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这次只是来找人的,并不想惹事打草惊蛇,面对着这白人老板的无理要求,他就像自己前二十年一样,选择了退缩。
三人走出旅馆,看着陌生的城镇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过了一会儿,阿福自嘲一笑道:“呵呵~你们看看,优沃的生活过的时间长了,似乎已经忘了我们的出身,以前在矿区的时候,树下、河边、草地、山洞,哪里不能睡?现在没有了旅馆反倒不知所措了,不好意思两位兄弟,要害你们跟我露宿街头。”
那两名肆久堂的兄弟笑得很憨厚,他们挠了挠头道:“阿福哥说的是,咱们都是苦命人出身,在哪里睡觉都不成问题。”
三人走到城镇边缘,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席地而眠,他们用背包当枕头,好在此时并非寒冬,不需要盖被也不会因此生病。
这一晚阿福做了个梦,梦里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他天然的以为那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想要伸手去触碰,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一道天堑,无论他再努力也无法缩进分毫。
就在这样一种有力使不出的难受梦境里,阿福猛的醒来。
由于跟随林肆长期训练,肆久堂的元老们都养成了早起的生物钟,阿福坐起身平复了一下呼吸,而这时另两位兄弟也陆续醒来,三人来到河边稍稍清洗了一下,这便牵上马,按照阿虎所给的地址去寻找他们的目的地。
慕斯小镇并不是很大,这里地处较为偏僻,居民大概三千左右,以阿福的判断他们大多数人应该都是给庄园主做工,或是以打猎谋生,多数人的经济情况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只有少数几栋建筑像那么回事儿,所以寻找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阿虎给他的地址很快找到,那是一栋二层小楼,楼前带着院子,院门外立这个信报箱,这在镇上的其他地方倒是少见。
“亲爱的快点~~~今天是镇长小女儿的生日,我们可不能去迟了,那样非常没有礼数。”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很快,房门被打开,一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子从那里走出。
阿福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女子身上所穿的连衣裙,正是他们肆久堂旗下的衣帽厂家所生产,因为那种款式是肆爷亲自设计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那妇人看到自家院门外站着三个人,似乎还是东方面孔,被吓得愣在原地,紧接着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慌神色,向后退了两步道:“亲爱的快来这里,这里有乞丐!”
“乞丐?阿福哥,她是在说我们吗?”
在林肆的要求下,肆久堂的兄弟们,特别是元老,都有长时间练习英文,时至此时,仍然无法听懂当地语言的已经大幅减少,绝大多数兄弟完成日常对话都是没问题的。
阿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很快,一个脑袋微秃,身材臃肿的男子从屋里冲了出来,他手上还端着把打猎用的步枪。
“见鬼,你们这帮黄皮猪,从我家门口滚开!”
阿福看见这名中年人情绪有些复杂,听着对方口中喊出的污言秽语,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兄弟们,你们在那边稍等我一会儿,我说几句话就来。”
跟着阿福来的肆久堂兄弟并不知道这白鬼的真实身份,当下正要发火,却被阿福及时制止。
那两人皱着眉暂时远离了二层小楼,而阿福则隔着半人多高的木篱笆门,卸下帽子道:“福睿斯先生,您好,我叫杰克,杰克福,今天找到您是有一件事情想向您确认,耽误不了您几分钟。”
阿福摘下帽子,那男子表情疑惑,因为对方的五官轮廓有着明显的西方人特征,但眼睛却是黑棕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很明显这是一个混血。
“见鬼,一个受了诅咒的杂种,我从来没见过你,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赶快滚开,不然我手里的枪会送你下地狱!”
阿福听着对方粗鲁的言语心脏轻轻揪了一下,他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直接开口道:“福睿斯先生,请问您以前是不是在英国当过兵,还去过华夏?”
“嗯?”
福睿斯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眼阿福,尘封已久的记忆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见鬼,你到底是谁?你查过我?”
福睿斯举起枪,甚至把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阿福双手上举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在华夏遇到了一个女人,并且侵犯了她,你又知不知道她因此而怀孕,生下一个孩子。”
“哦......见鬼......该死的撒旦啊,我的确去过那里,但我侵犯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个,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哈~我明白了,你是某个贱货生下的杂种,没想到居然会找到这里来?怎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不会相信的!该死的黄皮乞丐,不许你再靠近我的家人,不然的话我轰爆你的脑袋,快滚!”
福睿斯的话犹如一枚枚钢针扎进了阿福的心脏,每说一句他的身体都会微微颤抖。
“母亲啊......您看到了吗?这样的一个人值得您的思念吗?即便他当时有对您花言巧语,可他的内心却如此肮脏......”
阿福此刻感到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未必会认自己,却没想到对方还口出恶言,甚至对他母亲也没有一丝尊敬,不过这样也好,这样起码会让他断了最后的念想。
“等......等等亲爱的,放下枪。”
忽然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吃瓜的美妇人伸手将福睿斯的猎枪摁了下去,并且背对阿福给自己男人使了个眼神。
“我听明白了,他应该是你当兵时留下的孩子,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到他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亲爱的你看,他的眉眼和你年轻的时候还真的很像呢。”
福睿斯不知道自己老婆在发什么癫,但看见她不断的给自己眨眼睛,仿佛是有什么打算。
他这个老婆嫌贫爱富、爱慕虚荣,喜欢攀高枝,整日都在研究如何接近镇长家的女眷,如何抬高自己的身价,怎么会忽然对这个自己在华夏所留的杂种客气起来?
福睿斯虽然搞不懂自己老婆要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把猎枪收起。
那妇人转过身堆起了笑容,把院门拉开,对阿福道:“你好,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找过来一定吃了不少苦,费了不少力气吧?你辛苦了,快来,进来坐坐,喝茶还是喝咖啡?我们早上烤了面包还有一些,我去给你取,老公别愣着呀,快让孩子进来。”
这女人的举动把阿福给整懵了,他的大脑有些没反应过来,便被对方拉着走进了那栋屋内。
提着猎枪的福睿斯也是满脑袋问号,可看到人都被自己老婆拉进屋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与厌恶,“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房间里,一名大概不到十岁的女孩顶着一头卷发,脸上带着点点雀斑,从楼上蹬蹬蹬跑下来,站在了台阶中央,盯着面前的陌生男人好一阵,忽然开口问道:“妈妈,我们家为什么让一个奴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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