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点儿,小心别呛到,想喝水我这里还有,你想不想吃一点饼子?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很久没吃饭了,一次不宜吃得太多,最好是用水泡一泡,那样子方便消化。”
胖子只看了一眼对方身后那根麻花辫,就知道这位落难者是和他们一样的华工,大概率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可怜人,当下,一股环绕着光环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又是喂水又是喂饼,还给那个瘦弱的华工检查身体。
“呜呜呜......咕嘟~咕嘟~咕嘟~啊~~~~”
那人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说话,而是把胖子递来的一张饼狼吞虎咽的塞入口中,又就着清水送下肚子,这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多谢......多谢恩公搭救,咱家苏明喜,虽然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请你留下姓名和住址,咱家回去一定会重重的谢你,你......你也是我大清子民吗?”
是的,这个被胖子从路边救起的华工难民,这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太平洋铁路公司逃走的大内第一高手——苏明喜苏公公。
“是,我是大清子民,我们全都是,既然都是同胞,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我去给你叫大夫,他医术很好的,另外我们的头领叫肆爷,他非常聪明,见多识广,你想要去哪里问他,他一定能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好,多谢恩公......只是咱家多日不曾进食,身体虚弱,有些站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来背你,你别看我这个样子,但却有膀子力气,对了,我叫乔任良,大家都喜欢叫我胖子,是个厨子,呵呵~来,把手给我。”
胖子非常热心肠的将苏公公背在背后,紧跑几步追上队伍,内心里为他今天能够拯救一条生命而感到无比自豪。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圣母病发作救回来的这个干瘦小老头,差点就要了他们肆爷的命。
肆久堂的队伍在进入内达华州之后行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实在是这里的路太不好走,弯弯绕绕高低起伏,而进入这里之后不用林肆说大家都有注意到,靠近铁路周围的地方所发现的骸骨数量,比加利福尼亚境内更多,更密集。
队伍后方,被胖子背在背上的苏明喜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便要求自己下来步行。
胖子非常贴心的折了根树枝,为苏公公制作了一根拐杖,并且陪着他,不让这位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老乡掉队。
“仁良啊,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苏明喜算是这些华工里唯一一个喊胖子本名的人,这让后者听起来心中多少有些奇怪。
“哦,我们要去修铁路的地方,到那里去赚钱,也只有到了那儿我们才能有饭吃。”
“修铁路?老佛爷保佑,咱家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逃出来,你们又要把我带回去?还有,如果你说这些人都是我大清子民,为什么他们都不留辫子?”
胖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道:“这是肆爷说的,他说留着辫子做事很不方便,如果打架的话还容易被人抓在手里成为弱点。”
“这是什么谬论?这辫子可是我大清朝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说剪就剪?这要是在大清都够得上砍脑袋了!”
苏公公明显对这些大清子民私自剪辫子非常不满,当即脸色都沉了下去。
“肆爷说这里不是大清,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呵呵呵~老苏,你就别在意这些了,咱们这些人能在异国他乡聚在一起活下来全靠肆爷,他可是有大本事大学问的人。”
“肆爷肆爷,咱家倒要看看你口中的肆爷是否真有三头六臂?咱家要当面问他还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还把不把祖宗规矩放在眼里!”
苏公公越说越气,当下杵着拐杖加快了步伐,开始往队伍前头赶去。
“唉~老苏,老苏等等我,别走那么快,你的身子还很虚弱~~”
队伍前方,林肆走走停停,拿着地图一边做对比,一边在上面添加一些标记。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后方传来胖子的喊声。
“老苏你别走那么快~~~肆爷那都是为我们好~~~”
“老苏?老苏是谁?”
林肆听到胖子的话扭头望去,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衣着阑珊,个头矮小,还杵着个木棍的老者,正快步向他走来,似乎不是他们肆久堂的兄弟。
“这哪儿来的叫花子?肯定又是胖子的圣母病犯了,咱们自己的干粮都快不够吃了,他还给你往回捡人。”
细狗嘴里咬着一根稻草,看到苏公公一口就猜出了对方的来历。
可就在这个矮小的身影越走越近,仅和林肆间隔不到十米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哑巴气势忽然间有了变化,或者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混乱。
“哑巴,怎么了?”
林肆正要开口去问,却看到哑巴的眼睛从来没有睁的那么大、那么圆过,而且他的右手下意识伸向腰间握住了刀柄,背部弓起,做出了一副应激的进攻前动作。
可是他的面前不远处,分明只站着个破衣烂衫叫花子似的老头,怎么会让两米多高出自大内的哑巴如临大敌?
同一时刻,苏公公也看到了那鹤立鸡群的大个儿,他身子一震愣在原地,不一会儿才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咱家吃了那么多苦,绕了那么多路,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到你,刘斩云!你还不给咱家跪下!”
苏公公此话一出,周围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将视线望向了哑巴。
林肆此刻早已死去的记忆也一点一点重新浮现,他打量着对面那叫花子老者的身形,以及他刚刚说出的话语,不难猜出此人便是皇宫大内统领总管太监,也是有着紫禁城第一高手之称的苏明喜苏公公。
“见鬼......胖子这是捡回了一个怎样的烫手山芋?”
仿佛存在着来自于血脉中的压制,当哑巴认出苏公公后身体就在不住颤抖,从前那支配性的恐惧又一次萦绕在他心头,竟然不知不觉的走了过去。
林肆背在身后的手打出一个手势,石头、细狗、阿福他们也缓缓将手伸向了武器所在的位置,只要肆爷一声令下,他们拔枪的拔枪,拔刀的拔刀,誓要将这叫花子一样的老头撕成粉碎。
“公......公公......”
舌头已经少去了半截的哑巴沙哑着嗓音,发出了含糊不清的两个字。
他小山般的身体缓缓下蹲,看那样子似乎真的要给面前这个小老头跪下。
可忽然间,哑巴下跪的姿势猛然一僵,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庞大如山的身躯突的向前发起攻击。
他双腿猛蹬地面,右手抽出腰刀横斩而出,这一招偷袭哑巴用上了全力,无论站在他面前是人、是兽,还是一块石头,他都有信心能将其一分为二,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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