑过去开门,老丁满脸的惶急,声音都变了:“快去。”淑贞边跑边问:“打电话叫贺医生了吗?”
“打了,我先打电话再来叫你的。”老丁说。
“这会子老爷一个人?”淑贞问,对于庄显臣的身体状况,她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太惊慌失措。
“阿洪在呢。”老丁答。
“有没叫意文起来?”
“小姐一直在老爷屋里,没肯离开,说是明天就要离开了,今天陪老爷过夜。”
“哦。”
三个人急急地赶到庄显臣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片悲寂。庄显臣仰面躺着,嘴巴微张,脸色已如蜡纸,微启的眼睛里一丝光采都无。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起起伏伏显示着他还活着。
洪妈掩住嘴,轻轻啜泣。庄意文木然坐在床前,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眼中是干涸的,没有泪,脸上也没有悲伤,逸南看得心惊,这样的木无表情,远远比痛哭更可怕。
淑贞放轻脚步,走上前,低声唤:“老爷。”
庄显臣的眼皮子闻声动了动,并没有睁开眼,没合拢的眼皮下露出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下,嘴巴开始颤了起来,他用力张大嘴,可以听到长长的进出气声,嗓子里却没有声音发出来。放在床里侧的一只手,努力地动了动,能看见的只是手指的微颤。
“贺医生就来了,老爷,您再坚持一会。”淑贞轻声说。手扶上意文的肩膀,这才发现,意文浑身抖得厉害,她抱住意文:“孩子,别怕,不会有事的。”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察到没有一丝信服力。
意文瞪着眼睛,紧盯着父亲的所在方向,一句话都不说,淑贞想拿开她的手,却发现父女两人的手,紧紧搅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意文,放开手,听话。”淑贞心里有丝慌乱,这样可不行,万一庄显臣真要这时候去了,两人的手,就分不开了。
意文紧紧咬着唇,血顺着唇角流下,艳红得让人触目惊心。
庄显臣突然睁开眼,眼睛里有了微微的光彩。所有的人心都一沉,回光返照这四个字一下子涌现在大家脑里。
他看到淑贞,伸出手来,淑贞伸手握住,庄显臣将意文的手放到淑贞手中,眼睛盯着淑贞,嘴一张一合,却不能发出声音。
握住意文冰一般冷的手,淑贞眼睛模糊不清,“老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意文的。”庄显臣眼中闪过绝望,眼睛四下里寻找,目光与逸南对上后,动也不动地死死盯着逸南。逸南避开眼,庄显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几乎突了出来,“老爷!您要说什么?”淑贞问。
庄显臣只是死盯着逸南,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淑贞看清了庄显臣的目光,猛地回头,逸南从来没在母亲脸上看到那样伤心欲绝的神情,还有祈求,母亲看着他的目光,从来是温柔满足的。祈求渐渐化为谴责,淑贞失望地转开头。逸南握紧拳,立着一动不动。
洪妈大声哭泣起来,老丁也背过脸抹泪。门铃骤然响了起来,老丁哭着出去开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戚里,只有庄意文,眼中是一片空洞,仿佛身边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逸南的目光对上意文时,心里紧绷的防堤,轰然倒下,那个女孩的脸上,是死前的宁静,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躯壳,他从她眼底里看到了死亡的决绝。
“我答应你。”逸南说,理智挣扎着,可在这个生离死别的时候,理智已不能决定一切了。庄显臣的眼奇迹般地亮了起来,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逸南上前一步,俯下身,直视着庄显臣的眼,重复道:“我答应你。”
庄显臣不能置信地望着逸南,喉咙用力蠕动,发出一阵声音来,终于听清是个娶字,逸南闭了闭眼,张开眼来,眼中已是下定决心的坚定:“是。”他回答。
庄显臣眼中涌出狂喜,淑贞百感交集地看向儿子,老丁急冲冲闯进来:“贺医生来了!”
贺威廉三步并作两步进来,迅速检查了一下庄显臣,拿出针剂,给他推了一针,庄显臣慢慢合上眼。
“老爷!”淑贞惊呼,贺威廉翻开庄显臣的眼皮看了看,摆摆手:“是昏迷。暂时还没有……”他看了看意文,没有继续往下说。眼睛扫了一眼房中的人,问道:“你们现在,谁能作主?”
洪妈,老丁都看向淑贞,淑贞颤声道:“您说。”
贺威廉扫了意文一眼,示意淑贞出去说,淑贞不放心地看着意文,逸南道:“贺医生,我们出去说吧。妈,您照顾好这里。”他知道淑贞不放心丢下意文出去,他也不能放心,意文的状态很不好。
“他是?”贺威廉疑惑地问淑贞。
“我儿子,阿南,小时候您给他看过病的。”淑贞解释道。
贺威廉点头:“记起来了,好,我们出去说话。”
作者有话说:这就素传说中滴一日两更?偶终于做到了?先佩服下偶自己,然后,伸手要票票,收藏,留言,要多多的啊,这样,才会有传说中滴一日三更……某梦窃笑,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