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跑到门口,对着慧娘子行了一礼,这才进去找郁兰,看到郁兰对着一个箱子发愁,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
“兰儿姐,这个箱子怎么了?”
慧娘子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往虚空的地方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抓住,自嘲一笑。
“郁兰,希望你跟我不一样。”慧娘子在心底说了一句,不再理会二人,去了前面铺子。
郁兰在地上铺了个垫子,将书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半出来,剩下的半箱子,试着和元青一起抬了出去。
最后再将地上的书都放到牛车上。
不知为何慧娘子今日怪怪的,郁兰走之前带着元青去慧娘子面前郑重道了一次谢。
带着一箱子书,郁兰又赶着牛车去了慧娘子说的巷子,果然第二个巷子口有颗柳树。
进去不用打听,就能听到一处院子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
郁兰伸手要敲门,被元青拦住。
“兰儿姐,读书也不一定非要来镇上,里长的村子里就有个教书先生,那个教书先生说我要是去读书只用送些吃米粮就成,不用束脩的。”
郁兰敲了敲元青脑袋。
“这个是慧娘子推荐的,教出来过举人的,就在这读。”
“还有啊,不要钱的最贵,人家不要束脩,是人家惜才,但是咱不能真占人家便宜,知道吗?”郁兰说完,不顾元青反对,又去敲门。
等了会儿。屋里走出来个五十出头的男子,两鬓间隐隐冒出白发,腰板挺直,看着门口的几人,有些不解。
“你们这是要寻人?是找谁啊。”
“想必您就是柳夫子吧,我是想来问问您这还收不收学生。”郁兰说着一把将元青推了出来。
元青一个没防备,差点摔倒,稳了稳身形,郑重行了一礼。
“小子见过柳夫子。”
柳夫子看了看元青,“可读过书?”
“未成。”
“可启蒙了?”
“未成。”元青说着有些脸红,他都十二岁了还没启蒙。
“现在启蒙有些晚了,回去吧。”柳夫子说完就要回去。
“夫子,元青很聪明的,不如您让他在这读两日书,您考教一二,不成再让他回去。”郁兰见柳夫子直接拒绝,有些不死心。
“太晚了,太晚了。”柳夫子摆摆手。
“不晚不晚,天还没黑呢。”刘梅花伸手从板车上拿了一本书,打开一页。
柳夫子看到翻开那页,有些发怔。
这是阳平的书,书页上还有阳平的名字。
“这书你们是从哪弄来的?”柳夫子不动声色的将书拿了过去。
“是个朋友送的。”郁兰斟酌着开口道。
“哪个朋友送的?”柳夫子语气有些不耐。
“夫子不认得,是我朋友见我家有人想读书,送来的。”郁兰突然有些后悔贸贸然来这了。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来了,我这不收偷东西的贼。”柳夫子说着将书本往牛车上一放,就要进去。
“就算您是夫子,您也不能污蔑人吧,说了这书是朋友送的,您倒好,非要说是偷的,就您这样事非黑白不弄清楚就污蔑人的夫子,我们还不想跟您说呢。”郁兰说完就要走。
柳夫子一听郁兰说他是非不分,气的想要打人。
“这是我学生柳阳平的书,他十年前去了京城,一直没回来了,你这不是偷的难不成是他专程回来送给你的。”
“夫子莫恼,是我没跟他们说清楚,这书啊,是我送她们的。”慧娘子突然从巷子口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柳夫子一见是她,阴雨转晴。
“你啊你,看你做的什么好事儿。”柳夫子笑着朝慧娘子点了点头。
“这书当真是你送他们的。”柳夫子有些不可置信,阳平这些年一直没回来,他还以为这些书让阳平带走了。
慧娘子笑着点了点头。
“好好好。”柳夫子看着言笑晏晏的慧娘子,只说了几声好。阳平无父无母,早年与慧娘子定过亲,慧娘子在镇上从绣帕子卖开始,慢慢的才挣了些钱,开了缘绣坊
那么多年,一直是慧娘子赚钱贴补阳平,慧娘子会做人,逢年过节,都会亲自给他送些东西,他还说等着他二人成婚呢。
当年柳阳平考中之后,他一直等着喝二人的喜酒。
可等着等着,人没等来,等来一封信。
信上说,自己在京城碰到了真爱,说是自己与慧娘子有缘无份,送来五百两银子,就当还这么多年的恩情了。
慧娘子看到信,说了一句,自己赚大发了,拿着银子就走了,此后逢年过节,还是照样往他这送节礼。
想到这里,柳夫子不由唏嘘一声。
恨只恨,自己与柳阳平那厮还是远方亲戚,更是自觉自己没将柳阳平教好,对不住慧娘子啊。
柳夫子转而向郁兰几人赔罪。
“是老夫是非不分,对不住对不住。”
郁兰听到柳夫子赔礼,当即也不好意思起来。
“是我们莽撞了,夫子。”
“好了,既然是慧娘子举荐的,明日就过来读书吧。”柳夫子看向元青,打量了一遍,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夫子还是考教之后再决定吧,若是不好,可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硬收人啊,回头没得坏了您的名声。”慧娘子看到郁兰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一二。
“是是是,先让元青跟夫子学个一两日,夫子觉得不错,再让他继续跟您学。元青,还不过来拜见夫子。”郁兰将元青推了出来。
“学生元青见过柳夫子。”元青站在柳夫子面前,弯腰行礼。
慧娘子跟柳夫子告辞之后,带着几人一同离开了巷子。
“别看柳夫子是住在巷子里,他啊,有大才呢,当初考中秀才之后,家里丧事不断,一直在家守孝,等到守完孝,都过了十来年了,柳夫子也断了继续考的念头,这些年一直在巷子里教书。
也有书院的人找他去当老师,他不愿受学校束缚,没去。”慧娘子如数家珍似的将这些事说了出来。
郁兰也看出来了,慧娘子与这个柳阳平关系不一般,不过慧娘子不说,她也只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