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斯淮那句“我相信直觉”,让温溪失眠到凌晨三点钟,她把这句话的前面几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好像回到十几岁的时候,不断地琢磨对方对自己有几分心意。
她清醒地克制,又心甘情愿为此消磨。
谁让说这句话的人是梁斯淮。
她在网页上搜索关于“奔月计划”的信息,网上信息寥寥,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关于乐队演出的,乐队有四个人,温溪一眼锁定了梁斯淮。
照片不是近期照的,上面的梁斯淮右侧头发挑染了红色,头发卷到脖颈,耳朵上面是两颗银钉,眼皮垂落,修长手指正弹一把吉他。
有一种阴郁颓废的美感。
这是温溪从未见过的梁斯淮,她总是不能将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人跟照片上的这个人联系起来,五官的锋利和眉眼之间的锐气越发明显,偏偏登台演出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弥漫雾气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探究这种反差从何而来。
温溪点了截图,把梁斯淮单独截出来。
左右是失眠,她找出奔月计划的歌,塞上耳机。
她没听过梁斯淮唱歌,尽管他平时说话的嗓音足够好听,但是听到他开口的一瞬间,温溪还是忍不住呼出一口气,也可能是万年滤镜加持,她竟然觉得梁斯淮唱歌的时候声音完全活过来。
冰凉的风从清雾重重的森林中吹过,最后温柔地扑到人脸上。
那是一种湿润,冰凉却温和。
从那天以后,温溪每天睡前都要听几首歌,在冬夜里裹着柔软的被子,耳朵里也是柔软的声音,某些空缺正悄悄地被填补。
梁斯淮的演出是在周六晚上,地点离温溪上班的地方只有两站地,那天正好赶上公司年会,例行年终报告完成后,公司各个部门开始表演,温溪所在的部门出了个独唱,是部门里刚毕业的一个弟弟,长得乖巧温顺,唱歌的时候嗓音却低沉,一首本该欢乐的歌曲,生生被他唱得缠绵深情,温溪恍恍惚惚想起了梁斯淮。
晚上七点,程从言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哪里,今天会不会去演出现场,还跟她说梁斯淮给他们都留了位置。
在程从言发来消息之前,温溪就已经不止一次看手表上的时间了,旁边的同事戳戳她的胳膊,说:“你部门新来的这位,唱得真好。”
温溪看了眼台上握着麦克风闭眼演唱的男孩,点了下头,“是挺好听的。”
同事看她心不在焉,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事?”
周围的人齐声欢呼,鼓掌让人再来一首,温溪跟着拍手,“嗯,我一会儿要早走。”
同事凑过来,“约会啊?”
温溪一愣,顿时反应过来今天是平安夜。
同事继续小声说:“你说年终会安排到今天也真是有毛病,今天还是周六啊,虽然我们也没少在周末加班,但现在哪个年轻人不约会啊?”
温溪慢慢把手放下来,阖了下眼皮,抬起来笑着否认,“不是约会。”
包里放着那张票,温溪瞥到窗外的霓虹灯光,轻轻补充说,“乐队演出。”
同事惊喜地拽过她,兴奋地说:“是不是奔月计划的?今天他们在这边演出,你有票?!我都没抢到。”
温溪从来没追过星,也很少听歌,不太了解乐队也不了解音乐,她在网上看到有人讨论梁斯淮所在的乐队,评价说是冷门宝藏乐队,但也有人出来反驳,哪里的冷门乐队,每次开演出放票,门票都是秒没。
也有不少人谈起梁斯淮,说起他那张厌世脸,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迷倒不少人,乐队的音乐风格偏童话,但唱出来总感觉不是幼时的童话故事。
温溪实在不懂,看着那些评价,只在心里偷偷反驳,梁斯淮才不厌世。
“你也喜欢他们?特别是那个主唱,太有味道了,颓颓的,你说是不是?”
同事拉着人说个不停,温溪从别人口中听到梁斯淮,有种奇妙的感觉,心中痒痒的。
旁边有人过来问她们在聊什么,同事又拉着其他们分享自己的宝藏乐队,期间还不忘回头对温溪说,“按我说你就不该来年会,这机会多难得,快去快去,记得给我返图啊!”
温溪抿出笑,“好啊。”
七点半,演出开始了。
温溪看眼时间,拿起外套和包溜了出去。
北方冬天的晚上很冷,白天是出了太阳,暖洋洋的,这时候太阳落了下去,冷意上来,温溪裹好大衣,匆匆钻进冷风里。
程从言给她发了几张图,两张后台照,还有一张演出照。
两张后台照中有一种梁斯淮的独照,靠在墙上,正低着头拨弄吉他,微长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露出流畅高挺的鼻梁,前几天他还是黑发,今天是深蓝色,大海一样的颜色,不张扬,但格外吸引人,衬得他面色更白。
后一张应该是乐队四个人的合照,除去梁斯淮外,还有两男一女,吸引温溪目光的是那个女孩,大波浪,红唇。
她霎时想起来了,是那天吃饭遇到的,走在梁斯淮身前。
车窗外面的高楼大厦和人群不断后退,温溪握着手机的人心有层凉汗,心脏恍然安稳下来,随后又顿时反应过来,她对梁斯淮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释然。
不过也是,跟感情沾边,谁也做不到真正的坦然。
周六晚上,又是平安夜,路上拥堵不堪,温溪早在几天前就向主管请假,主管问她什么原因,温溪脑子迟钝了,愣是没想出来,主管好笑地看看她,没批,因此她今天才迫不得已呆在公司里。
自从那天跟梁斯淮分开以后,温溪再也没见过他,倒是跟程从言聊了两次,在两个人再次遇到之后,程从言便加上了她的联系方式,不过他们很少聊天,工作上的事情不会通过私人联系方式进行沟通。
程从言第一次找她是在跟梁斯淮分开第二天,他问梁斯淮有没有说些奇怪的话,抱歉表示梁斯淮偶尔需要喝药,害怕给温溪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那次两个人聊得稍多,温溪也了解到梁斯淮现在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不稳定的时候,不过这种情况太少了,在他醒来以后只复发过一次,因为梁斯淮的母亲什么也记不得了,甚至不记得他。
关于梁斯淮的母亲,程从言并未多说,温溪也不会探究别人的隐私,尽管她很想知道,因为那跟梁斯淮有关系,她很想知道在这十年中,梁斯淮到底是怎么过的。
残缺的记忆,忘记一切的母亲。
“你知道吗,梁斯淮被人称作什么?”
那天程从言这样跟温溪说。
“说他是疯子诗人。”
“当然,在乐迷眼中,这是一种褒义,是一种赞扬。”
程从言语调轻松,或许因为一起经历过十年前那个多雨的夏天,尽管这么长时间没见面,程从言跟温溪说起这些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