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便是立海大的关东半决赛,许是天公作美气温并没有往日的燥热,舒爽的凉风徐徐吹过抽离地面的热量,对即将上场的选手们而言可以算得上好消息,只是这点微风却无法阻止此时啦啦队成员内心的熊熊烈火。
“黑川,快过来集-合了!”
“马上!”一名黑发少年迅速在屏幕上点击几下,然后把手机塞入口袋赶来,面对朋友调侃他就是个离开弟弟三秒就会死的弟控时,他只是挑眉收下这个“爱称”,然后接过朋友递过来的白色发带扎在头上汇入队伍。远远望去,这片区域已被整装待发的立海啦啦队占领,墨绿校服、黄色队服、黑色加油服泾渭分明却又和谐统一。
按理来说今天并非立海大首轮比赛也并非决赛,啦啦队成员本不必如此隆重,但奈何今天立海的对手是那个冰帝学园——那个在第一天首轮比赛时就以声势浩大的应援而令他们印象深刻的东京强校——当时从隔壁传来的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和声援声一度把他们的加油声压过。在此之前冰帝学园的应援多由队员担任,总体而言也只是中规中矩,今年却不知因何缘由突然水平上升还加入大量女生组成的应援团,这就让一向自豪于自家应援水平的立海方感到棋逢对手,在得知自家校队要对上冰帝以后更是不愿落入下风——网球部有网球部的比赛,他们啦啦队也有他们的战场!
所以即使两校队伍还未入场,他们两方阵营就已经开展了小几场声援对抗,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就是不肯示弱,但这只是前菜而已。
当迹部率领着冰帝队员进入球场时,冰帝方阵营瞬间爆发的尖叫声犹如核弹入境直接清场,仔细听里面还夹揉着诸如“迹部大人我爱你”“迹部大人赛高”等迷妹发言,但不得不说他们成功地点燃了赛场的第一炮。
面对这排山倒海而来的声援,冰帝的部长迹部景吾不仅没有感到拘谨反而更加放开,似乎天生就沐浴在众人爱意之中,只见他轻撩翘起的紫灰色刘海,眼角的泪痣在观众眼中都仿佛闪着光一般,他举起右手做收势,观众席上的应援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球场上耀眼的少年吸引,他们的呼吸仿佛都被这位国王攥住。
迹部轻笑一声,对此刻的安静十分满意,他直直举起右臂,对着天空打声响指——不知是否是立海方的错觉他们感觉冰帝方的呼吸都重了一瞬——然后面对这满席的球馆宣言道:“胜者是——我们冰帝!”
比入场时还要高昂的尖叫声响起,然后变为整齐划一的“胜者是冰帝”“胜者是冰帝”应援声,好不气派。
“大家准备好!不能输给冰帝那群人!”即使人数上被压制,气势上立海方绝不会认输,于是当立海队员入场时所有人便跟着队长指挥开始动作,小鼓打起,手臂扬起,应援喊起:“常胜立海大!let\\sgolet\\sgo立海大!”
带着节奏的口号声和整齐划一的动作立刻压过冰帝方的风头,仿佛凝聚成一把利刃为自己家的勇者们开辟前方道路,而冰帝方自然不甘示弱也重新组织起口号,双方你来我往呈现分庭抗礼之势,直到两支队伍在裁判的指引下隔着球网对望才停下。
“我承认你们的应援还算符合我的美学,但是——”迹部轻点着自己眼角的泪痣补充道:“本大爷的冰帝才是最华丽的。”
站在迹部对面的幸村勾起嘴角,笑容温和却不容小觑,他伸出右手道:“那就希望贵校的表现能够不堕了观众们的热情。”
“哼,你们立海才是。”迹部眼眸眯起,握上对方白皙的手道:“可要小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骄傲一个庄重,但相同的却是对胜利的渴求,当他们同时松手后,整个会场再度响起震耳欲聋的加油声。
关东大赛半决赛,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VS东京都冰帝学园正式开始,首先进行的是双打二的比赛。
冰帝双打二是一对二年级组合,他们虽然是国一时才组成的搭档,但双打意识和技巧十分优秀,一上场就以配合无间的默契占得先机,适时变换的队形为他们提供灵活的战略,若放在其他学校必然能够成为王牌之一。
只是优秀的选手对冰帝这个拥有近150人的社团并不算稀有,在迹部上位前他们只能在二队挣扎,连种子位都无法争取,直到大批高年级队员退部后,他们方晋升为二队的双打种子受到重点培养,再加之东京都大赛时正选的双打组合因输了比赛而被严格的榊教练淘汰,他们才得以在关东大赛正式出场,故即使前两轮的优异表现消减了不少他们内心的忐忑,经验不足的缺点也仍旧暴露在立海面前。
立海双打二是抽签出来的毛利与大谷,奋斗模式on的毛利在柳的指(zhe)导(mo)下自己身体那超越常人的柔韧性和反射神经得到进一步开发,性格随和的他也并不抵触与双打搭档的沟通配合,而大谷不仅拥有精湛的双打技术而且观众们热烈的反响还彻底将他点燃,动作间愈发锐利果断。在适应对方双打节奏后,两人便发动疾风骤雨的攻势将对手压得喘不过气,慌张之下冰帝双打二经验不足的缺点被无限放大,而来自己方的加油声此刻却起了反作用,在内心压力不断加大的情况下最终兵败如山倒以-6的比分丢掉第一盘比赛。
两人握手致敬后各自转身回到自己教练处,只不过一边坐的是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子,一边是披着外套的俊美少年。
“小部长小部长,”剧烈运动的绯红还残留在毛利脸上,他随手抹去脸上的薄汗,双眼闪着碎芒对坐在教练椅上的幸村道,“这次我的表现不差吧?所以……那个……”
见幸村阖眼沉思似乎正在斟酌,大谷急忙补充道:“没错没错,这次我们的配合比练习时好多了!毛利这小子都会主动补位了!”
“喂大谷,我一直都有好好的补位的!”
“上次是谁得我提醒才想起来的?”
两个人你戳戳我我扯扯你,丝毫不像刚才还在场上大发神威的选手,就在两人互相掰扯都要忘记原先的目的时,幸村的一声轻笑立刻让他们回过神来,重新恢复正经面带希冀:既然幸村笑了的话,他们的训练菜单——
“你们第三局的时候出现沟通失误的情况了吧?毛利前辈在回击削球的时候手腕有不自然的僵硬,大谷前辈情绪上头控球力会下降。”幸村一句接一句的的犀利点评仿佛化作无形利箭一根根往他们心上扎,身上的颜色也像是一点点褪去,似乎已经在脑补什么悲剧一般,见此幸村微笑着补完后一句话:“不过鉴于你们的确弥补了之前练习出现的漏洞,还算合格。辛苦了。”
这句话对两人来说就是大赦——上一周真田和蓝井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重蹈覆辙——他们立刻就从雨打的芭蕉变成怒放的向日葵,比赛的胜利固然令人兴奋,但幸村的肯定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
“干得好毛利!”大谷揽过毛利的肩膀往下压——这让比他高半个头的毛利不得不配合弯下腰——所幸大谷正处在兴头上很快就放毛利自由,转头和观众席上欢呼的群众进行互动,肆意展现的帅气惹得一些小姑娘害羞不已,而毛利也在一时兴奋之下忘记身份差距对幸村看着就很柔软舒服的头发发动袭击,一触即走,仗着手长腿长直接翻过栏杆逃掉幸村的微笑注视混到休息区去,至于看见毛利偷福利而炸毛的其他人会对毛利做什么?幸村表示自己一直坐在教练椅上并不清楚呢。
嗯,你问那个像是落水猫咪的惨叫声是什么?大概是某只顽皮卷毛猫玩脱了吧。
而另一边,站在面色严肃似乎表情从未变过的榊太郎教练面前,冰帝双打二组合将手背在身后,低头不敢与积威甚重的教练对视,毫不意外地听到对方用冷淡的口吻宣布他们从正选除名的通知。两人背在身后的手不由一紧,但输了就是输了,正选球员一旦比赛失败就立刻被剔除的铁律不容挑衅,两人只能对视一眼,向教练点头接受结果回到休息区。看见坐在走道旁的迹部,两人停下脚步低下头,刚准备道歉时就先被迹部打断。
“就这样结束了吗?”
面对迹部的问话他们愣在原地,不解地对视一眼看向自家部长,其中一人踌躇地解释道:“是,榊教练已经让我们回到二队了……”
“别会错意了。”迹部双手环胸,抬眼望向两人,犀利的目光似乎能够看透他们内心,“我问的是你们甘心就这样输掉比赛吗?”
两人陷入沉默,甘心吗?输了比赛怎么可能甘心!另一人咬住嘴唇许久,最终回答道:“不!迹部部长!我不甘心!我、我们还想继续站在场上!我们想赢!”
“嗯哼。”
“我、我也是!我也不甘心!我们好不容易才当上正选……我不甘心迹部部长!”
“勉强合格吧。”迹部轻哼一声,笑道:“那就记住现在的心情然后证明给我看吧。”
“是!”两人重新振作起来,是啊,回到二队又如何?不过是重新回到起点罢了!这次他们要用自己的实力去争取正选的位置!
就在几人谈话时,双打一的比赛已经开始。相比起不经意间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双打二组合,冰帝双打一组合便足够担得起“老将”的评价,他们是没有顺从前任部长三浦的号召而留下的那一小部分三年级成员。他们选择留下的原因很简单:无论是三浦还是迹部担任部长,对身为二队双打种子选手的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差别,不如说当三浦真的带着大批高年级成员退出后,他们一跃成为正选的可能性更大!他们两人已经三年级,这一届就是他们最后的比赛,比起只是在都大赛出场虐菜,他们更想在更大、更高、更亮的舞台上展现自己!
所以他们只是稍作犹豫就下了赌注,无论三浦等人如何冷嘲热讽他们竟然愿意向一年级低头或是丧失前辈的尊严,他们仍然选择留下去赌个可能性,而结果自然是他们赌赢了:成为正选,被重点培养,能够在关东大赛这个期待已久的大舞台上挥洒汗水,能够用这样的方式去迎接他们国中最后的一个夏天。
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同伴用几不可见的幅度摇摇背后的手指,长年的搭档经验让另一人立刻明白接下来的指示,于是在同伴的佯攻下他迅速跃起扣杀,黄色小球重重地斜扣到边线为他们拿下这一局的胜利——他们是不会在这里就止步的,即使对面是关东的王者!
此时比分已经来到-2,明明是冰帝领先的局面,同样是抽签出来的柳和梶原却面色平静,交换场地后阖眼的柳对梶原说:“资料已经收集齐了。”
梶原嘴角一挑,拍拍临时搭档的肩膀道:“那就交给你了,军师。”
以柳的这句话为开端,立海的两人一反之前被动的局面开始发起进攻,而且局面与冰帝一方预测的结果完全相反——作为主导的竟然不是立海的前部长梶原大地而是此前一直担任辅助位的一年级生柳莲二!在他们国二时曾经与立海有过练习赛,当时他们的对手就是梶原和另外一位立海成员,即使只是练习赛他们也能体会梶原的强大和个性,所以才更不理解梶原为何会选择退居辅助位,更别说他的搭档是数据网球选手——数据网球在双打中可是众所周知的完美辅助啊!虽说他们在得到对面有数据网球型选手的时候就定下情报保密策略,自都大赛起就一直使用各种□□来迷惑外人,每一场比赛的暗号都不同,他们有自信在两人的默契下他们不会暴露真实的数据,可现实却一再打他们的脸,此时的柳却能轻而易举地用几个数字就说中他们的布局。
“下一球是上旋球的概率为87%。”
“www.youxs.org,时间差战术。”
“梶原前辈向右三步,网球的落点在右脚尖斜前方8°,最佳高度为40厘米。”
随着柳一句接一句的精准判断,比赛主动权完全落到立海一方,所有的策略皆被洞悉,所有的球路皆被看透,冰帝双打一组合觉得自己面对的好像是一台时刻运转的机器,用无机质的扫描器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化作无数的1与0进行计算然后输出完美的结论,然后让执行器分毫不差地执行指令破坏他们的所有。
这就是关东王者的实力吗?难道他们努力这么久依然不行吗?
——‘你们真的认为你们能赢吗?无耻的小偷!’
——‘捡我们不要的正选位置,对着一年级摇尾乞怜,你们还有身为网球选手的尊严吗?!’
——‘还敢反驳?连我们都赢不了的你们难不成真以为能够赢过立海?败者永远是败者,快别给我们丢脸了!’
不,不是这样的!一人咬牙在心底反驳,将当时没有宣之于口的反驳全部对心里的那些人倾倒:是你们自己选择放弃的,我们不过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离开的你们怎么知道迹部在网球部发起的革命?离开的你们如何知晓我们成长后的姿态?我们早已不是当初无法从你们手上拿下正选位置的我们了!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同伴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们彼此之间都看见对方心里的想法,然后同时移开视线,攥紧自己的球拍。
他们会向所有人证明的,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冰帝正选!
“莲二,看来对方气势变了啊。”梶原向身后的柳瞥了一眼,眼带笑意问:“要不要重新再观察一局?”
“不用。”柳摇了摇头,抓了抓手里的网球道:“一切都在计算中。”
“是吗?那就漂亮地赢下来吧!”梶原勾起嘴角,双眼正视对面流着汗喘着气的两人,不知道是对自己临时搭档还是对与自己一样奋斗在国中最后一个夏天的两人说:“不留遗憾地。”
或许其他人很难理解为什么身为立海前部长且拥有准全国水平的梶原会甘愿听从一位一年级生的指示行动,但梶原,或者说整个立海都知道一件事:柳很强,在双打时更强!数据网球不仅能精确地算出对方的所有行动,更是能最大程度开发双打同伴的能力,数据网球是纯粹辅助?在别人手中可能是这样,但在柳的手中,数据就是掀起疾风暴雨般攻击的最强武器!别看柳一副文学少年的温婉形象,他的进攻性可是丝毫不亚于幸村真田的啊!
梶原不是不明白其他人是如何看待立海的离经叛道,但是在胜利面前所谓的阶级辈分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信任柳,信任一位实力足够强大的选手有什么问题吗?既然对方的策略能够让他们获得胜利,他何乐而不为呢?他可是心甘情愿将自己交予他们的军师大人的啊!
在对手挥拍前的片刻,梶原便按照柳的指挥抢先来到前场,在对手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迅速拦截对方的小球,以6-4的分数为这场比赛画上遗憾又圆满的句号。
——毕竟,胜利才是最强有力的回答不是吗?
梶原向身旁伸出拳头,与从后面上前的柳举起的拳头相触。
冰帝双打一怔住几秒,摇摇头没再说话,上前与梶原和柳握手道别。他们两人面上是有些许失落,可却毫无气馁,即使知晓即将面对的是榊教练残酷的宣判,他们也不再动摇——他们尽力了,使出全力了,只是对方比他们更强罢了,虽有遗憾,但现在远远还不是停驻脚步的时候,他们的夏天还未结束,从头来过而已,他们成功一次难道第二次还会失败吗?全国大赛的舞台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们相视一笑,彼此心中的燃起火焰愈加旺盛。
“莲二,梶原,辛苦了。”幸村将准备好的饮料与毛巾递给梶原两人,“对方的情报工作比想象中的强一些。”
“在预想范围内,不过被如此针对的经验还算不错。”冰帝双打一从前两轮比赛开始就刻意制造的假情报让柳不得不多花费一些时间去分辨,在还不确定能否对上他的时候就敢如此押注不可谓不大胆,思及此柳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对幸村说:“我的训练计划想修改一部分,等下发给你看看。”
幸村点点头表示知晓,转向不知为何有些走神的梶原道:“梶原前辈,这场比赛似乎让你感触良多啊。”
“啊,不……”回过神的梶原摇摇头,“只是突然间才产生‘这是最后的夏天’的实感,真奇怪啊。”
“怎么,前辈打算退休了吗?我想丸井他们会很兴奋的。”
“哈哈哈当然不,全国舞台我才不会让!”梶原大笑几声,同为三年级生那点惆怅随笑声一同消逝在空中,“我的夏天正灿烂呢!”
幸村轻笑一声,指出比赛中的几处不足后便让他们回到休息区,在等待裁判的指示时,他食指一边轻点着膝盖一边回想昨天赛前会议的内容。
——‘冰帝因为大量高年级部员退部的缘故,目前的正选成员大部分都是从二队重新选□□的,实力水平与前一年相比是略有下降的。除了这对三年级组合稍微值得注意外,两盘双打的胜率超过70%,但是迹部肯定同样知道,所以单打三便是他们布局的关键。’
——‘而单打三的位置,有85%的概率是——’
“单打三比赛,东京都冰帝学园忍足侑士VS神奈川立海大附中岛田修司。”
——‘冰帝的天才,一年级的忍足侑士。’
慵懒的眼镜少年站在球场上,金属框眼镜为他增添一丝禁欲气息,但嘴角的笑意却轻松破坏这副稳重打扮,配合他低沉嗓音有种异样的成熟感,无怪乎一出场便迎来女生的尖叫声。
大谷:不,这是斯文败类!更受欢迎的是我这种开朗阳光帅哥才对!
“哎呀哎呀,这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了吗?”忍足轻推自己的眼镜,一瞬的反光遮住他锋利的眼神,独特的嗓音诉说的话语轻佻至极,但语气中的郑重却传达给了他的对手岛田:“这份期待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岛田笑了一下,拜部里的妖孽所赐,他从不会轻视任何看似“娇弱”的对手,即使忍足是比他略低半个头的一年级选手也是一样——能够被掀起冰帝网球部革命的迹部认同的单打三选手,他怎么可能会小看?众多情报在岛田脑中回转面上却没有泄露一分,他微笑着伸出右手说:“让我们来一场最棒的比赛吧。”
“彼此彼此。”忍足笑着握上去,两人的掌心相触一瞬便放开,转身回到各自的底线开始准备。忍足将球在地上弹了几下,当它到达最高点时抓在手心,感受着属于网球表面的粗糙质感。他向身后的观众席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将球往上一抛,双脚蹬地起跳,右手挥拍落下,随着清脆的击球声开始了他的发球局。
与外表的慵懒不同,忍足在赛场上的表现无愧于他的天才之名,层出不穷的小技巧被他信手用出,化解对方扣杀的巨熊回击更是让人眼前一亮,看似不经意的举动都是他埋下的棋子。单打三的压力没有让他动摇半分,纵然一时落入下风也冷静沉着,他的网球好似一幅精巧的画作,冷静的笔触,高超的技巧,奇妙的色彩,一层又一层铺盖在画纸上,共同构成了这幅名为忍足侑士的画,不露任何瑕疵。
但他的对手岛田修司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虽然论网球实力在八位正选中排名最末,但心性之优秀即使在立海这群能够忍受住非同寻常训练量的意志坚定的人中间也是名列前茅,他真正的武器并非精湛的网球技术也非与大谷的默契配合,而是无论处于任何境地都能脱离情绪站在全局思考的态度与对人心的把握。若说柳是根据精确数据来计算对手的行动,那么岛田就是阅读局势流向来推测对手的意图,再加上他有一个属于典型情绪启动型的搭档大谷,他对情绪的判断和引导可谓驾轻就熟,纵然忍足一副好似有无穷后招的模样,花费几局后也仍让岛田寻到几许破绽。
相对前面两场立海主导节奏的比赛,忍足和岛田则打得十分焦灼,互不相让的两人将比赛推至4-4的紧张局面,第九局的胜负将会是关键一分:胜者只需再连赢一局便可结束比赛,而败者则必须在保证第十局胜利的前提下再连赢两局。
比分来到赛点,在将网球打过去后,岛田稳守后场,却在忍足球拍即将碰到网球的时候迅速上网——根据他之前的观察,忍足会倾向于使用小球来转变不利的局势,此时恰逢他略占上风且刻意留出前场空隙,他相信忍足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忍足抓住了吗?他抓住了,却也在看到岛田向前奔跑的瞬间知晓自己落入陷阱,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手臂用力带动球拍强行赋予小球更大的力道来改变球路,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网球并没有被岛田阻挡而是直直撞向球网然后滑落地面。
“Game,局数5-4,岛田领先。”
“呼——”坐在休息椅上的忍足深吸一口气,一边用毛巾将脸上的汗水抹去一边疯狂转动脑袋。比赛前他们对立海的正选都进行过细致的研究,岛田修司和大谷优吾作为唯一一对立海固定的双打搭档,他们自然是有一套资料的,虽然乍看之下作为主攻手的大谷更具威胁性,但岛田审时度势的能力同样不可小觑,即使他实力排名最末。www.youxs.org
在得知自己单打三的对手是岛田时,忍足第一反应是立海又不做人外,第二反应便是迅速制定自己的策略:既然对方擅长推测,那就让对方推不出来就好!这就是他选择用比以往更花哨的打球方式的原因,前面几局他借助繁多的技巧掩盖自己的习惯模糊对方的结论成功占据上风,只不过后来对方依然透过层层遮掩摸透了他的心思逐渐将主动权夺取过去,从战平到现在的赛点局,忍足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改变,那么冰帝就再也没有下一盘比赛了。
可即使休息时间结束走入球场,忍足也依然没有想出破局的方法。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焦灼的情绪了,天才的头脑总是能帮助他比其他人更早看到结局,导致他没有太多的执着心,做事也爱留一分力,在知晓结局的前提下更不愿多花无用的精力,但他现在却对自己看到的结局不满极了,他这次不想再妥协了,他想换个结局,换个未来。
不仅仅因为他落入下风,也不仅仅因为他在单打三这个位置,更因为……
忍足不由自主地向后面望去,他看见身着灰蓝色队服的泱泱人群,看见西装笔挺的教练,更是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少年——他们的部长,迹部景吾。即使是在冰帝最糟糕的时候,灰紫色头发的少年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焦躁,他脸上的高傲神情好似从不会被外界影响,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他都绝不会低下头颅。
其实在最初的名单中,忍足并非是第三单打的位置,是迹部在其他人惊诧的目光中一句话便把他提到这个关键位置,忍足吃惊一瞬但也接受这个安排,会后还调侃迹部问他不怕自己守不住这一盘吗,得来的是迹部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迹部先是鄙视他提出的问题太不华丽,然后又骄傲地自夸道他的决定从不会出错。
——真是任性的大少爷啊,净把其他人指挥得团团转。
忍足内心一哂,隔着栏杆隔着人群对上迹部的双眼,在那双深蓝色的眼瞳中,忍足看不见责备也看不见失望,只有与当时回答自己问题时完全相同的自信。
——大少爷到底在自信什么啊,这场比赛可是他在打耶?他知不知道如果自己输了他就没有出场机会了?
忍足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转回球场,双手紧握球拍,沉下身体做好迎接发球的准备。如果说不知晓迹部的打算也就罢了,可读空气一流的忍足在当时就明白迹部是想逼一逼他,如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即使不想也不得不承认,迹部成功了。忍足看向球网后面那个抓着网球试手感的对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歉:“对不起了啊,我也得认真起来了。”
——连出场机会都没有就离开可不符合我们家国王陛下的美学啊。
面对来势汹汹的刁钻发球,忍足突然爆发出一种无言的气势,用和之前相反的干净利落将球打了回去,于此同时,岛田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推测忍足的想法,就好像、就好像——
——这个人根本没有想法一般。
“嗯哼,想做的话还是能做得到的嘛。”眼力过人的迹部一下子便发现忍足的变化,他挑起眉毛笑着说,“让本大爷看看你的认真吧,天才。”
“原来如此,挺有意思的想法。”坐在教练椅上的幸村同样一眼便看穿忍足的变化,见自家队友因为突然的变化而陷入举步维艰的局面他也没有出声提醒。
“幸村,那个小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优的突然没法预测了?”大谷身为岛田的搭档对他的能力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故早前看出忍足在掩盖自己的小动作也不曾担心过,可现在他也能明显察觉不对劲:岛田现在就好像在给对方喂球一般!
回答他的是柳:“简单来说,忍足通过某种手段将自己身上的习惯全部抹去了,是精神力的某种运用的概率为87%。”
“诶,这要怎么做啊?”丸井好奇地向身旁同样擅长精神力的仁王发问,懒懒地躲在阴影里的仁王举起双手画了个圆,猜测道:“类似用精神力把自己心灵围了起来吧puri。”
“哈?”
幸村没有管后方对这一招的热烈讨论,相反他眼含笑意地向依然保持严肃神情的真田调侃道:“和你的阴是完全相反的做法呢。”
真田扯扯帽子,不说话。
幸村重新将目光投向球场,定下判断:“这场比赛就看忍足能坚持多久了。”
“Game,局数5-5,双方平手。”
忍足借助短暂的休息时间解除状态,重重地呼出胸中的闷气,汗水从额头流入眼中让他不得不连眨几下眼睛才能保证视野。虽然他赢下了这一局但内心却不敢有片刻松懈。“锁闭心扉”,这是他刚才创造出来的招式,能够将视线动向或小动作等习性完全消除使对手无从预测自己行动,效果如他所想般完全克制住对手的推测,但要维持这个状态就必须消耗大量的精力,目前的他还做不到连续保持几局,只能利用所有可能的机会去缓解自己的消耗,所以他很容易就能得出与幸村相同的结论:这场比赛的关键就在于他自己能够维持这个状态多久了!
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的忍足再次发动锁闭心扉,完全被克制的岛田无从破解,他所有的推测都成了空谈,他尝试去突破对方的封锁却无从下手,只能尽量延长战线想加大对方的消耗,最终无奈再丢一局,可就在忍足想再接再厉再拿下一局时,他一个踉跄,身体恍惚一瞬,锁闭心扉状态竟被动解除——他的消耗终究到达极限,再也无法继续维系了。与此同时,岛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迅速反守为攻拿下这一局,比赛进入抢七。
虽然忍足此时无法再次运用锁闭心扉,可这也不意味着他会将比赛拱手让出,于是他重新恢复之前的打法和岛田周旋,你赢一球我便追上一球,比赛让好似永不会结束的螺旋,直到最后一瞬,忍足咬紧下唇,强行调用最后剩下的力量发动锁闭心扉干扰岛田的判断用一个扣杀结束了比赛。
“GameSetandMatch,胜者是忍足,局数7-6。”
忍足大喘几口气,此时的他再也不见赛前的潇洒,黏腻的发丝,潮红的皮肤,还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这一切都狼狈至极,放在往常一向注重仪态的他肯定会难受地皱起眉头,可现在,忍足笑了,不是疏离的客气也不是刻意的调侃,而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喜悦——胜利的喜悦。
缓过来的他看向观众席,人群中的国王单手点点泪痣,向他扬起下巴,露出了高傲又自信的笑容。
忍足笑着摇了摇头,明明是他赢了比赛可自家部长完全是一副“看吧我从不会出错”的自夸模样,算了反正大少爷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吧。于是忍足向着观众席举起球拍,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说,观众们便自发响起了最热烈的口号:“胜者是冰帝!胜者是冰帝!”
回到休息区的忍足还未坐下,一条带着淡淡香味的毛巾就迎面扔到他的头上,他抓下毛巾无奈地看向罪魁祸首,用眼神示意对方想干嘛他累得很有事赶紧说。
迹部用鼻子哼出气音,倒也不计较对方此时的无礼,将准备好的运动饮料递给他说:“难得见你狼狈成这副模样啊忍足。”
“喂喂,我可是大功臣啊。”
“嗯哼,谁叫你平时那副模样呢。”迹部睨了忍足一眼,但下一刻还是笑了起来,说:“不过你今天这副认真的模样还算华丽,配得上你天才的名号。”
忍足准备拧开瓶盖的手一顿,饶是经常被人追捧的他听到迹部这番肯定也难免羞涩一瞬,但很快他就收起情绪,笑了笑,抬起头对迹部说道:“毕竟我可是答应了某人一定会让他出场的啊。”
忍足伸出右手,一字一顿对迹部说道:“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国王陛下。”
“啊,本大爷从来都是最华丽的。”迹部勾起嘴角,伸手和忍足相拍,然后拿起球拍走进球场。
“单打二比赛,东京都冰帝学园迹部景吾VS神奈川立海大附中真田弦一郎,现在开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