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有些担忧:“你母亲现在对我恨之如骨,你这么公然跟她作对,会不会……”
“不需要替我担心。”
袁晋城坐到院子的石凳上:“有酒吗?给我拿点来。”
钟禾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虽然有过上次酒店的教训,她知道这样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聚在一起不太好,可念及他数次帮助自己,又刚刚失去亲人,赶人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拿了几瓶易拉罐啤酒给他:“只有这个了。”
袁晋城打开了一瓶猛灌了几口,将瓶子捏碎拍到桌上,狠狠的撸了把头发不说话。
钟禾视线不经意一瞄,突然发现他整个衬衫后背都是湿的,已经是初秋时节,按说不可能是汗水,这又没落雨没淋水的,怎么后背就湿成了这样?
伸手往他后背一触,这一收手她表情呆住了,怔怔的望着手指上沾染的血迹,她木然质问:“你受伤了?”
袁晋城不以为然,继续拉开第二灌啤酒。
钟禾盯着他的后背看,从潮湿的痕迹来看,再以一个杀手的过往经历来判断,他的后背应该是被人用鞭子狠狠的抽打所致,而能对他下这样狠手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位爱女如命的袁夫人了。
那位袁夫人必然是将对她的愤恨发泄到了儿子身上,而一想到刚才袁晋城又为她截了袁夫人的人,钟禾心中便很不是滋味。buhe.org 非凡小说网
“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什么?”
袁晋城盯着漆黑的夜幕,眼神哀而凄凉,颓废的往嘴里灌着酒。
“你就让我跟着那些人去就是了,怎么说我也是褚淮生的人,我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我就不相信你母亲一点顾忌没有。”
“那你是不清楚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到底能疯狂到什么程度。”
钟禾不说话了,袁晋城既然能这么说,就代表他一定清楚他母亲现在有多么丧心病狂。
“可你这样公然跟她作对,她更加是不会放过你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再受到她什么凌虐。”
袁晋城颓废的笑一声:“没关系,她总不可能打死我。”
“她这样凌虐你,你父亲不知道吗?”
袁晋城缄口不语。
“她不是你亲生母亲吧?”
眉头一蹙,袁晋城否绝了她的话:“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钟禾不相信:“哪有亲生母亲对自己骨肉如此不近人情的?”
“男子汉顶天立地,总要多一些艰苦的磨练。”
他这样说钟禾反倒无话反驳了,想到褚淮生似乎也是这样,虽然没有被严苛对待,但也是从小被一个人丢到国外,美其名曰让他坚强独立,可何尝不是另一种变态的暴力?
“我去给你拿些外用药来。”
钟禾刚一起身,袁晋城便拽住了她:“不用了,你就在这里陪我说会话。”
他的黑眼圈很重,可以想象一定是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了,想到袁伶俐的死,钟禾难过的说:“我没有杀你妹妹。”
“我知道。”
她也没有告诉她,苏莱雪便是真正的凶手,她清楚苏莱雪跟他友谊匪浅,以后他自己会不会发现真相姑且不论,至少在他此刻如此悲伤的时刻,她不想再在他的心口上补刀。
“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袁晋城已经喝完了几罐啤酒,一只手臂撑着脑袋趴在桌上,另一只手抓着那些空瓶子漫不经心的捏着玩。
钟禾想到他夜不能寐,又想到他之前昏迷时被噩梦缠身的情景,深感每个人都不容易,谁不是一边受伤又一边治愈着自己,她轻轻哼起了那首之前在他昏迷时哼的歌曲《晚安》。
晚安,愿长夜无梦,在所有夜晚安眠
晚安,望路途遥远,都有人陪伴身边
这一生,有些短
晚安,再醒来之前,我才会说出再见
晚安,在天亮之后,那事非与你无关
我们离开荒芜的绿洲
回到没有阳光的白昼
……
袁晋城听着听着,眼神突然变得极其复杂,他其实一直再寻觅一个声音,一个再他梦境中出现过的声音。
“我中枪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唱过这首歌?”
钟禾顿了一下,木讷的点头:“是的,怎么了?”
他心绪顿时一言难尽,戳了把脸说:“没怎么,你继续唱。”
钟禾就反反复复的给他唱着这首晚安,袁晋城在朦胧的光线里,深深的凝视她,星星在她的头顶,月亮也在她的头顶,却都不及她的光芒一分。
如果可以抛却凡尘琐事,就让时光停留在这一秒,静静聆听她唱歌,该多好……
袁晋城离开的时候,真诚的跟钟禾说了一句:“还是回到褚淮生身边吧,现在能护你周全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苏莱雪一遍又一遍的打着袁晋城的电话,在打了无数遍电话后,袁晋城终于出现在了她面前。
“找我什么事?”
他第一次用一种令苏莱雪陌生的冷漠口吻说话。
苏莱雪委屈的望着他:“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来看我?”
“你不知道我们家发生的事吗?”
“你妹妹死了你就连朋友也不要了吗?你明明知道我有多需要你!”
袁晋城冷哼一声:“需要我?苏莱雪,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好就是应该的?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欠你吗?我为什么你需要我我就一定要出现?”
苏莱雪被他吼的石化了,在她记忆里,这似乎是袁晋城第一次用如此恶劣的态度跟她说话,她接受不了也不能接受:“晋城,你怎么了?”
袁晋城终于忍无可忍:“苏莱雪,不要装了,不累吗?”
苏莱雪仿佛意识到什么,闭上嘴不再说话。
“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我妹妹死了,你一个杀人凶手,你有什么资格?”
苏莱雪脸色白了几分:“你到底还是知道了,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愧于你,因为比起你妹妹对我犯下的罪孽,她死不足惜!”
袁晋城肌肉因为隐忍而拼命抽搐,苏莱雪流着泪说:“你以为你瞒着我,我也就不知道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想掩盖你妹妹的罪行,袁晋城,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没错,我妹妹是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所以即便我知道了你是凶手,我也没有来谴责你,就这样吧,两清了,她欠了你的,她已经用命偿还了,今后我们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