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上楼洗个澡,我也回屋把奶油清洗一下,”他贴近赵淖的耳侧,弯着眼睛低声说,“等会儿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赵淖自然无有不应,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去浴室换衣服。
夏柯则准备跟赵淖坦白自己的魔法师身份,甚至已经预演好了坦白的方法——他就动动手指,让那些香槟杯恢复如初,再让奶油蛋糕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破碎的玫瑰和蜡烛都自动归位——多震撼的场面!不仅能彰显自己作为魔法师的强大,也能直观展现出魔法的价值!
他心情大好,抿着嘴角沾上的奶油,脚步轻快地往屋里走,走到一半,看见三只小老鼠乖乖跑到墙角罚站,正准备退回去问问他们为什么突然从屋里跑出来,转头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玻璃杯,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是谁喝的?”他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小老鼠们互相看看。
它们离开之前玻璃杯的水还满满的,离开之后水就被喝了,屋里只有一个睡着的裴诀、夏柯和赵淖,那肯定是——
“吱吱吱!”小老鼠们伸爪指认。
是赵淖喝的!跟它们绝对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赵淖,一个怕老鼠怕到尖叫的霸总攻。
夏柯(小小声):他这种属性,一般是叫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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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码完三章了!快乐睡觉古德拜!
第26章 爱情魔药不是爱情
赵淖……喝了爱情魔药?
心情一下子沉至谷底, 夏柯拿着空荡荡的玻璃杯,茫然站在原地,一时间思维都有些凝滞。
所以刚才的那些悸动、欢喜, 那些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只是爱情魔药伪装出的完美假象吗?
嘴里还残留着甜滋滋的蛋糕味,夏柯却失去了离开房间的勇气。他颓然坐在床边, 搂过软和的抱枕抱在怀里, 睫羽微微垂着,连动也不愿动了。
小老鼠们互相看看,良久,试探着伸出爪子, 拍拍夏柯的膝盖:“吱?”
夏柯叹了口气, 伸进衣兜里摸索片刻, 找出瓶镇静魔药,仰头灌进肚子里。
麻木的气息从胃部扩散至五脏六腑,那种想要嚎啕大哭的悲伤才消散些许, 他站起身, 施展清洁咒将自己清理干净, 然后旋开玻璃杯,小心翼翼地收集了杯壁残存的丁点液体。
他对自己配置魔药的能力有信心, 如果不服下解药, 即使是地狱龙都无法摆脱爱情魔药的束缚, 更别提是作为普通人的赵淖。
但是那样的相守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仅是对赵淖最大的伤害,也是对自己的贬低和羞辱。
再说了, 这又不是无法挽救的局面, 至少自己现在已经认清了心意, 等到爱情魔药的效果解除,他就跟赵淖坦白一切,如果赵淖愿意原谅他,他也不介意来一次热烈的追求。
“不就是玫瑰气球和蛋糕嘛,我也能搞出来,”夏柯小声嘀咕,“而且还是魔法制造,全环保无污染的,要怎么浪漫都没问题。”
只不过当初这瓶爱情魔药是夏柯闲来无事做出的诸多爱情魔药副产品之一,还是其中最离谱无用的那个,过去这么久,别说是解药了,就连配方他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即使不眠不休地加紧研究,至少也得个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分析出解决办法。
烦躁地挠挠头发,有点不想面对现在的赵淖,夏柯在屋里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磨磨唧唧走下楼去,走到一半,便看见站在大厅里傻笑的赵淖。
夏柯离开的时间太长,原本一片狼藉的大厅已经被保镖们收拾妥当,只余下空气里残存的甜腻玫瑰味。
赵淖端着酒杯站在中央,姿势潇洒优雅,灯光照在他脸侧,衬得他目光深邃、鼻梁高挺,显然是费了心思摆出的造型,只是脸上不自觉咧开的笑容透着傻气,让夏柯一眼瞧去就忍不住想笑。
然而空荡荡的玻璃杯在他脑海里闪过,这笑也就不由自主地变成苦笑了。
“你今天进我房间了吗?”不等赵淖说话,他率先发问,“我桌子上的水杯空了。”
赵淖正忙着倒酒,他刚才等夏柯的时候有点紧张,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玛格丽特,现在人都有点熏熏然,晕乎乎地只听见夏柯说水杯空了,于是立刻把手上的酒杯塞进夏柯手里:“给你喝。”
夏柯顿了顿,无奈地接过来,上身后仰,跟赵淖保持着礼貌又稍显疏离的距离,举杯略略沾唇一抿,旋即放回吧台。
“你喝多了。”
赵淖的目光顿时亮起来。
“你要罚我跪搓衣板吗?”他问,“还是要让我睡一个周的沙发,然后我一边喊老婆我错了一边写道歉信才准上床?”
夏柯:“……”
赵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家里根本就没有搓衣板,而且他和赵淖也是分开睡的——还有,他语气里那一丝诡异的期待是什么情况啊!
用力推开黏黏糊糊抱来的赵淖,他略感崩溃:“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吗?”赵淖眨眨眼,表情竟然还有点失望,“真的不是吗?我不介意的!”
夏柯哭笑不得地揉揉额角,满心的酸涩和彷徨都被他这举动冲淡太多,一手扶住赵淖的胳膊,拽着他往楼上走:“好啦,你喝多了,快回去睡觉吧。”
“我没有喝醉,还能再继续,”赵淖不情愿地,“我准备了七八种度过今晚的方案,花园里已经铺好了野餐毯,露台的天文望远镜也组装完成,你要是不喜欢外面,还有经典的情侣桌游——”
他大约是真的醉了,又因为过于兴奋,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几乎要从地板上飞起来,两条胳膊环在夏柯脖颈,明明体型比夏柯大很多,还是强行赖在他身上,被夏柯推开,也不气恼,俯身在客厅的桌子上找来找去,摸出一沓厚厚的纸,献宝似的递给他。
夏柯满头雾水地接过来,翻了几页,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内容详实、格式严谨的告白计划书,不仅有封面有摘要有页码,就连目录都写得清清楚楚。
好笑地翻完整本计划书,心里不由得泛起酸酸涩涩的甜,夏柯努力捱下突然冒出来的、要不然就在爱情魔药的作用下陪他过一辈子的冲动,连哄带劝地把赵淖领上楼,顺手施了个好梦魔法,垂眸看着他陷在被褥间沉沉睡去。
夏柯叹一口气,抬起手,迟疑一瞬,没碰到赵淖,只是将他穿着的正装幻化成睡衣,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一天之内,大喜大悲历经数次,不停波动的激烈情绪,到了夜晚,酿成一壶蕴藉的咖啡,没加糖也没加奶,苦涩的味道飘在半空,便让疲惫的人愈加清醒,即使想睡也睡不着了。
夏柯收起玻璃杯,谨慎起见,又给自己的房间内外加了一层驱逐咒——万一哪天赵淖又心血来潮跑过来,喝掉其他的魔药,可就不一定能像这次这样幸运地选到无毒无害的种类。
他彻夜未眠,研究了整晚的解药,直至天明,才隐约触摸到解药的配置路径,只是他无法确定解药是否有效,其中又有几种他早已告罄的材料,这么一看,别说是原本预计的三四天,就算给他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做出合格的解药。
苦恼地拽住头发,夏柯揉揉自己僵硬的后颈,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又快到了吃早餐的时间,于是趿拉着拖鞋,脚步沉重,啪嗒啪嗒往屋外走。
刚刚推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心形气球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用出爆炸咒把目标炸毁。夏柯扯着气球绳,拿起绳子末端系着的粉色纸条。
[裴诀的定位器失灵了,他昨天没回家,早上打电话也不接,虽然这家伙向来不靠谱,玩说走就走的旅行也玩了好几回,但是谨慎起见,我还是带人去找找。晚上保证回家,爱你——赵淖。]
夏柯眉心微皱。
昨天兵荒马乱的,许多细节都没有注意,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有人把二楼花瓶碰倒,导致玫瑰花、香槟塔和蛋糕全都被毁了?
难道那个人是裴诀?
左思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倒也没什么证据,只是属于魔法师的敏锐直觉,犹豫片刻,他转头看向正在举着玩具刀叉吃奶酪的小老鼠们:“你们昨天看到裴诀了吗?”
小老鼠们齐齐点头。
它们吱吱几声,作出摆花瓶、放蛋糕、拍照片的姿势,尾巴摇摇摆摆,直到夏柯问到“裴诀什么时候离开的”,才迟疑着顿住,互相看看,摊开爪子摇摇头。
赵淖表白时,小老鼠们都在大厅被夏柯拎着,哪里能注意得到楼上发生的事情。
夏柯屈指摩挲着下巴,焦躁地踱步数圈,还是不太放心:“我为他占卜一下吧,至少得确定他的安全。”
尽管昨天诸事缠身,夏柯也不觉得他会注意不到一个大活人从二楼走下来然后离开,再加上这么多天来吸血鬼那边明明已经确定了他的位置和身份,却始终风平浪静、毫无反应,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确定目标具体位置的占卜,是水晶占卜中较为精深的一类,不仅要求占卜者的魔力强度与控制力达到大师级别,还需要借助与目标相关联的物体,越是关联深的物品,占卜效果就越好。
夏柯自然是没有跟裴诀有关的东西的,只能在家里转悠着寻找符合要求的物件,转了几圈,目光落在大厅角落摆放的玫瑰花束——昨天告白仪式之后唯一没有被清理走的东西,他挪开花束,果不其然,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
礼盒外侧系着精巧的蝴蝶结,夹着一张金纹花笺,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送给赵淖的恋爱(划掉)新婚(划掉),算了不管是什么事,总之就是个礼物,祝你玩得开心:)——大帅哥裴诀留。]
特殊情况,必须得拆,夏柯在心里默默给赵淖和裴诀道了个歉,小心翼翼撕开包装,掀了盒子,往里看了一眼,瞬间脸色爆红,差点把这倒霉玩意直接扔出去。
他都送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做贼心虚似的四处张望一番,顺手把不远处吸溜橙汁的小老鼠丢回房间里锁上门,夏柯这才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重新掀开盒盖。
选择性地无视了某些辣眼睛的电动硅胶制品,挑挑拣拣,捏出个毛绒绒的兔子尾巴,他神情微妙地瞥一眼地上的礼物盒,在全部销毁和重新包好之前权衡片刻,最后还是红着脸塞回原处,用玫瑰花严实盖好,自个儿则拎着那尾巴上了楼。
占卜水晶迸发光辉。
与平时在淘宝上的占卜不同,夏柯这次没有压制魔力,占卜仪式也做了十成十,手边空白的纸张在占卜水晶的映照下,像是铺了水墨的宣纸,逐渐显现出一栋建筑的轮廓。
夏柯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那画面越发清晰,完善的细节也将答案摆在他面前:“吸血鬼古堡!”
裴诀果然是被吸血鬼抓走了!
【作者有话说】
爱情魔药的误会什么的,走完这个剧情就澄清辽~离掉马甲也不远啦~
像我这种小甜文选手,真的搞不来狗血深情赚眼泪的情感拉扯,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本很可能十几万字就写完了(悲伤)。
第27章 这座古堡大不对劲
正午骄阳似火, 就连飘散的清风都带着暖意,藏在幽深远郊的吸血鬼古堡外空无一人。
所有的吸血鬼都挤在堡垒中,或是补眠, 或是进餐,还有些在热热闹闹地打着最新版的手游,所有的窗户都盖了厚厚一层窗帘, 让古堡内本就幽暗的环境更显昏沉。
十来个穿着白大褂的吸血鬼从地下室走上来, 边说话边摘下手上血淋淋的橡胶手套,其中一个动作幅度大了些,不小心把血甩到旁边打游戏的吸血鬼脸侧。
那吸血鬼歪头舔了舔,挑眉:“草莓味的血, 看来研究的进展还不错?”
“是挺不错, ”坐在沙发上的吸血鬼冷笑一声, 讽刺道,“耗费吸血鬼大半积蓄开设的烈阳魔药与吸血鬼阳光抗性研究项目,进展一年多, 最新成果是水果口味的血袋——这难道不是加几块水果糖就能完成的事情吗?”
吸血鬼研究员们顿时不乐意了:“有本事你来!我们又不是魔法师, 又不会做魔药, 从无到有地分析烈焰魔药,困难度堪比劝降魔法师好吗!再说, 每次跟你要实验品都磨磨唧唧的, 我们连研究的素材都不够用。”
沙发吸血鬼反唇相讥:“你以为实验品就容易获得了?现在可不是中世纪, 想要普通人直接去路边拎几个流浪汉就行, 失踪人口都会备案,抓个人回来, 光是诅咒和魔法都得使用很多个!”
这种争吵显然时常发生, 其他吸血鬼们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无聊模样, 打着哈欠听他们重复着几句没什么营养的人身攻击,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吸血鬼忍不住打断他们,转而提起更劲爆的话题:“你们听说了吗?昨天伯爵大人带了个普通人回房间,到现在还没出来。”
吸血鬼们纷纷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目光,出于对伯爵的敬畏,不敢当众质疑他为什么不把那个普通人直接转化为血奴,又为什么会打破吸血鬼数百年来的规矩让普通人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城堡,只敢小声嘁嘁喳喳,表达着对这件事的震惊和好奇。
“早知道伯爵喜欢男人,我也行啊,”一只吸血鬼长吁短叹,撩起自己留得过长的头发,悲伤道,“伯爵大人从前只关心吸血鬼的荣耀和那位魔法师的事情,谁知道竟然是现在开了窍——”
“你想得倒美,”另一只吸血鬼翻个白眼,想骂他几句痴心妄想,然而刚刚开口,自己也难过起来,“伯爵大人怎么会喜欢卑贱的人类呢?”
他们认真讨论起来,从‘那个普通人或许与魔法师有关’这种正经猜测一路歪到‘男人和女人的血液哪种味道更好’,最后又沾沾自喜地互相比较起曾忽悠普通人甘愿转化为血奴的数量来。
“我去年转化的那个血奴,十几岁的小男孩,长得机灵,脑子却笨得很,”说到兴奋处,一只吸血鬼蹦到茶几,眉飞色舞地比划,“我告诉他经过吸血鬼咬了也可以成为吸血鬼,他就真的傻乎乎写封遗书离家出走,嘿嘿,你们都该看看他被转化成血奴之后发现自己只能再活不到五年的表情!”
吸血鬼们拍着腿哄然大笑,正在打游戏的那只吸血鬼笑到前仰后合,手柄不小心没拿稳,游戏人物啪叽一下被敌军捅死,他气得尖叫一声,刚要骂街,忽然意识到大厅似乎变得过于安静了。
不详的恐惧感爬上他的脊背,他一寸寸地缓慢回头,正对上从茶几倒下来的吸血鬼那无神惊惧的瞳仁。
后脑勺磕到地面时,伤口才猛地迸裂,鲜血飞溅到几米开外,染上魔法师深紫色的长靴。
满屋子的吸血鬼像是被施了石化术,刚才一个个嚣张又不可一世,仿佛普通人都是渣滓,魔法联盟协约也是个笑话,可当魔法师施施然从大门里走进,一群鹌鹑似的吸血鬼哆嗦好一会儿,却只能磕磕巴巴地指着他:“你不能杀吸血鬼!吸血鬼属于魔法联盟,你这是违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