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分局前,冯冲停下车,蹬蹬蹬往里走,“张哥,最近有没有古董…”他步子太快,没注意有人出来,正好撞个满怀,女生高跟鞋一歪,啪地跌在了地上。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姑娘我扶你起来…”
女主捂着脚踝一脸痛苦,应该是扭到了,“走路看着点啊。”
“我扶你到那边坐,”冯冲仰头喊,“张哥,拿个冰袋!”
女生很漂亮,看的冯冲有点萌动,“那个…小姐姐,我送你去医院吧?其实我也是警察,你来这里是碰上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天可怜见,要是陆闻在场,看到只百八十岁的老僵尸叫美女小姐姐,估计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女生没好气,“丢东西了,来报案。”
冯冲坐直了,“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不是我的,是我们老板的,家传的怀表,几十万呢。”
冯冲愣怔两秒,突然笑出声:“真的假的?哈哈哈这也太……”他戛然而止,撞上了对方不可理喻的目光。
“……”女生目光悲愤,“你一警察就这素质?还幸灾乐祸!”
……
咣!咣!哐当!
房门应声而开,扬起一泼灰尘,门内一片狼藉,俨然刚结束一场惨烈的打斗,窗户半开着,窗帘浸满血水,淌了一地。
可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窗下堆着团血糊糊的衣服。buhe.org 非凡小说网
陆闻冲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可楼下却一片平静,楼下窗外铁丝上的床单还滴滴答答地掉着清水,连衣架都没乱。
“这怎么回事?”陆闻朝楼下喊,“小李,小李!”
车窗落下,小李探出头:“老大?”
“瞧见什么没有!”
小李一脸茫然地摇头,“没情况啊。”
钟濛翻遍了卧室和卫生间,“没人。”
就算他们是抓鬼的事情也很荒谬了,陆闻重重一拍窗台,“我是还没睡醒吗?见鬼!”
他突然停住,看向自己的手,瞳孔顿时一缩。
他手上沾的血正在迅速蒸发,傍晚残存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黑红的颜色随着光线迅速淡化,很快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只窗上,所有阳光触及的地方,血液都在自行消解。
钟濛上前刷地拉上窗帘,掌心飞出符纸,将所有缝隙封的严严实实。
房间内顿时暗了下去,陆闻打开灯,景象重现在眼前。
血水从沙发拖行到门边,被阳光晒化了许多,又蜿蜒到窗上,墙壁上还留着喷溅上去的血迹。
房内陷入死寂,陆闻沉声道:“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钟濛不置可否,拎起一个证物袋:“加个磅。”
里面是枚沾血的银十字架。
……
城南分局里,冯冲站在警察身后,耷拉着脸闷红牛。
“托冯兄洪福,老子已经三年没见过包括昆虫纲在内的三十岁以下雌性,还当今儿能飞一回桃花呢,结果被你给气走了!”
“好啦好啦,我还郁闷呢,这不都怪陆哥,他让我来查有没有古董盗窃案的。”
“哈,好巧哦,赶明给我买张彩票回来,”小张瞥他一眼,“特侦那么大一个美女,你郁闷啥?”
“你说小濛?她是陆哥的啦,好了没?”
小张把杨志腾履历拍他胸口。
华灯初上,冯冲坐在车里翻着照片,和卡奇打电话,“什么?也没有吗?”
“陆哥这回恐怕算错了,南郊这两年就几起小混混斗殴案和偷电动车养你案,而且那边主打服务业你造吧,流动人员特别多,天南海北的,全找回来那是做梦。”
“这怀表还挺洋气,”冯冲苦笑了下,“哎我说,最近不是刚过万圣节吗,老大倒不如查查西方那群鬼怪酒醒了没,没准就是他们撒酒疯晃到咱这儿来的。”
……那真是辛苦他们海泳几万里了。
“别扯淡了,我睡会,你跟陆哥说说情况啊。”
“怎么又是我?自己查的自己去…喂喂?喂!” m..coma
冯冲瞪着被挂断的手机,怀疑自己不是僵尸,是喇叭成精。
但至少到目前,喇叭成精的不是冯冲,廉租房里陆闻正在对着手机咆哮。
“你们倒是跟我解释解释,那玩意是怎么跑来东方的?”陆闻脸色铁青,“不知道?旅游业办的那么好,鬼种都他妈好几个五颜六色了吧,还有底气说不知道?!”
客服自知理亏,低声下气,“实在抱歉,我们也是为了发展…但这边审核是绝对严格的,不会放任何危险分子入境。”
陆闻冷冷咬出两个字:“狗屁。”
他看了眼正在观察留在屋子里的一堆“法器”的钟濛,把火硬压了下去,“我告诉你们,现在不能确定死的这个是唯一一只吸血鬼,不能确定有没有在逃者、会不会继续杀人,马上封锁边境,别开张了!”
钟濛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就把东西整理好了,“陆闻哥,过来看。”
茶几上金光闪闪鸡零狗碎,陆闻板着脸挂掉电话,目光往上一扫,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纸元宝,护身符,银匕首,楞严经,蒜头…黑驴蹄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倒搞不懂他们是内行人还是门外汉了,没有哪个行家会乱七八糟一勺烩,可如果是外行人,”她提起十字架,“又怎么能杀了吸血鬼,自己逃走?”
钟濛说着,忽地感觉脖子上生出一抹凉意,缓缓蔓延开来。
她把长发拨到身前,“我去下卫生间。”
一关上门,钟濛马上对着镜子端详脖子,只见原本擦破油皮的地方泛出了浅浅的青色,好像日久经年的纹身,顺着伤口生出了一只藤蔓。
如果凑近了看,就会发现所有纹路都是由极细小、密密麻麻的符箓组成的。
钟濛摩挲着手心,神色凝重,把领子拉到最高,拉紧了连衣帽上的抽绳。
确定完全盖住,她转身要走,身后窗子却突然发出一声滑动的轻响。
钟濛蓦地回头,玻璃外突然现出一张惨白的脸,灰蓝瞳孔盯着钟濛,露出森森利齿,微微笑了:“finally…findyou.”
……
陆闻站在原地,俯视着客厅。
茶几被撞偏,四楞八叉地横在那儿,血泊里倒着两把椅子,脚印凌乱地夹在其中,一段距离后,奔向后门。
陆闻一皱眉。
所有脚印都只是属于一个人的。
门后积血格外厚,好像那只吸血鬼在此处逗留许久,而后才突然转向…完全无法遮挡太阳的窗口。
窗户对面的墙根钟濛做了记号,是发现十字架的位置,旁边躺着一只碎茶杯。
陆闻眼皮猝然一抬,并没有想象中的打斗,而是挣扎、逃离,然后寻死。
所有狼藉在脑海中自动归位,回溯到了天还没亮的那一刻。
普通血族不能见光,所以他是夜里来的,还要留出进食的时间,但他没料到此时这里的住户早已逃之夭夭,还给自己留下了名为埋伏的厚礼。
吸血鬼从半空推开窗,一跳进室内就被伤个正着,禁锢在那里,他才知中计,想要逃跑,但加持过的法器不会给他机会,幸好窗下的死角给他留了余地,可这时天边已然冒出曙光。
法器和漫过窗口的阳光让他腹背受敌,受伤流血,挣扎很久才摸到茶杯,砸掉了墙上的十字架,此时窗下已经洒满阳光,不能待了,他爬到门后,想等天黑离开,好容易挨到下午,门外却响起了警察的交谈。
而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奔向了死亡——虽然就算没有豁免权也倒也不必选择这么惨烈的死法。
接下来就是……
哐当!
卫生间门板被大力撞击的巨响和推想中的声音突然重合,陆闻猛地回头,“小濛!”
巨大的乌翼从夜空中呼啸扇来,玻璃应声而碎,钟濛侧身一躲,锋利碎片擦着她的肩险险避过。
洗手台随之开裂,衣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吸血鬼翼翅唰啦收起,跃下窗台,利爪飞扑而至,钟濛一路半挡半退,逼仄空间里迅速撞到死角,砰!
他在逼钟濛出手,可她却横了心般绝不肯飞出一张符箓,僵持间门外响起陆闻的声音,“小濛,你怎么了?!”
钟濛咬紧牙关,抓住对方分神的刹那,袖中刃光一闪,竟是她刚刚搜来的银匕,猛地刺入了已经架在她脖子上的手肘,吸血鬼吃痛闪避,“嘶——”
“小濛,还有谁在里面?”房门越敲越响:“你不答话我进去了!”
钟濛眼中迸出狠绝的杀意,拔出匕首便冲他的心脏重重捅了下去。
哐!房门被踹开,钟濛下手随之一颤,反被吸血鬼拉住手腕,猛地扯到了身前,吸血鬼低笑了声,仿佛刚才面临死亡的不是自己,在她耳边轻轻道,“螳臂当车,后会有期。”
紧接着他拎起钟濛,朝陆闻一抛,冲破窗户,消失在了夜空中。
陆闻紧紧接住她,神色却僵住了。
至此钟濛眼底才流露出一丝恐惧,看向了两人交握的手。
她右手上的护腕不在方才的缠斗中不知何时被扯落了,从虎口到手心一览无遗。
钟濛的手掌布满了花藤似的纹身,陆闻将拇指从她掌心挪开,下面俨然是枚陈旧的烟疤。
陆闻看着她,苦笑道:“从你来特侦,我还是头一回碰你的手。”
钟濛缄默地和他对视。
“我第一次离你这么近,也这么远…不打算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