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趁势而为

虽然这一晚赛华佗将众人都劝了回去,可心中有事的华工们哪里还能睡得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有了,不见了,消失了,这让他们内心深处最后一丝寄托也烟消云散,很多人一觉醒来嘴唇上都急出一个大泡,只想立刻来到康纳德面前问个清楚。

天刚蒙蒙亮,赛华陀就被华工们从睡梦中推醒,半拖半拽的将他拉出窝棚。

“刁爷,别睡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能睡得着?去找找林肆爷,让他帮咱问问洋大人!”

“什么洋大人?就是些白鬼!白老鬼!不给我们的钱,还用鞭子抽我们,把我们当牲口一样圈养着!那场大火烧死了咱们多少人......结果呢?每人只赔了1美金,一块烂面包,他打发要饭的呢?!”

“就是,咱们去问个清楚,如果这件事不给咱们解决,不给咱们个说法,老子就不干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赛华佗几乎是被悬空架到了林肆的窝棚前。

只不过这些华工们在到了林肆门口时,都下意识放低了音量,他们都有些害怕这位会说洋文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平时说话很和气,还会制止细狗继续欺负他们,可大家看到林肆就是会下意识的拘谨、害怕,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存在着某种血脉压制。

“小林啊,你看看,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只是大家真的很急,担心自己的工钱没能送回家人的手里,要知道这是我们大家伙儿待在金山唯一的念想了,如果大伙的钱真的被人贪污,我也压不住他们,不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

赛华佗当着林肆的面,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还特别强调“不知道大伙能干出什么事来”。

听到他这么说,身后那些华工们竟然破天荒的跟着吆喝起来。

“对,没错,我们要我们的工钱,如果有人敢动我们的钱,我们就和他拼了!”

“和他们拼了~!这些白鬼从来就把咱们不当人,现在连咱们的救命钱也要贪,他们良心过得去吗?”

“白鬼佬哪里来的良心?今天要是不给咱们一个交代,咱们就都不干了!”

“不但不干了,我们还要砸了他们的矿场!”

林肆环视了一圈,与赛华佗进行了一个无声的眼神交流,抬手道:“大家先别急,这件事我会替大家去问个明白,如果真像你们所说,那事情的确不小,就咱们这几十人稍显不够,前一阵不是新来了五百多老乡吗?我希望大家把这件事向他们说说清楚,我们一起去问康纳德先生,人多一些更能显出我们的团结和决心。”

“好!林肆爷说的对,新来的那帮工人里有我的老乡,我去说!”

“我也去,那里面也有我的老乡!”

林肆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涌向华工营地,知道今天的事情可成,这些逆来顺受的华工如同绵羊,如果不是把他们逼到悬崖边上,他们是不会奋起反抗的。

而这些人离乡背井为的是什么?为的自然是挣这份辛苦钱,但你人也打了,骂也骂了,侮辱也侮辱了,到头来却不给人发工钱,这谁受得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这些到旧金山来做着发财梦的华工,很多都是同乡,甚至还有带着亲戚关系的,他们涌进华工营这么一宣传,那新来的五百多人也渐渐骚动起来,可这个时候,偏偏康纳德和麦尔斯的人纠结在一起互相对峙,没人看着这些华工,这让紧张不安的情绪逐渐在人群中传播发酵。

很快,林肆一声令下,大家伙有义愤填膺的,有痛心疾首的,也有刚睡醒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反正大家走他们也就跟着走,乌泱泱的一群人便来到了康纳德经理办公室的空地前。

只不过林肆答应带他们去询问工钱的事,等到了地方他却用英语喊出的是“保护康纳德先生”,他要借着华工的这股怒火将麦尔斯扳倒。

至于林肆为什么选择帮助康纳德而扳倒麦尔斯,细狗他们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肆爷,咱为啥要帮那个康纳德?就不能把这两帮子白鬼都赶走吗?”

林肆指了指他道:“细狗,你记住了,咱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我们凭借着人数将康纳德和迈尔斯都赶走,你敢保证他们不会带着更多的人和枪回来?你敢保证下一个接管这里的人就一定比他们好对付?

你错了,如果我们真那么做了,迎接我们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至于我为何帮康纳德而不是迈尔斯......原因也显而易见,因为康纳德更蠢,更好糊弄,这就够了。”

......

“保护康纳德先生~!麦尔斯要造反,我们不能让他伤害如此善良的先生!”

林肆喊着口号,身后带着乌泱泱且情绪激动的华工,彻底打破了麦尔斯与康纳德之间的平衡。

“见鬼......这些猪仔来做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麦尔斯像是抓住了这件事情的关键,他正想质问林肆,却听到人群里传出“砰”的一声枪响。

康纳德身边的一名手下当胸中枪惨叫着倒地。

突如其来的一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当然,这枪不是别人打的,正是混迹于人群中的林肆,他要给这场即将到来的爆炸丢下最后一根火柴。

“见鬼,麦尔斯反了,彻底反了,开火!干掉他们!”

康纳德吓得摁住帽子,躲在木屋后方,而他手下那些人不用他交代,看到同伴被击中后,纷纷掏枪开始还击。

康纳德这边的人已经开枪,麦尔斯这边也不甘落后的同时开火。

“砰砰砰~!”

双方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拔枪互射,很快就造成了数人伤亡。

两帮人边打边往后退,寻找掩体,可这周围空空荡荡的,唯一的退路又被数百名华工堵了个严严实实,只能尽可能快的开枪,力求将对方的人先干掉。

而原本气势汹汹的华工们,看到前方突然发生枪战,顿时受到惊吓,做了鸟兽散。

只不过他们人数太多,混乱之下互相拥挤踩踏,当第一个人摔倒后,越来越多的华工摔倒在地,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林肆混在人群里,推开拥挤而来的华工,对哑巴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摸到麦尔斯等人身后,一刀一个,抹了两人的脖子。

麦尔斯一边拔枪射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口中骂了句娘道:“见鬼......该死的狗屎,我们被人算计了!撤退~撤退~~~谁敢挡路一并杀掉!”

麦尔斯说着一脚踹开一名抱头乱跑的华工,又开枪击毙一人,带着他的手下冲进人群,开始往山下逃去。

康纳德看到自己竟然占了上风,而他此前视作牛马的华工,在这关键时刻竟然站在了他这边,看来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只要给这些华工一点好处,他们就会把你当上帝一般感恩戴德,今天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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