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温溪从软和的被子里抬起头,看到被拉得严实的窗帘。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还看到了半个月亮,此时窗帘却被拉上,看不到外面。
房间里依稀萦绕着熏香味道,淡淡的,她这边的床头柜上多了个花瓶,里面插着洋甘菊。温溪想到什么立即转头,旁边早就没了梁斯淮的身影,只有枕头上面两条被睡出来的折痕,温溪看了两眼,悄悄把手放了上去,慢慢把那两条折痕抚平。
门突然被打开,温溪迅速收回手,心虚地抬眼。
梁斯淮一进来便看到这幅场景,床上的人黑长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被子有一半滑落在地上,刚睡醒的眼睛有些迷茫,迷茫中又带着慌乱,显得整个人单纯无害。
清早的空气都霎时间安静下来。
“醒了?”梁斯淮关上门,站在房门口没动,笑着问温溪,“睡得怎么样?”
昨天晚上两个人睡在在一张床上,因为关着灯,看不清对方,脸上的情绪还有一些跃到表面的心事可以隐藏,在白天可不是这样。
温溪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睡得...挺好。”
这不算实话,她分明看着那轮月亮看到半夜,背后躺的人是梁斯淮啊,她怎么可能轻易入睡。
“我睡得不算好。”
梁斯淮这样说,温溪看他,正想问他睡眠状况有没有改善,但注意到他眼里类似玩笑的意味后,低下了头,拖鞋穿了两次都没穿好。
怎么同床共枕了一夜,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变得这么、这么潮?温溪想不出来怎么描述,猛地就想到山里的雨水,还是清晨的雨。
梁斯淮修长的身影过去,站在床尾,仗着身高探身过去,胳膊一伸,停在了温溪背后。
温溪刚穿好拖鞋要起身,不料被一股力气又轻轻拉了回去,差点跌到床上,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别动。”
梁斯淮说,他手里勾着人睡裙后面的蝴蝶结,眼眸垂着,薄薄的眼皮上还能看得见淡青色的血管,温溪瞪圆了眼睛,没说话,但是表情在说,“在干什么?”
梁斯淮这才撩起眼皮看她,嘴边溢笑,抬了下手示意,“这个开了。”
温溪转头,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着睡裙白色的绳带,原本是蝴蝶结设计,可能睡了一夜散开了,温溪伸手过去,“我系吧。”
梁斯淮没让,“还是我来,你不方便。”
可是就在背后打个蝴蝶结,她怎么就不方便了?温溪没来得及细想,离这么近看得见梁斯淮侧脸,她扭头,“谢谢。”
梁斯淮是弯着腰的,两个人又离得极近,他稍一偏头就能看到温溪泛粉的耳尖。
她太容易脸红了,尤其连耳朵和脖子都带上颜色,瞧着就让人心痒,梁斯淮慢悠悠地帮人打蝴蝶结,也不知道这结怎么这么难打,温溪坐立难安,也不敢回头看,只好安稳直愣愣坐着,眼盯着那面窗帘,一想起梁斯淮的手指就在自己背后,隔了一两厘米的距离,她忍不住咽口水,问:“好了吗?”
梁斯淮嗓音低沉缓慢,跟他低声唱慢歌的音色很像,“马上。”
捱过十几秒的时间,梁斯淮终于从温溪身边撤开,他含笑看看自己的成果,“好了。”
温溪立刻就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
梁斯淮:“一会陪我妈妈吃个早饭,可以吗?”
本来这顿饭也是要昨天晚上吃的,只不过挪到今天早上,但温溪明显紧张了一下。
这跟见父母没什么区别,尽管她跟梁斯淮两个人还处在有些黏黏的关系里,紧张正常,但是害怕躲避实属没有必要,也用不着,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她对梁斯淮的一切都抱有好奇心,没道理拒绝。
更何况,这对温溪来说,更像是融入梁斯淮生活的证明,无论是前不久她跟梁斯淮的朋友一起吃饭,还是这两天梁斯淮带她来见他的妈妈。
温溪不是当年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儿,换句话来说,她想得明白梁斯淮在邀请她,邀请她看看自己的周围的一切。
温溪点头,说了声“好。”
她钻进洗手间,洗完漱要换衣服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后背,白色睡裙后面两条带子松松系了两股,哪里有蝴蝶结的影子。
——
今天天气好,去餐厅的路上经过一个花园,但因为前段时间下暴雪,花园里的花凋谢了不少,只剩下叶子的几点绿意,阳光照在上面的时候泛着金色的光,隐约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这座别墅干净整洁,花草树木修理得好,显然经常有人过来打理,花园背后便是餐厅,餐厅外面的小阳台上坐着位戴着红边眼镜的女士。
黑色卷发,垂在胸前,脸上已经有了岁月走过的痕迹,尤其是眼尾处,但脸上素净,看着让人觉得很亲切,她手里捧着一本书,皱眉,表情不解。
“阿夏,你说,这位夫人是真的要拯救那个青年吗?”
余双清扭身,跟夏姨说话。
夏姨端过来一杯牛奶放在阳台的桌子上,轻轻把书从余双清手里抽出来,“我不知道呀,先吃饭,吃完再看。”
余双清不依不舍盯着那本书,最后撇开眼,“那好吧,反正你每次都这样说。”
夏姨笑笑,转眼间看到了走近的温溪和梁斯淮,招呼着:“正好,你俩过来一起吃早饭。”
余双清听到后扎水果的动作一顿,看向来人,放下叉子,眼神警惕,问夏姨,“他们是谁?”
梁斯淮见怪不怪,十分平静,“妈。”
温溪站在梁斯淮身边,没等人介绍,先说了声“阿姨好,我是温溪,是斯淮的朋友。”
余双清仔细打量着二人,一言不发。
夏姨帮她把头发绑到后面,接道:“斯淮带着朋友来看你了,你前几天不还念叨嘛,说从言跟寻白都来看你怎么斯淮不来。”
离近了温溪才看清余双清的长相,是很典型的南方人面孔,五官温婉,与生俱来一股文雅的气质,单从五官来看,梁斯淮的眉眼想必遗传于她,漂亮清秀,但梁斯淮的嘴巴抿起来的时候却不像她,应该像他的父亲。
余双清脸上狐疑,并不相信。
“他不是斯淮,”她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抓着夏姨的衣袖不松,“斯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他是不是还在怪我?”
夏姨安抚地拍拍她,“没有没有,斯淮好好的,过得很好,”她对梁斯淮摇摇头,“这次还是不行。”
饶是见这种场景很多次,梁斯淮还是轻轻别过了头,嘴唇微抿,拉开椅子,对温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