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崖上寒风凛凛。
崖下的海浪声像无数从这里掉下去的亡灵在哭泣。
钟禾的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真的将她从这里丢下去。
“还敢不敢再放肆?”
褚淮生切齿质问。
钟禾回头看了一眼,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以及一个巨型漩涡,她清楚一旦掉落下去,就会被卷入海底,再无生还的可能。
一时心悸缄口不语。
“你以为我只是吓唬你?”
“我相信你不是,可那又怎么样,我求饶你就会放过我吗?”
褚淮生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不觉得晚了吗?让你肆无忌惮,你这种狂妄的女人,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只会变本加厉!”
“你弄死了我,怎么跟你奶奶交代?”
啊——
身子一个悬空,她险些落下去,关键时刻又被拽回来:“死到临头还敢挑衅我?”
“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毕竟你现在不够冷静。”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我想要弄死的人,自然有的是法子让她的死变成一万种意外。”
钟禾僵笑:“呵,还真是厉害。”
“给我一个冒犯的理由,如果你今天不能够说服我,那么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她的衣领被他牢牢攥在手里,他只要稍稍松开手指,她的小命就玩完了。buhe.org 非凡小说网
此时此刻,或许她认个错,求个饶,装个怂,这事儿就完了,可完了以后呢?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她依然还是一缕空气,他也依然还是将她无视。
“我说了理由你会信吗?”
“说。”
“我喜欢你。”
又是一个悬空,她已经被逼到了最危险的境地:“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让你睡地上?喜欢我给宠物狗取的名字?喜欢我对你的无视?还是喜欢我送你下地狱?”
这样的谎话,她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他。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我真是低估了你,到了这般田地,你还在这里跟我黑言诳语,既然你想死,好,那我就成全你!”
钟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慢慢开始剥离,这样濒临死亡的恐惧别说女人,恐怕连男人都没有几个不害怕,她却在这样恐惧的处境下,唇角缓缓绽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喜欢一定要有理由吗?就不能单纯的喜欢一个人?我没有理由,但我却可以证明给你看,在你眼里我渺小如蝼蚁,你觉得我一定是贪生怕死的,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你的确真的是低估我了,我纵然渺小如蝼蚁,却也有能撼动生命的力量。”
褚淮生正狐疑她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手腕处突然传来噬咬的疼痛,一个失神,手里的人便如沙漏一样滑了出去。
那一瞬间褚淮生惊到无以复加。
好在他眼疾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将只差一点就葬身大海的她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
褚淮生怒的惊涛骇浪,愤怒这个女人,完全脱离他掌控的行径。
他本意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从今以后本分守已,不要再肆意妄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不怕死。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
海啸声愈发张狂,白蒙蒙的薄雾已经开始向天地间弥漫,褚淮生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女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常人,一把甩开她的手,他丢下一句:“疯子!”扬长而去……
周遭短暂性的宁静。
钟禾看着远处的车灯逐渐消失,她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懈,单手捂着心脏的位置重重喘了口气。
她做了一个多么疯狂的举动……
难怪褚淮生会觉得她是个疯子,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她不是不怕的,她只是抱着一丝仅有的侥幸心理,她在跟命运赌,而从褚淮生关键时刻将她抓住开始,她就知道这一步险棋,她赌赢了。
可赌输的后果呢?
不堪设想。
心有余悸的坐了许久,才支起还有些发软的腿,踉踉跄跄地往崖下走。
走了没多久,远处开来一辆车,车子在她面前停下,褚家的司机老吴下了车,替她打开后车门:“钟小姐,快上车吧。”
钟禾上了车,没有开口问老吴为什么突然来接她,因为知道她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显而易见的答案,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吴师傅,麻烦你先载我去一趟药房。”
凌晨三点回到褚家。
褚淮生不在卧室,浴室里有哗哗的流水声。
她将自己买的一堆处理伤口的外用药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瞅一眼自己血淋淋的手臂,表情麻木,要不是怕伤口恶化或是留下疤痕什么的,她真是懒得折腾。
正擦碘伏消毒时,浴室的门开了。
褚淮生面无表情的扫了眼沙发,从一开始他只是把这个女人当成一个乡下来的土气村姑,从未拿正眼瞧过她,可通过今晚,他才意识到他小觑了她。
这个女人不简单。
信步朝她走过去,他居高临下的审视,钟禾缓缓抬头:“看我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有精神异常。”
她从鼻孔里哼了声,埋头继续清理伤口:“被你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整天摧残着,我能活着就是奇迹了,精神异常算什么?”
“没错,生死崖上至今还没听说过有人掉下去,还能再活着上来的,你果然是奇迹。”
褚淮生说的意味深长。
“那不还得感谢褚先生你的相救,要不是你及时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我这个奇迹也就没了。”
“你就笃定我一定会伸手救你?”
“没有。”
“那你还敢咬我的手?像你这种自寻死路的人,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有两种可能,第一,你精神出了异常。第二,你心机深沉。”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那要看你想怎么回答我,如果是第一种,我可以理解,毕竟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人设。可若是第二种,那身为一个女人,你未免有些过于可怕。”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
钟禾朝她粲然一笑:“当然是第一种,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不能喝酒,喝完酒我一定会发酒疯,比如,强吻你。”
说到吻,褚淮生有些心浮气躁。
他走向床边,回过头,仍对她一脸疑惑:“为什么不哭?”
“哭?”
“从头到尾,换了任何女人,不是早该呼天抢地了吗?”
何况受了这么严重的外伤,居然半点眼泪星子也没掉。
钟禾慢条斯理的往胳膊上裹纱布,一边裹一边漫不经心回应:“哭什么哭?我从不喜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