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奇哉怪也。
今天早上。
孤确实不知道什么情况。
从我醒来以后……
脑袋里一直在响。
(二)
出了内城以后,响声开始越来越明显了。
『到底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孤甩开了穹琼,摸着脑袋发愣。
早上起来开始,绝对没有停过。
『幻觉?是不是幻觉??』
『呲拉……呜嗡……呜嗡……呜嗡……』
『啊!!!这是什么精神噪音,简直要让人负能量爆炸了!』
孤抱着头怒吼一声。穹琼在后面看了,心疼不已。
『主人,快去找白神医看看!这样下去不行,您一定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好吧,去找白陀那老头瞧瞧。』
孤终于明白到,这件事情靠我是搞不明白的。
后事不提……
(三)
半个时辰以后。
白陀老神医其实也还跟着咱们,他甚至在海定城开了家小医馆。
黛拉时常会来拿些补药,给病愈的父亲煎草药汤喝了调养身体。
我们去的时候,还碰到她提着一些药材走出来呢。
『谢谢白神医,谢谢您!』
『嗬哈。』
白陀抚着下须,慈祥的笑道:『过几天要是有空的话,抽空把你父亲送来,我给他把个脉看看身子。当然……要是他还是很虚弱,走不得道,那我上门诊治也没问题。』
『不用了,我把父亲背过来就是了。』
黛拉这丫头明明个子娇小,居然还说要背着她父亲那样一个成年男人?也不怕折腾自己。
孤这时候和穹琼走了上去,而黛拉看到我,便是低头。
『秦公。』
『黛拉,随便在内城找几个士兵把你爹用担架抬来就是,没关系。有事吩咐他们做,挑水啊……劈柴啊啥的……你用的到就随便使唤他们。就说是我这么跟你说。』咱笑了笑对她说道。
『呃……谢谢!谢谢秦公。』
黛拉看我捂着头,似乎不太舒服,后来便匆匆忙忙的点头离开了。
『秦公,来看病么?我……我先回去了。』
『喔。』
『秦公。』
白陀拱手行礼,孤也抱拳弯腰一拜。
『老神医还是不用多礼,你把我当后生,我把你当前辈。不用这么讲究。』
『哪儿的话?你既然是做了一国之主,很多七老八十岁的老者,见了你也是要行礼的……毕竟你是全国百姓的君王,这点威德必须要有。』
『不用不用,白神医,我……我今日突然感觉头不大正常。』
咱便是开门见山的向他求诊。
『哦?头?』
『神医,主人这几天不吃不睡,您快给他瞧瞧……』穹琼在后面扶住孤便往医馆里走去。
到了后来……
白神医在医馆里,搭着我的脉摸了好几分钟。
他手捋胡须,最终站起来开始踱步。把熏香新点了,坐回诊桌。
『秦公脉象强劲,生机勃勃,却是不像脑部有疾。』
『此话怎讲?』
『秦公有所不知,人体内血脉最密集的敌方都位于脑部。若是脑部有变,脉象必定会因为脑疾而消沉衰弱。可是秦公你的脉象,比正常人都要强劲好几分,怎么可能是脑部有疾呢?请恕老夫直言,人之体内病灶。脾胃之疾可以从嘴巴和舌头看出迹象,体内肝肾之疾,可以从脸和眼睛上看出症状。阴阳之失,则可以从精神,讲话,平日大小排便的状况里看出来。但唯有脑疾,只要给你号脉,我就可以知道你脑子里有没有疾病。』
『这……』
『若是实在说秦公有疾病,恐怕还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些事情了……』
白陀抽空泡了壶茶,感叹一声。
『秦公欲以凡人之身开天辟地,为此昼忧夜愁,心火旺盛,焚烧五脏六腑,更兼有脑内风火肆虐,对人的身心百害而无一益!』
『神医这么说,就是否定我的担忧和思虑,认为这都是对天下没有必要的么?』
『不,秦公,这不是老夫的意思。』
白陀笑了笑,却是面色平淡。
『万物无量寿福,秦公素有好生之德,满怀大义之心。若是要世界昏而复明,暗而生光,这种事情就必须需要使用你至死不渝的大智慧和气魄!』
『可是……』
『可是,既然这样,就和我一开始所说的完全冲突了?』
『不错,你既然让我好生奋争,为天下而战,为何又说我的担忧酿聚了身上的邪风猛火?』
『秦公,太阳上山了,能永远都不让月亮出现吗?我们知道,星辰许许多多都是围绕着太阳旋转的,也许月亮一时因为它而移动。可是,太阳也只是太阳。它落下,永远灭亡熄灭以后,再出现谁那都不是它能操心的了。它再也管不了任何事物,它存在的时候也只能尽力做好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燃烧自己,发光发热而已。』
『这……』
『秦公所想,老朽略知一二。君以霸主之心,欲扫清天下间。然而,你和别人却不一样。别人扫清了天下,开始功成名就,骄傲自满,歌功颂德,万世纪念。这个时候,体内的忧患略有消除,心怀满足。反而危害就小了。』
『……』
『君欲与日月争雄,以肉身驰骋星河。依老朽看来,你扫清天下,和别人做的事情却又不一样。你走的是一条没有终点,永无止境的路,在这条路上。你体内的怒念,心魔,恶火,一天天积聚,旺盛,不会有一丝一毫消去,一个湖泊,不顾一切的往里边填水,认为自己永远也不能被塞满。这样一来,这条湖泊会决堤,会冲溃,会奔腾于世,然而也会毁灭自己,最终无影无踪,无态无形……会把自己毁的好像从没有来过,好像从生到死都一无所有。』
『老神医说的是。』
『秦公并非凡人,怒藏于心,不动而威。可是,怒罚的是自己,魔惑的是自己,火燃的是自己。秦公之念一日不变,三祸会一日持续的折磨身心。』
『这跟我当前听到头里边有声音又有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
白陀摇摇头,赫然一笑。
『这股火,会在你中年,老年的时候让你感受到晚景的悲凉。也许你不得不化为浮光,只求穿梭于世。灭于耀芒。只是现在,秦公身强力健体魄骠猛,如日中天之时,便犹如烈阳下感受不到冰霜的丝毫寒酷那般。你不知道自己最终会走向何等悲惨的宿命。但你时刻集聚在浑身各处的战火告诉我。现在的你,就是一个一心力挽狂澜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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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陀从药屉里取出一大包,放在桌上。
『此乃草药制成,焚于室内,吸之神清气爽,体害消除,又能驱赶蚊虫。秦公若是觉得头脑有怪声,多半是精神上出现了什么症状,吸些焚香也好。』
『多谢。』
当时,穹琼拿起药包后,孤便起身告辞。
白陀,最终看也没有看孤一眼。
『秦公,人死之后,大梦一场空。人活着,一辈子过去了便是历史。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情愿自己活的时候都这般没有幸福和快乐,死后还要化作虚无,对世界毫无影响吗?』
孤对白陀抱拳行礼,最终坦坦荡荡向外走去。
『我定自强不息,不负历代先祖。老神医有句话却说得不对,我死了,确实再对世界毫无作用,全无影响。可是我只希望活着的时候能看到自己随着大浪奔腾,在我走后众生依旧生生不息。他们要是能活得更好,我何须在活着的时候就开始珍惜自己呢?我愿意比别人更早就看破一切,但我希望他们能更好,更幸福的注视一切。你可以不承认我,但你不能推翻我做的任何事情。因为那是我无惧于死才实现的,不允许天下有一丝一毫危害后世众生的举动。』
『既然如此,也许秦公生来就是注定要悲惨而死的吧?』
老神医笑了笑,又看向门口走进来的另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