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骗人什么的她最拿手

大概,和当初他们进雪山,在古神殿里看到的那块石碑上的文字是同一种,当时钟离还给众人翻译了来着。当时公子也在,但像他这种满脑子都是打架的人,哪里会对文字感兴趣,当时神殿又黑,他一定不会仔细看。否则也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提瓦特七国的文字大同小异,语言几乎一致,但是从两人对话听起来,他们对这种文字的认知是完全陌生的。

除了天空岛文字,实在不会存在第二种可能性了。

晚星萝默默离开那个窗台,走了几步,在草木深处停下来,手里幻化出一盏白花花的罩子灯,藏在茂密的灌木里。

这不是一般的罩子灯,它会自行炸开,但得过两刻钟。

她把灯藏好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塔尔宫,直奔沙威这个时间点会去巡逻的地方——城门高台。这个不在场的证明,最佳人选,绝对是对愚人众忠诚、受公子信任的沙威。

夜色中,沙威见到晚星萝来了,简单和几个士兵交代了几句,急匆匆跑下高台,怔了一小会儿道:“小姐……你、你怎么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笑着眨眨眼:“太早睡了,这个点醒来……就睡不着啦。”

“啊,那,小姐想到城楼上看看月色吗?”沙威面具后面的脸是什么神色,不用看,都能知道他现在有点喜悦。

“嗯,好啊。从小生活在璃月,什么琼枝玉树、月满西楼的夜色都看腻了。纳塔这地方虽不如璃月繁盛,但这样辽阔的戈壁月色才是最美的吧。”晚星萝随沙威一同上了城楼,一马平川的荒漠地形使然,风尤其大,但这样清冽香冷的夜风,在璃月是万万享受不到的。

两刻钟后,塔尔宫。花白的罩子灯炸了。

晚星萝不仅在里面藏了天空岛神力,还塞进去一条影子。在罩子灯炸了之后几秒,房间里的散兵和公子闻声赶出来时,见到的是极纯的白色神光,还有一条看不太清身形的影子,“嗖嗖”飞出了墙头。

“谁?!”散兵脸色一沉,大喊道。但没有回应,两人紧朝黑影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在附近树林搜了半天一无所获。

“别追了,别追了……不对头!”散兵气喘吁吁撑着腰弯下身子,抬手拉住公子衣角,“这个白光,和女皇遇刺那晚,亮彻至冬宫的光一模一样!我担心这穆兹兰城是不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你先回去!”公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就要走。

“喂!你去哪?”散兵拉住公子手腕不给走,眼珠子往下低了低,害怕道,“不会又是那个刺杀女皇的人吧?我一个人打不过她啊!”

公子不耐烦地甩开散兵:“你要是实在怕得不行就躲床底下去!”丢下一句话,公子就闪得没影了。

“喂!!”散兵暴怒,又无可奈何,本想发泄一顿,又怕惊动了什么人,只好认怂跑回塔尔宫里,大门紧锁才有点安全感。

公子在穆兹兰城里找了一圈,终于问到了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说:“星萝小姐啊?她早就去了城门高台那一块,应该是找沙威去了。”

当公子赶到城门高台时,见晚星萝果然和沙威在……在看风景还是赏月?

这附近守高台的士兵都昏昏欲睡了,包括沉浸在美妙月色里的两人在内,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来了个人,公子脸一黑,只好:“咳咳。”

“公子大人!……”

一个个士兵魂都吓飞,感觉就像小时候上课打瞌睡被老师敲脑袋一样,立马把腰挺得笔直,一脸“我在认真值守!”的严肃样子。

公子没心情调教他们,直接和沙威对话:“你们在干嘛?”

沙威开始结巴:“看、看月亮。”

“……”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涌上头,公子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完全被那股火气控制了情绪,扭过头笑眯眯看着晚星萝,“好看吗?”

晚星萝理直气壮叉起腰:“你管得着?”

一瞬间,公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嘭”地炸开了……要不是意志坚定,恐怕会气得一头从高高的城楼上栽下去。

冷风吹过,人也清醒了,直接切入主题,向沙威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沙威想了想,说:“大约两刻钟之前。怎么了吗,公子大人?”

晚星萝知道自己得逞了,免不了在心里偷笑。

公子怀疑地瞟了她一眼,但又看不出什么可疑之处,沙威从来不会说谎,也没有理由说谎。两刻钟之前她就已经在城楼了的话,那么窗外的神光和影子就不可能是她。

“哦,没什么,随口问问。”公子说。

晚星萝立即顺水推舟,佯作沉思地说道:“这附近,好像有点不太平。”

“嗯?”公子正准备往回走,听到这话立即停了下来,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恰巧想知道的东西,“为什么?”

说的太明显,反而引起怀疑,不如装成受害者更奏效。

她绞着纤细如葱的手指,咬着唇结巴道:“今、今天回来之后,我感觉有些累,就早早睡下了。就大概一个时辰前,不知道被什么惊醒,头变得很痛……似乎附近有什么奇怪的力量。”见公子没有立即说话,她便抬起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开始乱猜,“是磁场吗?在纳塔这种与自然亲近、未被人类改造过的国度,自然磁场的力量一定很……”反向的乱猜,反而更让他不得不往天空岛上想。

“怎么会,”公子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东西,未等她看清又被夜风拂去,避开沙威,才对她说道,“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那种力量,会与你产生共鸣的,不是吗?”

“咦?难道……你是说,附近有来自天空岛的别人?”她神色惊疑,又忙摇头,“不会吧?”

公子抬起眸,那是一双鲜少情绪,却星岚错落的眼睛。

他开始变得无比确信:“怎么不会?在无妄坡被困的那次,你和南烛之间,也产生过共鸣。”

晚星萝背过身去,沉默不言,得意的神色早已掠上眉梢:此刻她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估计身后的公子现在就是各种联想,满脑子浆糊,一口咬死附近绝对存在第二个来自天空岛的强敌。然后他会干什么呢?——会拉动博士和散兵,暂时和她合作,对抗那个本不存在天空岛强敌,找她翻译散兵见到的天空岛文字拓石,不仅如此,她还要想办法让他们答应自己加入一起找火神。呵,这小公子呀,就是年轻。

第二天一大早,晚星萝只管赖床睡懒觉,反正,等博士来了,肯定有人来通知她一起过去。果然,还没到正午,沙威就来敲门了。

“小姐……你,你睡醒了吗?”

“什么事呀?——”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把绵绵的声音拖得很长很长。

“公子大人让你去塔尔宫一趟。”

晚星萝突然来精神了,睁大眼睛从床上蹦起来,就像被打入冷宫的宫女突然听到自己被翻牌子了一样,鸡血一下打满:“马上马上!我马上过去!”

随便扒拉了一双鞋穿了就跑出门,一开门撞到沙威,对方瞧她这个样子,愣了好久,许久才说道:“小姐,你……”沙威伸出手指上下动了动,“这样子过去,不好吧?”

“哎呀,什么事能比得上公子喊我重要?”晚星萝把沙威推到一边,踩着两只松垮垮的鞋就朝塔尔宫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剩下一只一脸懵逼的讨债人在风中凌乱:星萝小姐可真是公子大人的死忠粉……好羡慕呀!想当初,公子和自己一样也是个讨债人,看如今,公子身边迷妹都看不过来,自己呢,连个雌的都没有,呜呜呜……

晚星萝狂奔到塔尔宫的时候,正巧撞到博士和几个手下进宫,想起上次被大笼子罩着的黑暗经历,生理反应一样的害怕使她往旁边躲去,不料跑得太累一下没站稳,摔到了一个怀抱里。

“诶诶?”她一激灵,站起来,见到是公子,一股热流突然飞上脸颊,她下意识地挥挥手,挤出一丝笑,“公子大人……嗨!”

公子面对她时仍然很冰冷,只是朝塔尔宫的方向歪了歪头,淡淡道:“一起进去吧。”

塔尔宫里,博士和散兵已经落座,晚星萝跟在公子后面,脑袋顶着博士那双狼眼睛投射过来的死亡凝视,不自觉地伸手抓紧了公子的衣角。

散兵撑着脸,嫌弃到极点:“你带她来干嘛?”渡火节上,由于晚星萝说话太蠢,导致散兵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脑瘫。

坐在对面的博士“哼”了一声,不发表意见。

“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今天说的一切,你们都必须保证不会说出去,”公子把散兵捡到的拓石拿在手里,看了晚星萝一眼,对散兵说,“她是个树妖,曾经在天空岛神明身边呆过一阵子,清楚和天空岛有关的事情。昨天晚上遇到的你也清楚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们现在要和她合作。”

“你疯了?!”博士禁不住喊出声,他是知道晚星萝身份的,她就是刺杀女皇的那个人,但是现在公子明显是瞒着散兵她的身份。

和一个敌方立场的人合作?真是疯了。

公子把那块拓石扔到博士面前,嘴角带着笑容:“那么,你认识这些文字么?”

博士不耐烦地拿起拓石,眉头越看越开始紧蹙,半天也说不出话。

“你们当然不认识,这是天空岛文字,”晚星萝轻笑了笑,“不如让我来给你们翻译?”

散兵愣住。博士一直对天空岛深有研究,也看出了像天空岛文字,刚刚他只是没确定,晚星萝肯定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会说真话吗?

“合作,可以,但是我们要私下讨论几句。”博士站起身,把拓石递回给公子。

“你们尽管讨论,我出去就是。”晚星萝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塔尔宫。

散兵几步走过来,有点惊诧:“看不出来这女的真懂天空岛文字?她看起来明明傻乎乎的……”

博士说:“她确实跟天空岛有些渊源,可以为我们所用,但必须在可控范围内。”他饶有深意地看了公子一眼,“想让她翻译这些字而不欺骗我们的话,必须使用特殊手段。”

公子想了想:“她的心思一向很难猜,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你想使用什么手段?”

博士拿出一个水晶球,两根手指在上面摩挲着:“催眠。”

见公子有些迟疑,博士又补充道:“这你大可放心,只是让她在半睡眠状态下真实地说出上面文字的意思,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一旁的散兵说:“公子,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我们只是以合作的名义利用她而已,你这反应不太对啊……”

散兵一开口,本来还在一本正经讨论正事的公子和博士都不说话了,空气里飘过一丝尴尬,两个人都不讲话,散兵挠挠头,继续发言缓和气氛:“噢……我想起来了,愚人众当中早有传言,说你驻璃月时,手下经常找不着你人,后来有人看到你老去一个叫往生堂的地方,所以你不会就是去把妹的吧?哈……”散兵忍不住想笑,抬头又看到公子铁青的面色,不禁停了声。

他所经历过的所有有关晚星萝的事,难以向旁人转述,良久,只有一句最简单又确切的回答:“过去的东西,不值得我再多说。你要是真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她。”

博士:“切。”心想:还不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就是想唆使散兵去问问她对自己有何看法?然后再回来转述给自己听……

散兵嫌弃道:“不要,我才不问。”抛了抛手里那块拓石,将脸转向博士,“就按你刚刚说的,给她催眠。说不定这拓石上的记录和火神有关。”

博士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沉思片刻,说:“我改主意了。”

散兵:“嗯??”

博士转过身,说:“你这块拓石只是其中之一的碎片,纳塔境内一定还有别的拓石。我们不可能只让她翻译这一次。”

散兵反驳道:“翻译一次催眠一次不就行了?”

公子冷声打断他:“你想什么?这种催眠术是以变异元素力操控他人心智,偶尔一次或许不会有伤害,但绝对不能多次施放。”

“嘿?公子,我看她正眼都不瞧你一下。答应我,不要当舔狗好吗?”散兵摊开手,斜视着公子,鄙夷道。

公子闭了闭眼,双手抱胸,脸上飘过复杂不堪的神态:“你别把她当傻子好吗?这样瞎搞,我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的确,他是包含了关心她的私心不假,但晚星萝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

可散兵不知道啊,第一印象已经被假象骗了,嗤笑:“她还不傻?公子,你别恋爱脑了,好烦哦一股酸臭味。”

“别吵了,当我不存在的吗?”博士收起水晶球挤到两个人中间,谁不知道散兵万年单身狗一只,别看他外形上是个腹黑正太,实际上从他是第六席执行官就知道年纪比公子大了。比自己小的同僚都有前女友了,自己呢?!所以他每闻到恋爱酸臭味就会特别暴躁。

博士说:“我们来聊正事好吗?散兵,你别太轻敌了,公子说的不错。我们要想和她保持一段时间的合作,就必须证明她暂时可以信任。”

“她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帮我们,要说信任,”散兵偏了偏头,“就要看她来纳塔有什么目的,我们就利用她的目的牵着她走。”

公子轻笑一声,说道:“真要说目的,极大可能和我们一样,想找到火神的神之心。”

他的看法博士是认同的——如果她不是为了神之心而来,前段时间也不会被秘境里石榴石遗留的气息所吸引进去。

“这不就好办了?”散兵脸上的笑又冷又黑,“既然她也想得到神之心,那么,我们可以提出与她合作一起寻找火神,并且我们还需要利用她,揪出昨天晚上我和公子遇到的那个有可能来自天空岛的怪东西。别让敌人躲在暗处,以免我们的行动落入不利之境。”

博士接着说:“我正是此意。她为了尽快找到火神,也会想和我们合作,她以为她是在利用我们,其实反会被我们所利用。一旦我们找到火神,就立刻用武力把她击败。这是当下最好的方案了。”

“哈哈,博士,你这一招卸磨杀驴,太狠了。就不知道……”散兵看向公子,“公子会不会心疼呢?”

窗外透进来的光照在公子冷峻的脸上,他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多虑了。什么都可以让,但女皇想要的神之心,愚人众是绝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的。”

博士点头道:“不过,这块拓石上的信息对我们行动的开始至关重要,在我尚未确定她是否可信时,要先用一次催眠术探测她是否有异心。”

三个人讨论了近半个时辰,门外的晚星萝已经站得腿都麻了。终于,门开了!

她锤着发麻的双腿,踏着小碎步溜进去,抬起一张怨恨的脸望着三位执行官大人:“真让我好等……三位大人是在孵蛋?”

散兵一脸便秘的表情,硬挤出笑意说:“合作,可以。我们不仅要你帮我们翻译这块拓石上的文字,还要和你合作,一起找到火之神。如何?”

“诶?”晚星萝脸上的怨艾一扫而空,指了指自己,“真、真的是在叫我吗?这么重要的任务……我真的可以吗?”

话音未落,一阵浓烈的困意侵袭上来,“唔……怎么回事,突然好困……”晚星萝抬起手捂着额头,站在她身后的博士阴沉着脸,掌心托着的水晶球散射出荡漾的碧波,这时她的双腿已站不稳了,一声轻喘身子斜着倾倒下去。

公子立即倾身将她接在怀里,她身量很小,但整个人失重沉在怀里,又软又沉。看样子,她已经在博士的法术下完全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醒过来,看着我。”博士将水晶球举起,斑斓的光影映在晚星萝脸上,她听话地微微睁开眼睛。

博士问:“你来纳塔的目的是什么?”

晚星萝答:“找火神的神之心。”

博士又问:“为什么想和我们合作?”

晚星萝死机了几秒,答:“喜欢公子大人。”

“……呃。”博士愣住了,被噎住忽然忘记了接下来要问什么。散兵绷不住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哦哈哈哈……”笑得他弯下腰狂拍公子,说道,“我说,你们也太看得起她了,”

公子突然脸红了,向来中二病发作都不怕社死的他,此刻真的超怕晚星萝再当众表白,“博士,问点别的……”

散兵收起了笑脸,想起一回事,几步走上来问道:“昨天夜里塔尔宫后花园的白光和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晚星萝微微抬了抬下巴,说:“确切身份未知。力量,来自天空岛。”

毫无疑点。博士沉思半晌,示意散兵把拓石举在晚星萝眼前,并向她发出指令:“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说出来。”

坑坑洼洼的拓石经历了千年风沙侵蚀,当时拓下的文字已经有些模糊了。晚星萝此刻虽然看上去昏昏欲睡,其实半睁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神明的创造物,就连灵魂都是造出来的,正如执行官[木偶]无法抽出她的灵魂一样,当博士偷偷站在身后对她施放催眠术的时候,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察觉出并抵抗。

在她看到拓石文字的瞬间,许是因为震惊,细密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旁人却未察觉。

拓石上记载的那几句话,正是与两百年前纳塔那场恐怖又神秘的天灾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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