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梵卓轻声问,“那只血猎出现,既然不是巧合,是不是又和欧泊有关?”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我也不知道他和梅林到底是怎么找追踪到这里来的,明明您已经改变样貌,也依靠漫舵表成了普通人,可是…到底是从谁那里走漏了消息?”
梅林这个名字,在血族中简直人尽皆知。
一个屠灭了自己的父族变成人类,却又反悔想要重新变回吸血鬼的血猎。
他早在百年前就该寿终正寝,却不知从哪习了偷灵的邪术,靠人类魂魄和日行者的血液苟延到今天,因为这个,竟然还吸引了大批同样不愿失去血族异能的血猎为他效力。
周济平声音焦急:“现在不知道藏在坤海的血猎到底有多少,会什么时候发难,最好马上动身,越快越好!”
梵卓却从中踅摸到了一丝怪异,“难道西方一个日行者都没有了吗,值得他不远万里来找我,何况我那个好弟弟,已经快把家族产业都霍霍光了,他拿的什么筹码来和梅林结伙?”
周济平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关心则乱,根本没忘深处想。
梵卓垂眸,瞥到楼下在夜风中飘摇的一棵树,突然抬起眼。
他离家前,偷听到欧珀母子说什么来着?
钟濛继承那几笔骨符时,他还曾想到过——“在人身上刻下很深的咒印,深进骨头缝和灵魂里。”buhe.org 非凡小说网
“不是为了我,是漫舵表和小濛。”
“什么?”
梵卓眯眼,神色逐渐凝聚成一缕孤绝。
能打动梅林的,不应该是只能用以续命的日行者,倘若他还知道了有骨符这个东西,而且可以依靠漫舵表被分割呢?
更坏的情况,如果他已经知道小濛就是骨符的继承者呢?
永生的寿命,不灭的魂魄,随意诅咒的能力,有了漫舵表和钟濛,这些都能得到。
可消息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知道内情的人,明明只有钟濛母女和苍尧,再就是他自己。
不可能有人确定这件事,至多是提供了猜测的方向,那就还有时间。
既然消息已经泄露,那就让它变成假的。
至少让小濛是继承者这个消息变成假的。
短短几秒,梵卓下了决定,“周叔。”
“您吩咐。”
梵卓道:“不要回来,现在就去买机票,越远越好。”
“这怎么行?!我答应过夫人绝不会…”
“您是个普通人,保护不了我,”梵卓打断他,“很多事没时间解释,但是我有办法。”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相信我,先保证您自己的安全。”
周济平挂断了。
梵卓呼了口气,悄声起身,拧开钟濛的房门,来到她床边。
钟濛还在熟睡,自从住进这里之后,她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有种朦胧的温柔,梵卓摇摇她的肩,“小濛?”
钟濛没有醒,仍然酣甜,梵卓拨开她的头发,轻轻解下那条项链,退了出去。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次恐怕要辜负你们的信任了。
他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打给钟月桐,第三遍终于拨通了,“灵君还好吗?”
那边诡异地沉默许久,才传来声音,惊异而颤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梵卓闭上眼。
果然……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想夺走骨符的人来了坤海,灵君现在在哪里?”
钟月桐声音里满是张惶,“苍尧出去了一趟,回来便伤的很重,现在还在昏迷,怎么办,他本来就是快要羽化的,这次恐怕撑不过去,因为燕归山的结界已经开始崩塌了…”
“尽快离开那里,去人多的地方。”
“好…我马上收拾,要不要联系地府?”“现在不要。”梵卓断然否决,“那些人来就是要确认钟濛是不是继承者,你们母女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联系地府等于自投罗网,也不要告诉钟濛。”
可是靠他们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啊。
钟月桐早就习惯了听命于苍尧,遇到这种意外,才发现自己会有多六神无主,“那我什么时候能向地府求助?”
梵卓垂目,声音沉哑:“等您联系不上我的时候。”
“…什么?”
“好了,您记一串咒语,到时候用它找到我带走的项链,那里面有小濛的骨符。”
交代完这些东西,梵卓挂断电话,走出家门。
暗夜里光影远去,只剩下黑云翻涌,幽深可怖中,翼翅裹挟着血腥气,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
周围景象开始扭曲失真,熟悉的彩信铃声响起,梵卓呼吸顿时变得困难,那只手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手里,他使劲按下关机键,可那铃声仍催命一样,一声响似一声。
梵卓头痛欲裂,举起手里的东西,重重砸了出去。
砰——!
蔺修在噩梦中睁开眼睛。
地板上一片狼藉,他刚刚拂落了茶几上吃药的杯子。
空旷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寂静,从发现梅林可能在坤海那天开始,他就给张姨放了假,只能自己收拾。
蔺修闷头坐起来,把碎片捡起,找出胶带把它们缠无害的一团,直到再露不出一个棱角,在手里抛了两下,自嘲地笑道,“突然觉得,咱俩还挺像的。”
当年他自作主张把项链拿走,本是想让抹去小濛继承者的身份,让她变成普通人,把梅林的手下集火到自己身上,但是让她躲过了血猎,却没能躲过人类。
那些照片,就是在他被血猎围剿时发过来的。
在那之前,他也请过几次假,为什么偏偏那一天,苏瀚就笃定了他再也去不了学校,肆无忌惮地对小濛发难?
事后他去查,发现郭凡宇曾经给他看过的那些脏东西,就在那天早晨被发到了学校论坛上——以他和钟濛的名义。
与此同时,他还有个专事相术的叔叔,那段时间曾经和血猎有过往来。
始作俑者,显而易见。
再然后,所有经历都被抹去了,涂涂改改地移栽到了郭凡宇和章若茗身上。
也许让章若茗和郭凡宇承担这些,是地府故意为之的惩罚,可对他而言,怎么能够。
不过现在这些都过去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把梅林解决。
本以为他现在老态龙钟,只能靠当年残存的血族最后一搏,可没想到,他还有势力在这里,而且是在郭凡宇这条线作废之后才冒出来的。
他并没有把和欧泊合作当成底牌,而是暗中留了一手。
要解决他,还要让自己活下去,比较难办。
蔺修思忖良久,把手中缠成一团的碎片盯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
周一钟濛到单位时,冯冲和卡奇他们正在忙进忙出。
钟濛差点被满地资料箱子绊一跤,“这是干嘛呢,赶集?”
冯冲风风火火地抱着两个文件夹放桌上,“后天地府不就要开庭了吗,让我们把这段时间的卷宗和资料送过去。”
他说完就跑档案室去了,钟濛顺手拿起上面的文件夹,翻了翻。
里面是郭凡宇的缉捕令和供词,再往后,是从那家纪念品商店的小阁楼里收集来的证据照片。
昏暗的教室,残破的讲台,封尘的书桌,还有一张练习卷。
钟濛微微屏息,翻到最后一张的右下角,那道用圆造句的题目映入眼帘。
下面是几行女生娟秀可爱的小字,不是她的笔迹。
钟濛眉心簇起,心里突然有点闷,好像自己很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而她还要哑巴吃黄连。
她手上用力,把照片都捏皱了,自己还浑然不觉,直到卡奇叫她,“小濛姐…小濛姐?你怎么了?”
钟濛回神,忙把照片抚平,“没什么,我在想这个光线会不会太暗了。”
卡奇松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新发现呢…”
正说着,传达室的小李上来敲门,“小濛,有人送来你的东西。” m..coma
钟濛接了,是个挺精致的黑绒布小盒子,卡奇眼前一亮,“哇哦,你竟然买首饰了哎。”
钟濛笑笑,要拿去收好,冯冲却又冒了出来,好奇宝宝似的缠她,“首饰,什么首饰?给我看看嘛。”
钟濛缠不过他,只好把盒子递过去,“诺。”
冯冲兴冲冲打开,一枚K白的项链躺在里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母,“G-I-F-U,英语?有这个单词吗?”
“嗯…是西方的一种古文字,之前有人送过我一枚当节日礼物,不过让我弄丢了,所以我又定制了一个一样的,留个纪念。”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钟濛笑了,“就是礼物的意思。”
“我说怎么和gift这么像,哈哈哈太逗了,送礼物真就是送‘礼物’啊,这也太直男了吧!”
钟濛垂下眼帘,眼底有点悲伤的温柔,“嗯,我开始也这么觉得,后来我才知道,礼物只是表面意思,还有一层含义是…”
冯冲眼里八卦的小火苗点燃起来了,“什么什么?”
“好好工作天天向上,资料搬完了吗,忙你的去。”
钟濛把项链收回,自顾自地装进手包最里层。
还有一层含义是…爱的契约。
……
冯冲搬着箱子从档案室出来,还在和卡奇咬耳朵,“小濛不会是要和谁复合了吧,你注没注意到她当时的表情?哇塞…可是这样的话,陆闻哥岂不是更没戏了?”
卡奇耷拉眼睛,“没注意,但是我注意到你前面是门槛。”
“啥?”
“喂小心啊!”
冯冲哐叽摔了个大马趴,文件散了一地。
他哎呦一声,赶紧把东西都捡起来,正好有本调查郭凡宇社会关系的资料被摔开了,蔺修的证件照映入眼帘。
那天半夜逮捕郭凡宇的场景一闪而过,他脑子里灵光乍现,“我的天…我说怎么看那个项链那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