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到做到,隔天中午正式拉开绝食的帷幕。
儿子和媳妇进屋请了三回,老太太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扬言除非孙子顺了她的心愿,否则一切免谈。
梁秋吟第四次进屋请人无果后,回到客厅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冲老公褚万洲发泄了出来:“妈她什么意思?她是嫌我们家还不够让亲朋好友看笑话是不是?褚茵,褚茵还不是个例子吗?当年要死要活的要嫁给那个一穷二白的姜常宇,说什么爱情至上,现在呢?三天两头回家跟我抱怨门第差别给自己带来的烦恼,褚茵这个前车之鉴还不够,现在又要折腾我们淮生娶个农村女人,这摆明了是要淮生走褚茵的前路啊……”
梁秋吟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对于这桩婚事褚万洲自然也是极不赞成的,可身为人子,他纵然再不满,也只能好言规劝,不能过分忤逆了母亲。
“本来褚茵一个千金小姐嫁给一个穷小子就让两个姑子家看尽了笑话,现在淮生若再娶个乡野村姑,那全中国都要看我们褚家笑话了!”
“我们淮生是多么凤表龙姿的一个人,星海城哪个女人不是做梦都巴望着嫁给他,凭什么让她一个乡野村姑捡了便宜……”
“你说够了没有?”
老太太在钟禾的搀扶下,忽然从屋里踱步出来,“我们万洲年轻时不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凭什么让你这个市井小民给捡了便宜?梁秋吟,这几十年豪门太太的日子过久了,我看你怕是连你自己最初的身份也给忘了吧?”
梁秋吟脸色唰一下惨白。
“口口声声乡野村姑,我就纳闷了,你这市井小民又比乡野村姑高级在哪?”
“妈,别说了,给秋吟留点面子。”
褚万洲小声央求。
“我给她留面子,可没见她给花花留一丝颜面,瞧不起人家,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瞧不起?”
老太太举起拐杖,朝夫妻二人点了点:“往后淮生的婚事不许你俩再有任何置喙!”
训斥的话吼完,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钟禾有那么一瞬间是无与伦比的感动的,她从小就是个孤儿,在养父母家从未得到过一丝温暖,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极力护着她,感动之余,她不免心生愧疚。
“奶奶,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大家都不喜欢我,要不,就算了吧,我看我还是回去吧,我不想看到您……”
钟禾清楚此刻她是有些感性了,但她实在不忍一位老人为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老太太不但水米不进,连药都停了,这要真弄出什么闪失,她怕是一辈子都于心难安。
“别担心,没事的,我自有把握,淮生他会娶你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孙子。”
入夜。
褚淮生心情沉重的归来,在客厅里短暂的停留了片刻,起身向老太太房间走去。
老太太已经睡了,只是两餐没有进食,人看起来似乎就消瘦了一圈。
他怎会不知老太太绝食就是逼他妥协。
视线从老太太身上转移,落到另一处,钟禾就趴在老太太身旁,盯着那张让他反感的脸许久,他才在心里自我解嘲的轻嗤了声。
褚淮生,不是你爱的人,娶谁又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这一生注定要这么过,娶个木头也好,花瓶也罢,但凡能让一个人过得舒心,这个婚就结的不算毫无价值。
钟禾猛然惊醒,发现床边站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想到昨夜的冒犯,她微微有些发怵。
褚淮生没有出声惊扰老太太休息,而是用眼神示意,让钟禾跟他出来。
到了酒水间,钟禾自动保持着与他一米的距离,看他从酒柜上拿出一瓶50度的伏特加,跟喝白开水似的连喝了三杯,才抬起一双冰冷的眸子向她睨来:“都说城里人心计深,我看你这农村人也不单纯。”
钟禾心虚地拿脚尖杵了杵地:“什么意思呀?”
“有手有脚的,到哪里不能自力更生,为什么一定要赖在这?”
绷紧的心弦松懈了几分。
她抬首朝他憨憨一笑,“你还真会开玩笑……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谁想出去自力更生讨生活?”
“说来说去就是要钱对吗?那就简单了。”
褚淮生手指轻扣大理石台面,精致的西装袖口上几颗钻石纽扣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在我这里,能用钱解决的,从来都不是问题。”
避免接下来会有支票往她脸上砸的局面产生,钟禾赶紧上前解释:“也并非是因为这个我才赖着不走。”
褚淮生等着她继续说。
“我先前就说了,我有性冷淡,而且……”她停顿一下,羞涩的低下头:“而且我又长这么好看,将来不管嫁给哪个男人,肯定都会如狼似虎的扑向我,这对一个没有激情的人来说是很痛苦的……”
“所以为避免这种痛苦,你就认定了我?”
“不不不,我也并非完全是为我自己考虑,我是真的觉得我们很合适,你看吧,你将来也不可能不结婚对吧?但你的洁癖症这么严重,你又长这么好看,将来不管娶哪个女人,必定也会如狼似虎的扑向你,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肯定不是吧!”
呵。
褚淮生讥讽的冷笑了声:“还真是会掰,接下来是不是又要扯什么天造地设,深入灵魂了?”
“我只是给你举例,我们俩结合于你于我都是利大于弊。”
“你以为婚姻是什么?一张长期饭票吗?我不可能会爱你。”
“没关系,太太太没关系了,你不用爱我,我也不需要你爱,说白了我需要的就是那一张长期饭票……像我这样有生理缺陷的人,爱对我来说是负担,而你我门第悬殊,我也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觊觎。”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确实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正当褚淮生认真考量时,对方冷不丁来了句:“而且……我有可能还能治愈你的重洁癖。”
钟禾想的是,一个吹毛求疵的人跟一个随意洒脱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也跟着随意了。
可当事人却并非这么想,褚淮生慢慢直起身,两手撑在吧台边沿,目光如炬的质问:“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礼尚往来,替你治好你的性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