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曜走了,皇帝挥挥手,四处隐匿的弓箭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站在龙椅旁的宋公公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刚才可给他吓死了。
生怕自己大意多动一下,那些射手没射中武功高强的祁大人,再把他这把老骨头射了个对穿,冤不冤哪?!
“朕果然是老了,越发疑心了。”
皇帝朗笑一声,他重新坐回龙椅之上,淡淡地道:“念在祁曜一片忠心,朕便给他一条生路吧。”
“皇上仁厚,祁大人忠君爱国,当得皇上的赏。”宋公公努力平复颤抖的心肝儿,忙不迭伺候主子用茶。
“嗯,比朕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强。”
“那您可折煞祁大人了,他哪儿能跟几位殿下相提并论呢。”宋公公人老成精,最是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皇帝龙颜大悦,好像方才准备射杀祁曜的事跟不存在似得。
主仆二人正说话着,皇帝低笑着喝了一口茶,突然猛然咳嗽了一声,这一咳便再没停下的意思。
宋公公眼皮一跳,便瞧见了茶杯里落下一大坨血水,茶水瞬间变成了黑褐色,他嗓门儿都跟着变了腔:“来人哪!传御医!!”
宋公公着急忙慌地宣御医,皇帝已经人事不知地昏了过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buhe.org 非凡小说网
且说祁曜回了锦衣卫所,便见乔木、乔林二人正你推我、我搡你,那模样别提多憋屈了。
“有事?”绣春刀在手掌画了个圈落于双臂之间,祁曜直眉微挑:“怎么,把许卿阳玩死了?”
“……属下有罪!”乔木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属下没能看住许卿阳,他,他把许二夫人给掐死了。”
掐死了吴芯月?就那被接了骨的手劲儿?
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神色古怪地瞟了乔木一眼,“所以?”
“额……”这次轮到乔木懵了,大人对许二公子闯祸的表情也太淡定了吧?
“那可是吴大学士家的嫡孙女……”前罪未清、又杀了人,许卿阳是嫌死得不够快?
“那便通知吴大学士来领尸。”
祁曜薄唇微勾,露出一抹邪笑:“详详细细地告诉吴大学士,他的孙女儿是怎么被许卿阳掐死的。”
说完,祁大人摸了摸胸口,低声道:“本座去一趟穆王府。”
“是。”乔林恭敬地让开路,瞟着一脸懵的兄长:“哥,你要跪到啥时候。”
乔木抓了抓头发,一脸不可置信地拽住自家兄弟:“哎你瞧见没有,大人居然耍阴招!这要是让吴大学士知道嫡孙女儿是怎么死在孙女婿手里的,那棍子……”
乔木毫无都指挥同知的威风,张着胳膊学吴大学士那老匹夫用拐杖训斥人,模样惟妙惟肖,看得乔林嘴角一抽,拽着自家兄长回地牢去了。
冷冽高大的男子落在凤轻彤的院子里,一道凌厉的掌风骤然袭来,祁曜侧身一躲,便见天青老人嘻嘻哈哈得意一笑:“祁后生又来串门儿了?”
“前辈。”祁曜颔首,不欲跟这糟老头儿纠缠。
“你这娃儿不实在,乖徒弟正睡觉呢!”
天青老人没趣地撇撇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小竹棍儿剔牙,“登徒子……”
祁曜耳根微红,装作没听到,径自走进女子的香闺,脚步却不自觉地放轻了。
“噗……”身后传来老人家了然的笑声,臊红了祁曜的脖颈,他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天青老人一眼,这才进了屋。
屋内,穿着暗纹素裳的凤轻彤正倚靠着软榻小憩。
秀气刚毅的眉峰悄然柔软下来,艳丽无双的容颜带着几分黯然。
小姑娘毫不设防的容颜撞进祁曜的璨如星辰的眼中,最后落在那不点而红的朱唇上。
不知怎的,祁曜蓦然想到了在漠北那日,郡主和他紧紧相拥的画面。
祁曜喉结微动,上前两步,在少女的唇瓣落下蜻蜓点水一吻,却在起身的刹那对上了清亮如水的凤眸。
某只从头到脚如同熟了一般,红成了虾米。
被抓到了。
凤轻彤似笑非笑地道:“祁大人偷香窃玉的本领见涨。”
“本座只偷过一个香。”祁曜硬着头皮一脸认真地回道,如墨的眉眼再度盯准了凤轻彤的唇,“倒也不介意再多一……”
“次”字还没说完,凤轻彤便立刻翻身下了软榻,跟祁曜拉开距离。
“令牌得手了?”
“嗯。”祁曜略显失落地垮了肩膀,脸颊的红潮逐渐褪去。
凤轻彤回到书桌旁,祁大人亦掀开飞鱼服的袍子正襟危坐,仿佛刚才偷香窃玉之人并不是他似得。
“许卿阳掐死了吴芯月。若吴大学士还在意这个嫡孙女儿,估计已经在赶去锦衣卫所的路上了。”
“哦。”凤轻彤缓缓地写下一张纸条,随意地倒扣下来。
“你不在意?”祁曜随意地发问,一双眼却不自觉地瞟着凤轻彤的神色。
“无关紧要之人,有什么可在意的。”凤轻彤说得轻快,吹了吹手里的纸,笑眯眯地扬了扬。
祁曜视力极佳,一眼便瞧见了上面所书四个字:五七争锋。
薄唇微扬,祁曜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凤轻彤的计策。
祁大人突然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将凤轻彤的纸丢进了火堆,撑着手臂居高临下望着凤轻彤,不满地道:“不提正事了。”
“那提什么?”少女歪头,难得露出几分娇憨之色,漂亮的丹凤眼俏皮地眨了眨,看得祁曜心驰神往。
“提……风花雪月。”祁曜微微一笑,大掌握住凤轻彤的手,带着她出了小院落在房檐上,二人便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哎哎哎!不陪小老儿吃酒啊!”
准备留下再蹭一顿的天青老人眼睁睁地看着乖徒儿被祁后生给拐跑了,用力地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啊……王爷,女大真的不中留。”
“高处不胜寒”的天青老人给对面空荡荡的桌凳敬了一杯酒,“小老儿寂寞呦……”
凤轻彤和祁曜越过京城,踏过京郊,在一处静谧的花房小院停下。
那蜿蜒着整个石子路的前方,坐落着一栋树屋,四处错落点缀着野花,雅致得很。
凤轻彤好奇地上前两步,仔细打量:“你造的?”
“进去看看。”祁曜拉着凤轻彤的手,拽住下方的树藤,脚下轻点便落入树屋之中。
小屋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两个蒲团而已。
桌上还放着笔墨纸砚,桌侧摆着一个精致的小火盆,一看就是专门为凤轻彤的习惯准备的。
素手缓缓地抚摸着桌沿,这些木头都是从一处弄来的,专门打磨过,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当是为了驱虫所刷。
可见建屋之人的心思细腻。
凤轻彤朱唇微扬:“你亲手建的?”
“嗯。喜欢吗?”冰块脸神色不改,墨眸期待地望着凤轻彤,像极了一只等待被夸奖的忠犬。
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凤轻彤用力点头:“特别特别喜欢。”
最喜欢祁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