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岳父

沁河两岸的柳树,在春风的吹拂下,柔软的细枝上冒出绿绿的小芽,河面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在水面上跳跃,显得一片岁月静好。赵府门前的街道上,一辆辆马车从街道口鱼贯而出,住在小北城的贵族们,今日在赵府可谓是吃的酣畅淋漓,每个人出门时肚子都是鼓起来的,跪坐在马车车厢内像是一只餍足的猫般或躺、或趴在柔软的坐席上,

只想闭眼舒服地打盹儿。

赵搴八人的家离赵府本就不远,他们与国师告别后,手中拎着国师赠送的伴手礼,迎着柔和的春风沿着街道边散步着消食,边往家中赶,今日于五家大富商而言,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过得非常的惬意。连赵搴也没有想到,宴席散去后,国师竟然会把盛在细口陶瓶中的草药洗发水以及装在古朴木盒子中的肥皂作为伴手礼送给前来参宴的贵族们!还想要通过赠送伴手礼的方式,在贵族和富户之间快速打开洗发水和肥电的销路,真可谓是一举三得!这两类东西他已经用过了,草药洗发水和肥皂在清

洁头发和皮肤方面的效用简直是

了!一看到这两种物品,他就明白了国师今日所举

的宴会,目的还是挺多的。不仅想要通过宴会吸引更多的富人权贵来加盟他

的美味麦食,得以在天下之间推广麦粉,甚至

连他这个大富商瞧见这一环扣一环的打算都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一声国师自从被仙人抚顶之后,脑袋真是太活跃了!如果国师没有从政,而是集中精力搞商事了,保不准他这个赵家族长的位置都得让出来!赵王宫内,身穿着红色衣服的赵王也吃了不少赵康平提前派人驾着马车送到王宫中的各种各样的麦食,赵王从出生至今压根就没有吃过麦子这种东西,今日乍然之间吃到这般多美味的麦食,他吃的整个人肚子饱饱的,懒洋洋的趴在宽大的漆案上消食,浑身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晕碳的幸福感。诚然,赵康平是很懂得向上管理的,每次只要食肆中上新了,他都会提前把做出来的新食物,

以及新食

物的做法都写在竹简上,连食

物带竹简地一并送到王宫中。

反正食谱他是送了,王宫中的寺人们究竟能不能1:1还原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

赵王吃的一脸餍足,他撩起眼皮看了看坐在两侧案几上的两位叔父。

平阳君赵豹和平原君赵胜作为公室内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顶级贵族,同赵王一样平日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连麦子如何从种子缓慢地长出麦穗的过程都没有见过,压根不知道麦子的滋味,更不知道麦子磨成粉后,做出来的食物竟然如此美味!兄弟俩今日也是跟着赵王吃了不少新鲜的麦食,此刻正饱腹感十足,跪坐于座席之上由内到外都是懒洋洋的。“叔父,季父,前几日魏王和燕王给康平先生册封国师的举动倒是间接提醒寡人了,如今战事已结束,康平先生如此有才华他很有可能会被他国给抢走,寡人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稳妥的办法,或许能将国师长

长久久的留在我们邯郸。”

难得听到大侄子主动说他最近动脑思考了,平阳君赵豹笑呵呵地询问道:

“君上是如何想的,不妨说出来让臣二人听一听?”

赵王伸手抚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腹,眨了眨他充满智慧的大眼睛,对着二人笑道:

“如今都平君担任着国相,寡人肯定没法称呼康平先生为相父。”

“寡人就寻思着,如果想要和康平先生拉近关系,长久保持亲密的话,就一定要从称呼上来下手!两位叔父觉得寡人以后称呼康平先生为仲父如何?”平原君赵豹和平原君赵胜听到“相父”时还能坐得住,听到“仲父”二字时只觉得离谱!

伯仲叔季。

作为赵惠文王三弟的平阳君赵豹被赵王亲切地称为“叔父”,而作为四弟的平原君赵胜则被称为“季父”。假如君上把康平国师称呼为“仲父”的话,那就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要把赵康平当成赵惠文王的大弟了,这称呼对于兄弟俩来说,可是万万接受不了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你赵丹莫不是吃美味的麦食吃傻了?你想要给自己找个二叔

!我们可不想给自己找个二哥!尤其是他们俩的年龄还比赵康平大上

十几岁呢!无论是出身还是年龄,赵康平都绝不可能当他们的兄长!]

二人默契的同时出声摆手反对道

”君上此法不妥。”

“君上我们是嬴姓赵氏,而康平先生只有一个赵姓而已,若是您把康平国师称为仲父,这不是和他拉近关系,而是害了他!公室内的贵族们是万万无法接受您这个想法的!”赵丹也就这么随口一说,看到两位叔叔都面无表情的拒绝模样,他不由尴尬的抬起手摸了摸鼻子,也后知后觉的发现此种提议似乎真的有些荒唐,毕竟他的父王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他总不能替他死去的父王认个弟弟吧?他用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拧着眉头苦恼道

“叔父、季父,如果没有办法将国师封为寡人的仲父的话,那么寡人就只能想办法让国师当寡人的岳父了。”兄弟俩听到这话,眼皮子更是惊得重重一跳,简直像看大傻子一样的看着赵王,心中直骂

[大侄子啊!大侄子!你就让大才给你好好的当臣

臣子不行吗?你是多缺父爱呀?!你也不

能因为你爹死的早,骂你、

打你的次数少了,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敢当朝举着双

刀指着鼻子痛骂你“丹要亡国”的彪悍汉子,就觉得体会到久远的“厚重父爱”了,千方百计的想要给自己再找个活爹呀!]平阳君赵豹冷笑着询问道:

“君上,康平国师的膝下只有一个独女,莫不是你想娶那赵姬为夫人吗?”

赵王张嘴打了一个饱嗝,懒洋洋的笑道

“叔父,这有何不可呢?听说赵姬貌甚美。

平原君赵胜也冷哼一声甩袖道

“君上,臣劝您还是趁早歇了这个离谱的想法吧,赵姬乃是秦王的孙子嬴异人的姬妾,听闻秦异人刚刚改名为秦子楚,还被改立为太子秦柱的嫡子了,倘若不出意外的话,秦子楚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秦王,要知道现如今妻子楚只是逃离了邯郸,而不是

死在了邯郸!秦王一脉的嚣张跋扈性子您又不是不清

楚?如果您想要迎娶赵姬为夫人,可以呀,您得先派人去咸阳把秦子楚给刺杀掉,等赵姬

邯郸庆

恢复自由身了,那么您

娶康平先生的独女讲宫了

“唉....”

赵王闻言不禁长叹一口气,用双手敲打着面前的漆案,满脸郁闷的说道:

“寡人若能派刺客前去刺杀嬴子楚倒好了,那寡人直接就顺带把嬴稷那老王八蛋也给杀掉了!也省得他整日在西边给寡人添堵!”“看来寡人是没有办法让康平先生给寡人当岳父了。”

赵王百无聊赖的嘟囔了一句,又抬起胳膊甩了甩两条宽大的丝绸红袖,对着两位长辈说道:

“寡人倦了,叔父和季父先行离宫吧。”

赵豹和赵胜遂从坐席上站起来,对着赵王拱手道

“诺!臣告退!”

赵王颔了颔首,兄弟俩转身比肩连袂的走出赵王宫,来到室外看见西边的宫殿群之间正在一点点往下滑落的夕阳。瞧见橘红色的余晖,平阳君赵豹不禁眯了眯眼,叹了口气。

平原君赵胜看着自己的兄长满脸忧色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三兄何故兴叹?”

赵豹抿了抿唇,边下着千级台阶,边对着身旁的四弟低声感慨道

“胜啊,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康平国师现在对君上的影响程度是越来越深了。”

“听前去国师府探听消息的宫人讲,今日到国师府中参宴的贵族多达一百多号人,连平素不出家门的华阳君冯享都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前去国师府参宴了,由此可见,如今国师在邯郸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是多么的强!若是国师永远的亲近我们赵国还好,倘若某天国师前去他国了,那么我们邯郸岂不就会因为国师一人的离去而陷入动荡了?”

“三兄,您这纯属就是想的太多了。”

作为名满天下的四公子之一,平原君赵胜的门下养着三千多位

百种的新颖麦食显得他举办的这第一场自助盛宴,非常别开生面罢

了,但是单从规模上而言,赵胜是看不上的。

他用右手捋着下颌上的胡子笑道

“三兄,难道您没有听到前段时间廉颇老将军府上门客所传出来的笑闻吗?廉颇老

将军门下的门客曾因为廉颇老将军失势而离开他,又因为他重新得势前去投靠他,从而令贵族们感到不耻。“即便胜在府中养着三千门客,也知道这些人的德性,人嘛,本性自私。”

“我之前曾经听到国师评价廉颇老将军那些门客时说过这么一句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国师在邯郸的名气正红火如日中天,人们都觉得亲近国师能得到天大的好处,有人追着给国师当弟子,有人追着国师做门客,有人追着国师交朋友,在胜看来,这般多的贵族都去投靠国师,簇拥在他身边,只是因为目前能从国师身上得到利益罢了,若是他日,国师失势,这些人怕是跑得比兔子都快。“呵一一国师家哪有什么底蕴呀?”,平原君赵胜扯了扯嘴角,略微有些不屑地道,“赵康平如今满打满算也只不过改换门庭了近百日,他上无可靠的父族、母族前来帮衬,下无能干的儿孙进行依靠,单单靠一个貌美的女儿,以及一个吃奶的外孙,康平先生他能做什么呢?他除了像是藤蔓依附着大树一样,牢牢地依靠着我们邯郸的王族公室,他还能去哪里呢?别看他如今也已经被燕国和魏国都奉为了国师,但是他在赵国的底蕴都如此浅,若是贸贸然地去了蓟都或者是大梁,将金被荷国的贵族和

魏国的贵族们进行排挤,日子保不准还会过得十分不如意呢。

“哈哈哈哈,眼下赵康平才刚刚显露出了自己的才华,三兄就要担

忧他未来名气极盛时是不是会影响到赵国的政局,我看三兄你这就是太过忧虑了。”[吃饱了撑的。]赵豹闻言不禁抿了抿唇又道

“胜啊,或许贵族们就如你说的那样,围在国师身边的贵族们都是

了利益,那么那些庶民们呢?因为一个康

窝和康平豆芽,现如今赵国的庶民们就对

国师口口称赞,我就担心以后这赵国啊,

国内的庶民们只知国师不知赵王,那你说多么可怕呢?”

听到自己三兄这话,赵胜更是摇头失笑道:

“三兄,您就是太过小心谨慎了,荀子所言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言论,说实话,我是不太赞同的,你说那些庶民们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要兵器又没有兵器,他们哪有那般大的威力?

“这些学者们呀,整日总是会说一些高深莫测的大道理,让我看,纯属是在危言耸听,他们做学问著书教教弟子还行,真的让他们上手治国理政了怕是就要两眼抓瞎了。”“唉,希望吧,你说的话仔细琢磨一下也有道理。”

“胜啊,我们都老了,我只盼着国师能日日念着母国,永远不要生出别的想法才好。”

站在左右两侧昂首挺胸,持着戈矛的士卒们目送着两位封君拾级而下,红色的背影渐渐远去。

小北城,蔺府内。

蔺相如正合衣躺在床榻上闭眼休息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廉颇的大嗓门:

“蔺相如,蔺相如,我来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陪侍在一旁的老家臣车听到门外廉颇老将军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忙弯腰将想要从床榻上起身的家主搀扶起来笑道:“家主。廉颇老将军想来是从国师府内参加完宴席回来了。”

”咳咳,看样子是的。”

蔺相如刚笑着穿着白色的丝绸袜子,从床上下来,就看到廉颇喜滋滋的提着一个食篮子走了进来。隔着盖在篮子上的红布,他就闻到了韭菜的香味,不由挑眉笑道

“怎么你今日去了人家康平先生的府中做客只吃不够,还连吃带拿的?”

听到蔺相如的打趣,廉颇也不恼,摆手哈哈大笑道:

“你这个老病秧子懂什么?我告诉你,你今日没有去康平先生的府内,你压根都不知道你究竟错过了家中的妻妾带吃的,还有

的说要给自己的

孩子们带吃的,那架势我瞧着像是恨不得要把国师家中的庖厨给搬空一样!”

“走走走,咱们快去餐厅吃,我一路拍马赶回来,还热乎着呢!”

“车,你去端壶热水来。”

”额,诺。”

车不明白廉颇老将军要热水干什么,但老将军与自家家主的关系好,他在蔺府内说话也很管用,遂赶忙去端热水了。廉颇也急急忙忙地催促着蔺相如来到不远处的餐厅内,他一进入餐厅就轻车熟路地跪坐在自己常坐的坐席上,将食篮子放在宽大的案几上,从中取出来了三盘淡黄色的食物。蔺相如瞧见松软虚胖的淡黄色半球状的东西,以及上面有褶子的类似半球,还有几个黄澄澄的、油汪汪的小东西,也不禁有些稀奇,全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食物。他也在对面的坐席上跪坐下,对着廉颇好奇地询问道:

“这些都是什么食物,全部都是国师新做出来的吗?”

廉颇从身旁的仆人手中接过湿帕子边擦着自己的手,边对着蔺相如笑呵呵的介绍道:

“这些东西你没见过吧?这些全部都是国师府内用麦粉制作出来的新食物,这个淡黄色半球状的东西名为蜂蜜奶香小馒头,旁边长得有些类似,上面有有褶子的东西叫做肉包子,嗯,那个黄澄澄、油汪汪的东西叫做韭菜鸡蛋盒子。”“我今日可算是知道国师府内每日过的都是什么神仙日子了!那吃的喝的,哎呀,简直好吃、好喝的想让我只吞舌头,恨不得当场住在国师府内!”听着廉颜夸张的发言,蔺相如也仆人手中接过湿帕子净手,自从冬日病重以来,他的胃口就变得极差,如今单单闻着案几上的三种食物竟然难得有了口水泛滥的感觉。“哎呀,我这个食量就是太大了,明明今日下午在国师府内已经吃的饱的不想动弹了,没想到一回到小北城,我可就又饿了。”“饿了就吃呗。”蔺相如好笑地说道。

“你先尝尝这个韭菜盒子。”

廉颇伸手拿起一个韭菜鸡蛋盒子递给蔺相如,自己也拿起一个

香味,看着廉颇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也不由学着廉颇的模样,拿起韭菜盒子咬了一口。

只这么一口,他就被麦食的美味程度给惊得瞪大了眼睛。

与出身贵族的廉颇不同,蔺相如年轻的时候是过过苦日子的,他吃过拉喉咙的麦饭,但是从来没有想到麦子与韭菜和鸡蛋,三者混合起来后竟然能产生如此令人目眩神迷的味道。”这,这是如何制作的?”

蔺相如满脸惊奇地看着跪坐在对面的廉颇询问。

廉颜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韭菜盒子,又大口大口的吃着肉包子,摇头道:

“我哪懂庖厨之事,只是听听国师的母亲王媪说,这些都是麦子磨成麦粉之后,往里面掺了馅儿制作的。”“只听王媪讲什么这个麦粉制作起来还分着什么死面,烫面,发面,想要用来做包子,馒头,饺子,煎饼,摊饼,得用不同的方法处理麦粉,我只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幸好,我听国师说如今他家名下已经加盟了一百八十多家食肆了,等到这些食肆装潢完毕之后,只要是在他家食肆内售卖的食物,那些加盟的食肆也跟着一并售卖,到时食肆多了,这些美味也多了,我们就能吃到更多的美食了。”蔺相如也不懂庖厨之事,只是一听廉颇说这些麦粉还得用不同手法来处理,就觉得美食想要做出来果然是得耗费不少精力,国师家既然想要靠着这些东西来加盟食肆赚钱,里面必定有一些独门技巧,也不可能全部都告诉参加宴席的贵族们。之前他连一小碗小米饭都吃不完,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三两口就把一个香喷喷的韭菜盒子给吃完了,然后他又吃了一个肉包子,吃了一个甜丝丝的奶香小馒头,胃就满的吃不下去了。廉颇瞧见蔺相如吃饱了也风卷残云的把其余所有的东西给包圆了。

许久没有感受到饱腹感的蔺相如即便没去参加宴席,也感觉吃的非常满足,他用手捋着自己下颌上的胡子对着好友笑道:“看来国师府今日的宴席举办的非常成功啊。”

“那可不”,廉颇伸出双手连说带比划道,“你是没有亲眼瞧见呀!国师府内那两个大大的三层食台子,尤其是中院那个有六米宽、六米长、两米多高的方台子,开宴席时,三层台子上面足足放了百十个盆盆罐罐,而且还是不断的上新

“你身体不行没能去成,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尝了许多种新鲜的麦食,特意挑选了这三种比较松软的食物想着带回来给你尝尝。”“哈哈哈哈,多亏你念着我。”

两位至交正在笑谈时,车就右手拎着一个盛着热水的青铜壶,左手端着两个青铜杯,笑着走进来对廉颇说道:“廉颇将军,您要的热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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