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父母罪该万死。
可她一直觉得,沈欲喜欢她,爱她。
一定会违背道德,违背所有,也要让她好好的。
她伤心的不是,沈欲让她父母入狱。
而是,沈欲不爱她。
他真的不爱她!
她起初是不希望沈欲记住她。
两两相忘于江湖,给彼此留下一段美好青春记忆。
她脑海里此刻全是沈欲,她早就该忘记他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忘记他……
电话里,弟弟有些急促,语气放温柔了些。
“算了,姐,你在国内要戴帽子,口罩,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咱们现在遭人恨!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去找简文瑾,你就委屈些,讨好他,寄人篱下嘛……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么惨的。”
嘟嘟嘟……
是对面挂断的声音,她将手机放在沙发上。
那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衣服流到沙发上。
前台服务员看见后,上前,言辞不悦。
“这位小姐,请你不消费就离开……你可以去酒店外的停车场坐着,等雨停了再走。”
宁依裴耳边是嗡嗡响,她光着脚站起身。
枝头的凌霄花终究只是一朵绚烂洁傲的花,抵挡不了风雨,落到春日的泥土里,就比泥巴还难看。
连路人都最讨厌淋过雨的泥土。
宁依裴没带伞,她的脚上是血和石子,活脱脱像个疯子。
从包包里摸出烟,那烟头都被打湿大半,她背着风点燃,蜷缩着旁边的停车场处。
她不是厌恶自己的处境,是生气,为什么沈欲要一意孤行,为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讲,做出这种事情。
既然做了,为什么又不来找她……
为什么要让她的长相曝光在电视上,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他不爱她。
宁依裴抓着头,脚腕细嫩和破碎,她漂泊无依。
唯一还能为以生计的只有小提琴。
她记得曾经得过小提琴的奖,虽然是读书时候的事情。但露一手,应该还能有机会找到工作。
她活下去的希望是水中窥月。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想要见沈欲。
可如果真见到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去一个小时。
简家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平日的朋友也不回消息,躲她像是躲瘟疫。
“沈总,我们酒店今年的营业额已经突破亿元,来年,有望突破十亿。不过现在也是刚刚起步,能做到这一步,也挺不错的。”
酒店董事长陪着他坐着电梯,走到大厅,全程藏语,以表敬意。
沈欲拿着高尔夫,黑色的衣服很衬他的身材,白色的裤子将腿修饰着又长又直。旁边的秘书将他照顾得妥帖,打开瓶盖,递水。
沈欲只是若有若无点点头,至始至终都没有多说几句话。
“挺好。”
“是是是,您的认可就是我们的荣幸。我觉得,沈总这样年轻有为,不出三年,就能成为京城第一企业家。”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欲的眼神怵到。
“脚踏实地,埋头苦干。”
“是是是,沈总,说的对。”
沈欲敲打两句后,就在一众人的恭维下,坐上迈巴赫。全身上下,没有淋到一滴雨。
他看着窗户外连绵的春雨,内心深处藏着无人知晓的癫狂。
他越是爱,越是恨。越是恨,越是想念。也就越要克制,越要把自己折磨疯。
沈欲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工作。
那一年,他的眼睛长期沉迷看数据,快瞎了。那张喉咙也因议论频繁,而渐渐沙哑……
这一切,只是在逃避,他不希望想起任何有关她的事情。
一切都是宁家咎由自取。
宁-依-裴。
他把玩着一串妖紫色翡翠,颗颗饱满,一看就被主人保管得很好。
在温暗的车里,紫色翡翠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泽。握在沈欲长满茧子的手里,更添几分娇气。
秘书回头准备汇报工作,看见男人手上的紫色翡翠串。
“沈总,这串佛珠好娇,感觉你轻轻一拨就会断……对不起!沈总,我一时有感而发。”
沈欲没有讲话。
这串佛珠不是男款,是女款。
是年轻人的款式。
沈欲,不过是睹物思人。
好几次,他都想把这翡翠扔了,带在身边太麻烦了。
但又舍不得,放身边,又怕,把它刮花了。
他的手实在很糙,大抵觉得放着就好,但,又老是担心这,担心那。
每每这时,厌烦得想要毁掉佛珠……
转头看向窗户,他瞳孔微颤,在春雨连绵里,那道背影即使落魄凌乱,也宛若遥远青春里唤醒的梦。
她走路容易摇晃,特别是左脚会偏颇,就会导致她走路姿态很特别。
瘦骨嶙峋,没有穿鞋,雨和血交织。
沈欲的视线被车窗的雨打湿,迷糊,冷雾。
随后,他收回视线。
“给我查一个人。”
“沈总,您说。”
“宁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简氏钢铁公司董事长的老婆,宁依裴。”
沈欲特地强调了,简文瑾的老婆。
他不仅仅是为了让表述更准确,也是给自己一个警醒。
秘书有些诧异。
查一个罪犯的女儿,还是别人的老婆……
春日夜晚。
月亮悬挂在夜空,尖尖的弯形,很孤寂。
她走到一家比较廉价的民宿,仰望天空的时候,会想要早些日子过中秋,她不喜欢弯弯的月亮。
宁依裴看着包包里随意抓了一把零钱,数数也有几千。
还有一些金银珠宝,大多数是简文瑾送的。
她不想用,她骨子里是清高的,哪怕是去上班,用才华赚钱,也不想委屈自己,屈服于男人之下。
她厌男,很厌男。
每次简文瑾靠近她,宁依裴都会浑身恶寒,哪怕简文瑾身材完美。
她杵立着,在想,要不要去吃夜宵,要不要去死……
她点燃烟。
关掉了手机,去买了一双廉价的鞋子,这是她穿过最便宜的。
她戴着白色的鸭舌帽,在凌晨两点,走到河边,望着里面的河水……准备花几千去吃宵夜,不停喝白酒,然后跳河自尽。
宁依裴看见一处比较高档的烧烤摊,走进去,闭着眼睛,点了几十份羊肉串,几瓶白酒。
坐在最角落,埋头吃着。
灌着酒。
白酒辣着喉咙,她也不吐,就往肚子里噎。
直到,她撑到不行,酒精开始麻木大脑。
她摇摇晃晃起身,差点撞倒了椅子。
看着天空的月亮,被云雾遮住,她不向往,她害怕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怕孤独,她同情嫦娥……
她脑子里莫名其妙想了很多,脸红得不正常,也盖着鸭舌帽。走到了河边,那冷风一刮。
她心脏似乎被一只手抓住,难以呼吸。
转头的时候,忽然眩晕。
在黑夜凌晨里,高大的男人穿着休闲服。
揽住她的时候,月光折射到他昂贵的手表上。她被抗在肩上,放到了黑色的轿车里。
男人的手指划过她的滚烫的面庞,露出青色藏文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