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下意识抬头看程从言,眼中带惑,面露不解,像是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从言也只是简单提一嘴,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温溪还是没能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她陷进去了,一开口是她都没注意到的急切,“他怎么了?”
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一点,水不热了,落到手背上能感受得到凉,咖啡厅里的音乐换成了抒情歌谣,偶有低声私语。
意识到自己的失措,温溪低下头,说了声抱歉。
程从言抽出纸巾放到她面前,“也没什么,他忘记一些事情,算是后遗症,目前对他生活没什么影响。”
温溪恍恍惚惚,攒着纸巾,很想问一句,那他还记得我吗?
可最后动动嘴唇,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好像没什么立场问,他们连朋友也算不上,梁斯淮对她来说,是多年的暗恋对象,还是她日记本中的主角。
但她对梁斯淮来说,温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说,她不敢多想。
温溪语气轻轻,犹豫问:“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知怎么,程从言像是回到初次见到温溪的时候,他依稀记得温溪怯生生的眼神,不敢跟人对视,就算对视也会快速移开视线,白净小脸上总让人想起树上结出来的桃子。
现在的温溪,模样完全长开,五官变得立体,身上有股柔和和坚韧兼有的气质。
她长成了很好的大人。
多年未见,程从言心中陡然有种很欣慰的感觉。
他说:“斯淮很好,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
这句话就足够了,温溪肩膀放松,心情跟着放松,她宛如爬了一座很高的山,虽然还没爬到山顶,但已经知道上面风景很好,继不继续往上爬都行,无论是想亲眼目睹一眼山顶的美好风景,还是就此落脚休息都可以。
最重要的是,山顶风景很好。
梁斯淮现在过得很好,这是温溪最关心的,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挂念的,她遗憾没有梁斯淮任何消息的十年,也渴望再次见到梁斯淮。
从耀言离开以后,温溪直接回公司,那边的负责人在微信上跟温溪说策划没问题,希望下面合作愉快。
温溪坐在电脑前,回复完负责人的消息后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不久程从言跟说的那些话。
长久待在冬天里,猛地闻到春天的气息会仔细轻嗅,之后在疯狂寻找有关春天的迹象。
温溪抬头看,可是窗外的雪还没有融化啊。
——
后面几天下了场暴雪,很多地方水管被冻得炸裂,道路结冰严重,很多中小学停课,温溪跟同事都是在家办公,暴风雪来得迅速,天气预报说在晚上来临,实则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便有预兆,当时温溪还在工作,没时间去超市囤点东西。
这场风雪一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冰箱里的囤货快要没了,温溪瞧着傍晚的雪小了点的时候换衣服出门。
这种天气自然是没办法开车,出租也是拦不到的,很多公交线暂时停运,恢复时间另行通知,温溪住的区域在城市三环,繁华热闹的地段,当初为了工作方便,特意租住离写字楼近的公寓,交通和购物都很便利,只不过遇到极端天气再热闹的地方也显得冷清,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出来闲逛。
屋里的暖气让人觉得干燥,出门的时候雪裹着风袭来,虽然有点冷,温溪却觉得有些舒服。
离小区最近的超市货物供应不上,很多东西缺货,温溪于是步行走了三四里路,去了另一家超市,还好出来穿得厚,她出来的时候全副武装,帽子围巾口罩全戴上,可惜忘了拿手套,两只手放进口袋里,闷着头往前走,雪能直接没住脚踝,走起来费劲。
超市里人多,几乎裹得严实,地上满是雪泥水,清洁工拿着拖把没松开过,温溪路过的时候差点摔倒。
她一个人住,要买的东西实在不多,买了些菜还有一些速食品,拿了几包自己常吃的零食便赶紧结账回家。
出超市的时候雪比之前要大,雪花片状飘落下来,像撕碎的纸片。
温溪回去的时候没来时的路,绕了条近路,路过轩林公馆,她在这边住了几年,对这个地方不陌生,寸土寸金的富人区,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普通人踏足不了,温溪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要看一眼,她听人讲过,里面不是别墅群,只有六栋别墅。
那么大的公馆,里面只住了六户人家。
温溪收回目光,就算住六十户那也跟她没关系。
公馆门前的雪被清理过,地面上的雪明显比其他地方要薄,上面有脚印,刚有人走过。
程从言的谈笑声响起来的时候温溪刚从公馆门口走过去两步,才见程从言没几天,两个人还说过话,程从言的笑声又确实好认,温溪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
程从言侧对着温溪,没看到她,像是刚到没多久,高高扬起手冲里面的来人说话,“刚好你出来了,我正要打电话给你。”
“下来买包烟。”
里面的人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温溪的手被塑料袋子勒出两条红痕,她整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的东西骨碌骨碌掉到地上。
“林叔呢,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程从言跟梁斯淮一起往便利店方向走,问。
梁斯淮摇了下头,“让他们都回家了。”
“得,你......”
程从言看着面前杵着一个人,半天没说话,看了半晌才惊讶一喊,“温溪?”
温溪浑身的雪,露出来的眼睫毛上沾上雪花,一眨就落进眼睛里融化了。
她缓慢眨动眼睛,看着程从言身边的男人,回应,“我出来买点东西。”
他确实没怎么变,乌发黑眸,微卷的头发长至脖颈,下巴线条锋利坚毅,少了些少年气息,多出来的地方让温溪感到陌生。
尤其那双黑如深潭般的眼睛,看向温溪的时候没任何的波澜。
他个子高,比之前长高不少,挺阔的黑色大衣里面套了一件深蓝色的睡衣,慵懒随意,随口问:“朋友?”
温溪大脑宛如上了发条,迟钝地看向他,就算程从言告诉她梁斯淮的情况,但是真当梁斯淮站在她面前,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向她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比这个雪天还要冷。
她忙不迭蹲下,低头去捡地上的东西,着急忙慌的。
程从言帮她一起捡,顺口回答梁斯淮的问题,“小邻居啊,你之前也见过的,住奶奶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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