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诡异不祥猖獗的纪元,其中固然少不了古帝霸主、高原始祖的推波助澜。

但,无法否认的是,高原意识的初心就是恶的,是它在大祭世间的责任书上签字,甘当法人。

当然,有时候许多事情的善恶对错在于立场的不同。

对于高原意识来说,它也只是为求生、求存,需要无尽生命力浇灌,故此视上苍诸天为牧场,无量生灵为牲畜,仅此而已。

凡人养殖家禽,宰杀的时候会共情它们,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牛羊啃噬草木,草木难道就没有灵性吗?九叶剑草和柳神有话说。

高原亦是如此,诸天不过牧场,它定时收割,无关善恶对错。

力量,是这一切的根源,决定了高原意识站在巅峰,俯视诸天牧场。当其肆意的绽放自己的力量,哪怕古帝霸主都要隐没与蛰伏,不愿直撄其锋芒。

否则,以一位位古帝霸主统治上苍诸世时的手段,那么多年一声不吭,难道是转了性子吗?

自然不是!

此时,此刻,便仿佛是最好的说明。

哪怕高原意识的正体已然被拖走,被不可想象的敌人带进了精神病院、网瘾治疗中心……可,只是其小号遗留下来的权柄,立身在高原上,依然能横扫世间,称无敌,道不败!

“轰!”

大佛挥舞宝杵,最极致的力量,足以粉碎古今诸世,似能以无上之力,抵达彼岸,那是一片超脱的净土。

“普度!”

“普度!”

惊世的梵音,回响在纪元的深处,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但!

最幽深的光芒,同一时刻绽放,像是橡皮擦一样,在万古长空的画卷上擦拭而过。

于是。

异象消散了,梵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再激荡、回响。

大佛破碎了,斑驳裂痕贯穿了佛祖法相,金色的佛血止不住的流淌。

大乘山王佛眸光黯淡,他的金身被撕碎,本源中有恐怖的力量纠缠,在磨灭他这一尊始祖身!

不得不说,高原意识的存在,对于诡异一族的生杀予夺太可怕了。

除非能够彻底斩断其中的因果,如魔帝一般“祭棺”,否则权柄高一线,就高的没边!

不过,即使是此刻,大乘山王佛也不见多少挫败与绝望。

相反,他在笑。

“老朋友,你还不出手吗?需知,唇亡齿寒。”

他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与怎样的存在对话。

“唉!”

下一刻,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牙根发酸的轻叹声响起,让凝结魔胎的原始天帝汗毛倒竖,顾不得多想,他奋力挪移,一瞬间就躲避出无尽山河,从原地消失了。

他在虚空中幻灭,在岁月的尽头行走,他本身的境界层次就足以叫板祭道了,一心想逃,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留下他呢?

然而,一个恍惚间,原始却发现,他所有的躲避、应变,都似乎只是他自己的错觉,他依旧还在原地,不曾动弹过!

此时此刻,如同彼时彼刻。

不,还是有所不同的。

一只古铜色肌肤的手掌,状似轻柔的按在了他的背后,于间不容发之际爆发,摧枯拉朽的破碎魔胎之体,更是在重创原始的真灵!

“啊!”

原始痛呼,这一击太伤了,出手袭杀他的生灵似乎在灵魂、真灵的领域有着独步天下的造诣,对于他此刻的状态是术业有专攻,瞬间出暴击!

“命运道主!”

他大恨,念出这个名,有着倾尽瀚海星河都无法洗净的恨意。

正是这尊古老岁月的超卓霸主,在此刻出手,太刁钻了,太狠辣了!

“命运道主!”红毛七雄也都变色了,这尊存在什么时候潜入高原的?他们怎么一点感应都没有?!

“好本领,好能耐,竟然瞒过了我等!”

红毛二祖死死的凝视。

“瞒?我需要吗?”

命运道主显出身形,一柄拂尘挂在手臂上,他失笑道,“若是高原意识仍在,我自然是不敢做什么。”

“可,高原意识已经消失了,这厄土虽大,于我而言却再无防备。”

“我于真灵的造诣独步天下,由此执掌众生命数。”

“我是魂河的开辟者,曾经那漫漫长河,是无尽亡魂的归宿。”

命运道主很从容,“你们猜,这些亡魂中,有没有哪些魂灵的前世身,便是如今这诡异一族的子民前尘?”

红毛七雄瞬间明白了。

他们有红毛六帝,映照前尘,两道灵魂共存,一个是前尘,一个是诡异真灵,共享同一具身体。

他们可以这么玩,就有人比之玩的更花。

命运道主便是这样的存在!

他曾开辟魂河,容纳无量亡魂,这里面有多少魂灵,他们的无数代前世曾闪耀世间?

可惜,命不好,撞到了黑暗的浪潮,淹死在其中,灵魂转世而去,肉身则留下,被不祥物质洗礼,诞生诡异真灵,加入了黑暗阵营。

这本不算什么,直到有人开始对亡魂动手了,检索他们的前世今生,倒查三十代、三百代前世,看其在人间都是何方牛马!

普通牛马就算了,只配做耗材。

特殊的牛马就不同了,尤其是诡异一族的生灵!

一道道特殊的亡魂,对应着这些诡异生灵,就等同于最隐蔽的后门,只要有心,命运道主就能以此来骇入其身。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双魂同体了,只是相比于红毛六帝这样的情况差很多,那不止是双魂并存,更是双道果的和谐同在。

这毕竟不是命运道主的主攻领域,术业有专攻,他点满了入侵、潜入和账户的盗取,让太多的诡异生灵于他眼中都如同在裸奔!

这些被掐住了转世亡魂软肋的诡异生灵,都如道标,都能成为命运道主降临、征战的载体!

“你……究竟对多少诡异子民这么做了?”

红毛七雄心中悸动。

要知道,红毛一脉也是诡异子民!

“你们应该问,还有多少诡异一族的生灵,没有我所留下的后手。”命运道主失笑,“于我而言,整个高原厄土的防御,早已是筛子了。”

“只是在过去,这意义不大,因为有高原意识的存在,镇压了整个诡异一族。”

“但现在么……”

他摇了摇头。

现在,高原意识掉线,命运道主自然是能为所欲为了!

“不愧是曾经的霸主老前辈,下手就是够狠,够毒。”

红毛七雄幽幽道,一股杀意在胸中酝酿,“一条魂河,不只是将毒手伸向了上苍诸世,连高原厄土也没有放过呢。”

“超脱路上,摸索前行,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命运道主笑道,略有些感叹,“我本无意出手,毕竟我这般做法也算是入股了诡异一族……可惜,千不该,万不该,高原意识要复辟。”

“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动手了!”

他很坦然。

就是可怜了原始,魔胎半凝,就惨遭堕胎痛击!

“事已至此,不如放手一搏。”玉皇的身影投射在高原上,黑暗无边,让无数诡异生灵几乎要炸开了,“魔帝有些极端了,做事过于疯狂,连高原意识都敢合谋,让我痛心其堕落。”

他义正言辞,让红毛七雄怒目。

七雄冷笑,他们怎能不知其中猫腻?

痛心?这或许不假。

但真的是因为魔帝的“堕落”吗?

他们却不觉得,深以为这是玉皇的羡慕嫉妒恨,是恨不得以身相替!

可惜,他们人虽多,力不足,无法辩解。

当四尊古帝霸主一起出现,还都不是某三位严重拉低平均成就的那三人,这带来的压力太大了,让人窒息。

“其实,我们四人联手,却是有一个最合适的做法。”

“天帝葬坑、魂河、四极浮土、古地府……这都是我等的造物啊。”

玉皇开口,“不过在过去,我们是单打独斗,没有联合在一起。”

“因此被魔帝抓住了机会,与轮回路的开辟者似有勾结,篡夺了我们的心血,整合出一条全新的进化路,让我们的智慧为人作嫁。”

“果然,魔帝……罪大恶极!”

他掐指一算,抬眼一看,只觉得魔帝真的是过分活跃了,哪里都有其挖下的坑。

其累累战绩,让人震撼与麻木,堪称绝世大黑手。

先后与轮回路的开辟者勾结,与高原意识勾结……这是要上天吗?

“我们该取回我们的智慧结晶,将这一切引导回正轨了……”

……

“阿嚏!”

无从记录的史前纪元,不可名状的古老天地,魔帝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冥冥中感觉到一股恶寒,浑身都不舒服。

一种难言的感受,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念想着他,无比深沉,恨不得具现出一只只手臂,死死的抓住他的小腿。

“我都到了史前的岁月,我的老朋友们对我的关心依旧是那样的强烈吗?”

魔帝摸了摸鼻子,碎碎念着,“不过,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感觉为什么人背了黑锅的样子?”

“笑话?我是何人?”

“十帝领袖,另类超脱!”

“谁能栽赃我?谁能让我背锅?”

“自古至今都不见!”

此时此刻,他很霸气,蔑视世间英杰,睥睨古今未来。

尽管超脱路上,他第一次祭世失败了,无奈之下只能去继承魔祖留给他的皇位……但是,你就说他有没有立于祭道之上吧!

成了就是成了,英雄不问出处,超脱不问来路。

纵使关键时刻走了一点关系,但超脱门前的绝大多数路都是魔帝自己走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刻享福是他应得的!

可惜,神采飞扬的魔帝没有能得意太久。

“轰!”

滔天波动浩荡,席卷整个史前纪元、古老天地,让祭道高手都颤栗了。

那力量的源头,是一个伟岸的身影,英姿慑人,黑发浓密,双眸深邃,似蕴藏了无穷智慧,可全知,可全能,举手投足间,古今未来为他而颤栗、哀鸣,风采举世无双!

他的眸光所致,能枯竭所有,亦能重现所有。

刹那的眸光扫过,便令一切都变了,古往今来都在重置,无量宇宙都在重启,仙帝在这样恢宏的伟力面前都如蝼蚁,祭道也不过能略微挣扎一两个呼吸!

唯有祭道之上者,方才能有抗衡之力。

“吼!”

一声大吼,有无上强者一掌拍落,乾坤逆转,时间倒流,在颠覆重置的历史。

这是一尊邪异的生灵,周身流转着无瑕圆满的轮回神韵,屹立在世人难以想象的高度,摧枯拉朽的出手,撼动了古今未来。

其与另一尊盖世存在并肩作战,他们都凌驾在祭道之上,战力无边,充分发挥了人多打人少的优势,联手针对大敌,可想而知,他们的敌人将会有多艰难!

“噗!”

下一刻,执掌轮回的生灵横飞,他被打得道崩身裂,大半身子炸开,粉身碎骨,头颅骨碌碌的滚动着,滚到了魔帝的脚下,仿佛死不瞑目的眼神与魔帝无意间对上了。

“……”

“……”

头颅睁大着死不瞑目的眼睛。

魔帝眨着很无辜的眼睛。

“轰!”

下一刻,血光喷薄,头颅重组身躯,“你还不出手?”

魔帝默然,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干干瘪瘪,血流尽,骨榨干。

此刻无声胜有声。

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已经历经了一场惨烈的大战,血战到疯狂,连骨血都被压榨殆尽了。

“让我缓一口气……”

魔帝悲怆着,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不上魔祖的贼船了!

“三个打一个,都没有打赢……我们究竟会不会玩?”

魔帝叹息,“好吧,我们三个都是半桶水,算是证了祭道之上,但一个比一个机缘巧合,全都根基不稳,真的打不过那个人啊……”

他很伤心,睥睨天下的风采萎靡了下去。

转眼,他又振作了,喊话那片“爱的战场”,一场父子局,“你们不要再打了!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铜棺主,你不是心中有愧吗?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曾经追随你的英杰,一切祸源皆因你而起?”

“所以,最终你胜利了,却选择了以死谢罪!”

“我这里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不用再那样煎熬与挣扎……”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魔帝选择了话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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