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半个月过去,独赌毒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家中的粮食也全都见底,十几天没有吸烟的他更是全身无力。整个人瘦了两圈几乎达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像一根麻杆一样躺在炕上心中琢磨着该怎么样弄些钱还清赌债。天色再一次暗了下来,独赌毒肚子饿的咕咕直叫,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爷爷和老爹生前爷仨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一起点烟泡的场景。
想到祖传的古董铺子就这样被自己白白送给了别人,独赌毒心中十分悲痛,迷离了好久忽然眼前一亮,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以前自家是倒卖古董从中间赚取差价,而过来出手古董的那些大多都是从墓里挖出来的。既然别人能行,自己为什么不行?淘到宝贝低价卖出去,那不也是钱么!?”
想到这些独赌毒马上行动,换了套深颜色的衣服,把空空的米袋塞进怀里拎着铁锹和蜡烛就摸黑去了东郊坟地。那时候还没有火葬这么一说,人死了都还入棺入殓,按照自家区域埋在坟地之中。在东郊坟地也有老独家的一块地方,独赌毒的爷爷奶奶还有老爹就被埋在这里。
他先是来到自家祖宗坟前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念叨着自己实在是被逼无奈,毕竟不能让独家在他这辈断了香火,希望他们能多多保佑。随后在周围转了一圈,也不管是谁家的坟头,看准一个比较阔气就抡铲开挖。那些都是现代老百姓的小型墓葬,根本没有什么墓道墓室之分,将上边的坟头挖开底下直接就是棺材。
这是一座新坟,可能下葬还不到一个月,所以地面的泥土都非常松软,独赌毒不到半个小时挖的露出了棺材。他停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后点起一根蜡烛摆在旁边,将铁锹插进棺缝嘎嘣一声撬开了棺盖!正巧在这时,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四周顿时又黑了一层,棺材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独赌毒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随后硬着头皮将右手伸进了棺材在边缘来回摸索寻找古董首饰。摸了足足五分钟,一只穿着鞋的人脚忽然被攥在了手里。他马上将手缩回来,愣了几秒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笨蛋,连头脚都搞混了难怪摸不着陪葬的宝贝!
发现问题后独赌毒马上绕到了棺材的另一头,再次伸手摸了进去,可能是小时候鬼故事听多了。刚刚把手身伸进去,独赌毒脑海中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幻想,担心里边的尸体会忽然活过来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或者直接弹起来咬住自己的脖子……
胡思乱想之际他碰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继续往前摸凭着材质感觉了一下,那竟是一个镯子。独赌毒顿时大喜,也顾不上心中先前害怕的想法,将另一只手也伸进其中把棺内的金银首饰全都抓了出来装进了随身的米袋之中。就在他准备收工闪人之际,手指忽然碰到了棺中的尸体,紧接着摸到了一串项链。
那项链质感光滑由一块块形状相同的玉石串联而成,摸上去让人感觉十分舒服。独赌毒知道此物一定是个宝贝,没准比刚刚掏出来的那些金银首饰加在一起还要值钱,于是决定拿到这串项链后就立即离开。但一拽之下他马上发现项链似乎是佩戴在尸体脖子上的,不摘下来是无法带走的。
于是他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屏住呼吸一手握住项链一手去摸尸体的脑袋,想将项链完好无损的摘下来。与此同时,先前那种可怕的想法又涌了出来,他伸出去的胳膊有些迟疑,毕竟现在距离尸体的嘴巴应该更近了一分。
纠结了半天,独赌毒最终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就这样盲目的将手伸到尸体的嘴巴旁边,但又不想放弃这串项链。想了一秒,便转身将放在一边的蜡烛拿了进来,准备摆在棺中,这样无论尸体有什么异动他都可以看到,发现问题也能及时收手。
然而,就在他将蜡烛缓缓移动到棺材内部,看清楚尸体的具体面貌时,顿时被吓的‘妈呀’一声。马上扔掉蜡烛拎起米袋和铁锹,尿着裤子连滚带爬的往回狂奔!
第五十章倒坟子(一)
棺材里躺着的是具女尸,刚刚入殓不到半个月,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但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前那副俊秀的模样。两只眼睛干瘪浑浊,腐臭的皮肉从骨头上脱落挂在脸上,嘴巴大张,在褐色的舌头上隐约还能看到许多黑色尸斑。如此面貌在加上飘忽不定的烛火在旁边衬托,火苗一闪,那两只塌陷的眼球就酷似在活动一般!
独赌毒长这么大除了爷爷和老爹就再没见过其他死人,更别说是相貌如此恐怖的腐尸,差点没把苦胆都吓吐出来!顿时一跳三尺高,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回了家里,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刚刚痊愈的身子又磕的遍地鳞伤,裤子和衣服都被刮撕了不少大口子。
狂奔到家将大门尽管,独赌毒蜷缩在自己火炕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嘴里不住的轻声喃喃:“我也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得罪了谁的魂魄亡灵你们都别见怪……等我有了钱……一定多给你们烧纸,到时候你们给我托梦……昂……别别别……只要是有的我全都烧,托梦就算了吧……”
就这样一直哆嗦到天亮,当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独赌毒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再也坚持不住一头躺在炕上睡了过去。昨晚的一番惊吓再加上这一夜的高度紧张让独赌毒身心疲惫,全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当天下午才睁开了眼睛。
光天化日艳阳高照,人的恐惧心理就没有那么强了。独赌毒坐起来将米袋中的首饰全部倒在炕上,脸上顿时笑的开了花。这一次的收获当真不小,青花玉镯,翡翠耳钉,黄金首饰。白银簪子样样都有,其中还有一个红色的小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四十九块银元!
这银元是那时候人死必须要放的,取七七四十九的数目,寓意着死者从‘头七’开始每隔七天回来一次都能沾沾财气。这样即便是入了地府也好大富大贵。说白了,这四十九块银元其实是死人钱,正常来说活人不能花,否则会沾了一身晦气。但境况窘迫的独赌毒那里还管的了这些,把银元砸家中藏好,背着那些首饰就奔了古玩街。
等到出了门独赌毒忽然感到腹中饥饿难耐,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于是用先前剩下一只没舍得花的两块银元在闹市区买了四个肉包子。闹市区相当于现在的菜市场,人多嘴杂。尤其是那些卖菜的老大妈。城中有点什么事都能在她们嘴里听到第一手消息。
独赌毒找了块人少的位置就地坐下,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一边琢磨着应该在什么地方出手这些物件。正在这时,一个挑着担子卖鸡蛋的老大妈在他旁边停下,亮出了鸡蛋同周围人唠起了闲嗑:“哎,你们听说了吗,就在昨天晚上,东郊坟地老王家那个大丫头,让人给刨了坟了!”
旁边卖菜的老太太一听也顿时来了精神:“老王家的大丫头?就是半个月前病死的那个?哎呦。死了都不消停,他家是不是有仇人呀?”
“不太像。听说棺材里陪葬的手镯项链连那压坟头的四十九块大洋都让人拿走了,你说是不是遇上‘倒坟子’(指现在的盗墓贼)了?”
老太太听后连连摇头:“不可能,西边林子里全都是以前那些王爷丞相的大墓,倒坟子的要去也是去那,不可能在东郊坟地折腾。依我看啊,准是老王家又得罪谁了。人家现在刨坟报复呢……”
“西边林子?”老大妈往近前凑了凑:“那不是个山头么,咋还会有大墓,不怕把山给挖塌了?”
老太太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议论这方面的事情了,所以说起来非常流利:“那么大一座山怎么可能让几个窟窿就给挖塌了,去年就又一伙倒坟子的去林子找宝贝。好像最后还真找到一座大墓。挖开一看啊,里边那地方比咱住的房子都宽敞,棺材就摆到中间,旁边全是成箱成箱的银子!”
老大妈一脸羡慕:“哎吆,成箱成箱的金子,咱就是再卖一辈子鸡蛋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啊。这事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吹的牛皮啊?”
“什么听谁说,老婆子我亲眼看见的!”老太太一脸自豪:“那伙倒坟子的在大墓里挖出宝贝以后回来换了不少钱,就卖给古玩街的老独家了。不过现在那家铺子已经没有了,说是独家孙子在赌坊给输掉了……”
关于这件事情独赌毒还真的有点印象,他确实记得在去年接近年底的时候有一伙满身土气的人上门光顾。他们的样貌和身形极不同意,要么特别强壮,身上鼓鼓的肌肉几乎要爆炸出来一样。要么就是皮包骨头瘦的不行,站在外边都让人担心会不会被大风吹倒了。
他们第一天走进铺子跟独赌毒的爷爷攀谈了许久,第二天便直接登门拜访,将三大箱子古董直接运到了家里。随后当时的收购价格给的很高,但最后却也当真全都卖出了高价,让他们爷仨逍遥快活了好一阵子。现在回想一遍,独赌毒的心中只有四个字:西山有宝!
吃完了包子默默走在路上,独赌毒却改变了方向。因为古玩街所有店铺的老板都和他认识,并且多半也都知道自己赌输了铺子的事情。现在王家大女儿坟头被刨的事情已经传开,倘若他现在马上过去出手,肯定会遭到怀疑。到时候赚不到钱是小,万一被扣个倒坟子的罪名抓起来关两天,等出来的时候一个月也到底了,自己这根手指头怕是保不住了……
思来想去他围着大街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家里,将首饰全都放起来准备等风声过去再出手也不迟。但是正如闹事上那位老大妈说的一样,东郊坟地里下葬的全都是近代的死人,棺材里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古董玉器,无非就是这些金银首饰。虽然也很值钱,但与古董比较相差甚远。
独赌毒按照行情价估算了一下自己弄到的这些物件,撑死也只有不到二百块大洋,算上压坟头的那四十九块,加起来还不到赌债的十分之一,只能继续再想办法。
又是一天过去,没有一技之长的独赌毒根本想不出正当的赚钱之法。而‘西边树林’这四个字又始终在他心头回荡,纠结了许久,待阳光重新照在脸上的时候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攥着拳头说出了一个字:“干!”
说干就干,他拿出那四十九块银元马上出门采购装备。为了这次正经八本的‘倒坟子’独赌毒下足了血本,不但买了专门打洞的铲子和防风的蜡烛,还狠下心来在洋行花高价买了一把铁皮手电!最后到佛堂里三拜九叩求了一个保平安的观音菩萨挂坠这才算齐活。
因为西山属于县城外部,所以几乎无人涉足,独赌毒自然也不用摸着黑进去挖宝。在家里好好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东方刚刚泛起了鱼肚白他便背着准备的东西进了西山!
独赌毒在小的时候曾跟着母亲一起去西山树林捡过几次蘑菇,但都是在周边从未深入,自从母亲离家出走他跟随爷爷和老爹整日抽烟喝酒就再没来过。现在进了树林,没走一会就晕头转向开始辨不清方位。他不懂寻龙探穴,也不会风水定位,是个货真价实的‘灿头’。
从早晨出来他就开始在林子里转悠,结果一直溜达到中午也没看到半个墓穴的影子,放眼望去不是石头就是树,地下的情况根本无从得知。眼瞅又到了饭点,独赌毒找了颗大树背靠着坐在地上掏出了事前准备好的肉馅包子,举到嘴边还没等张口去咬,就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接着手中的包子就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寻去,这才看清楚先前那道白影原来是一只白毛猴子,它似乎一直蹲在树上等待时机,现在正站在不远的地方边跑边吃着包子。独赌毒顿时心生恼火,破口大骂:“畜生,在城里人人都欺负我老三独,现在出了城你他妈也来叫嚣,看我不拔了你的猴皮做靴子!”说完背上东西抡起铲子就追了上去。
独赌毒虽然身体瘦小,但跑起来却是两脚踏着风火轮狂奔在草芥土石之上如履平地,要说特长,这个肯定可以作数。那白毛猴子正贪婪的吃着包子,完全没想到独赌毒能跑的这么快,顿时也拉开架势转身逃命。继续往前是一片半坡地,周围全都是一些小树苗和青草,并无任何参天大树。
白毛猴子无树可上,也只能手脚并用在地上狂奔。一时间,一人一猴的速度竟然相互持平。白毛猴子甩不掉独赌毒,独赌毒也追不上白毛猴子。这时候独赌毒心里却乐了,因为他还没有使出全力,现在这个速度对他来说只是算是跑快了一些,跟前天晚上在东郊坟地逃命时的速度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把铲子从左手换到右手摆了个方便攻击的姿势,独赌毒憋住一口气忽然提高的速度,很快就追到了白毛猴子的屁股后边。
第五十一章倒坟子(二)
白毛猴子转头见到此番情景也慌了神,知道自己如果被追上的话肯定难逃剥皮的下场,便也吱呀吱呀狂叫着加快了速度。独赌毒追的很轻松,紧追在后边冷笑一声:“爷爷别的不会,就是生了一对飞毛腿,跟我玩猫追耗子,爷爷会让你死的很痛苦!”说罢又提了一口气紧追上去。
白毛猴子虽然尽力了,但它却是跑不过独赌毒,没过几秒钟一柄铲子头就举在了它的后脑之上。想着自己用银元换来的包子就这样被一个畜生给抢了,独赌毒眼珠子一瞪挥铲劈了下去。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发力的右脚忽然一松,似乎踩进了某个坑了,接着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摔了黄狗吃屎!
白毛猴子捡了一条命,跑到远处对独赌毒吐了吐舌头,随后消失在林子之内。独赌毒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草芥将铲子扔在地上,暗骂自己怎么就他妈这么点背,地上就这么一个坑还让他给踩上了!坐起来一看,发现右脚果然卡在了一个土坑之内,并且陷得很深,足有半米之余几乎就到了腿根。
独赌毒试着用力拔了几下,右腿纹丝不动,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卡在了里边。他心里顿时一凉,暗道莫不是真的倒霉踩进了猎人的陷阱,倘若真是如此,那不等黄九仁来取手指头他就已经残废了。越想心里越是害怕,独赌毒马上拿过铲子沿着自己的腿根处往下开挖,半个多小时以后才终于挖出了一个大坑见到了自己右脚的具体情况。
只见卡住他脚踝的并不是什么猎人的陷阱,而是两块扁平的大块石板,石板堆叠在一起从中间漏了个缝隙,而独赌毒恰好就踩了进去,没有骨断筋折已是十分幸运。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又挖了一段深度。将上边的石板半开解放了右脚,忽然发现石板下边竟然不是实心,反而另有空间,内部如一口竖井一般又黑又深!
独赌毒愣了两秒,坐在坑里琢磨了十多分钟,最后脑袋一抬:“这个……莫不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大墓入口?”反正继续找下去也是瞎转悠。独赌毒把剩下的包子拿出来吃掉,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便甩开膀子围着石板继续开挖。又过了一个消失,被挖出来的石板越来越多,露出的开口也越来越大,最后一段竖直向下的通道出现在他的面前。
独赌毒接着天上的天阳探头往下边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通道大约二十米深,尽头处隐隐约约出现了台阶一样的建筑。在这种荒山林子里边不会有人闲得无聊挖个大坑在下边修台阶玩,所以这必定是一座陵墓无疑!独赌毒乐的在原地蹦跶了半天,等激动劲过去了才开始坐在旁边望着通道想办法。
为什么要想办法。因为他没带绳子!在独赌毒的想象中,古时候王官贵族的陵墓应该是外边有着辉煌大气的墓柱,墓柱中间是墓碑,在墓碑前边有个大石板,挖开石板就会是通向墓室的台阶。只要自己找对了地方用铁锹挖开石板就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将里边数不尽的宝贝背出来换钱……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陵墓外边既没有什么墓碑也没有什么墓柱,上来就是这么高的一段落差,没有绳子自己肯定无法下去。东张西望瞅了半天。独赌毒将目光锁定在周围那些刚刚发芽的小柳树身上,脑袋里灵光一现脸上有了笑意。
接下来的时间独赌毒将周边柳树的柳条全都用铲子砍了下来。三段一组合并起来花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编出了一条二十余米的柳藤条!这是他在古董店里打下手时经常要做的事,那位大爷选中了顺眼的瓷器花瓶,他就给负责送到府上去,用来捆绑古董的麻绳便全都是他自己亲手编的,没成想就这点手艺还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当独赌毒准备好一切之后,太阳早已落山。天色开始逐渐变暗,远处的景物都隐入在一片黑暗之中。原本他想在白天下墓,这样自己的胆子能更大一些,但是没成想经过一天的折腾还是在下墓的时候迎来了夜晚。不过望着深达二十米的通道他也就不在乎这些了,因为无论白天黑夜。只要下到里边那都是一片漆黑,根本没什么分别。
将柳藤条固定在外边一处较大的柳树根上,独赌毒带着工具慢慢下到了通道底部。虽然开口与底部是垂直的二十米距离,月光却并不能照进深处,等脚尖触底的时候独赌毒顿时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摸出那把在洋行买的铁皮手电筒,他摆弄了半天才找到开关,打开之后面前顿时明亮起来。他暗暗开心,连道自己这十几块银元花的值得,一把小手电几乎将周围照亮了大半,恐惧感马上减轻了不少。
通道底部是一处旋转阶梯,拐着弯下去之后就是斜通向下的墓道。独赌毒紧张的握着手电在墓道中走的很快,总忍不住想回头看看身后,担心自己会被埋在里边。墓道也有二十多米的长度,独赌毒几乎一路小跑来到尽头,看到前方是一扇木质大门,但并不是关闭状态而是打开了一半。
从木门穿过再往里走,还没等进去他就被脚下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举着手电一看心中顿时有些失望。那是一口红棕色的棺盖,周边满是白印明显是被人撬下来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第一个光临这里的后人。继续往前走,情况一览无余,墓室地面上一片狼藉,连墙上的壁画都被撬下来带走。
这似乎是间古代平民墓,从墓道下来后只有这么一间大墓室,两侧并未安插耳室等多余空间。最里端摆着一口红棕色大棺材,自然已经没了棺盖。尽管知道里边的东西十之八九都可能已经被掏空了,可独赌毒还是不甘心的走了过去,举着手电在棺内照了一圈。
棺内的情况比独赌毒预想中的还要糟糕,别说是陪葬品,就连里边的尸体都已经不知去向。空空如也,除了一些土块之外什么都没有。他重重叹了口气,坐在棺材旁边轻声谩骂:“这帮挨千刀的,连死人骨头都要!真他妈不怕沾上晦气!也对,怕沾晦气谁他妈还干这行!……”
骂了一句独赌毒重新站起来,围着整个墓室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最后只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尊五厘米高的花样酒盅,估计是上一伙人搬东西的时候不慎掉落的。有一样就总比什么都没有强,独赌毒将就酒盅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随后塞到了怀里,按原路退了回去。
这是独赌毒生平第一次正经八本的倒坟子,却是如此的滑稽。寻找陵墓用了三个小时,挖开陵墓又用了三个小时,准备工作也用了三个小时,等到真正开始倒宝贝的时候却连三十分钟都不到就退了出来……顶着明亮的月光。他垂头丧气的拎着空空的米袋扛着铲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回了家。
这一次的装备采购将独赌毒仅有的四十九块大洋花的所剩无几,剩下的点几个烟泡也就没了。算着即将临近的三十天期限,他心里满是绝望,躺在自己炕上哀声喃喃:“死就死吧,老三独这条命不值钱,等到了地府只要老祖宗们别怪我没给老独家留下香火就成……”
如此又是十天过去,日子已经到了期限的第二十九天。清晨,独赌毒起了个大早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朝阳升起的过程心中满是感慨。过了十点。他将先前在东郊坟地里摸来的金银首饰揣进怀里离开了家门,心想着反正赌债自己肯定是还不上了。倒不如今天再好吃好喝点个烟泡最后享受一次,等明天就磨好了刀跟黄九仁拼了。
走在街上饶了几圈,独赌毒看准了一家古当铺。古当铺的意思就是古董店和当铺合二为一的铺子,里边既能当金当银也能买卖古董,是唯一一家位置不在古玩街的古董铺子。独赌毒一副赖皮模样走进店里,将米袋往桌上一扔:“来个喘气的。看看值多少钱都给我当了!”
一个长着八字胡子的胖老板闻声走了出来,见到独赌毒这副模样微皱眉头,但进店都是客,更何况他还真的有东西可当。于是从柜台走出来,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不知道这位爷当的是什么。咱这小店有‘三不收’。国家违禁物不收、偷盗所得物不收、假货赝品不收。您这个是……”
“你放心,爷这些玩意一不是抢来的而不是偷来的,三不是国家违禁物品,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废话少说,值多少钱赶紧给我算出来拿上。”独赌毒早已做好了明天与黄九仁同归于尽的准备,正所谓‘人之将死,胆大包天’,此时一脸懒散毫无惧色。
胖老板看到独赌毒如此状态便也不再多说,小心翼翼将米袋里的金银首饰一件一件取出来摆在桌上,扫了一遍就知道全是真货,于是拿出一张纸边问边记:“我把当家都给您报一遍写在单子上,三月内您若需要可凭此单随时来取。柳叶玉簪一枚,三块大洋、青花碎镯一个,五块大洋、龙凤呈祥耳钉一对、四块大洋……”
独赌毒不知道具体行情,也不关心这些玩意的价格,总之够他吃好一顿饭吸饱一次烟泡就成,所以根本不去理会什么报价,两眼一眯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片刻胖老板将他轻轻推醒:“您受累,将这当单过目一遍,倘若没什么不妥,那我就去账房提现了。”说着将一张写满了字的单据递到近前。独赌毒接在手里直接看向后边合计,正如他所料,一共只有两百三七块大洋,于是挥了挥手:“没问题没问题,你赶紧的吧。”
胖老板应了一声,拿着金银首饰进了内堂,随后拎着一张黄色纸票走了出来:“这是钱票,您受累出门左转直走一条街,拿着这张票子在那提现。”独赌毒眼睛一瞪:“这是什么玩意?没凭没据的一张破纸,万一我出了门你不承认怎么办!?”
胖老板嘿嘿一笑:“咱家是多年的老字号了,这票子也用了快有十年了,诚信这方面您尽管放心。主要是这小店存钱不太安全,您把心放肚子里,受累走两步,我这就先陪个不是了。”独赌毒也不想过多墨迹,接过票子塞进怀里,一伸手就觉得有个什么东西从兜里掉了出来,低头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在西山树林挖出的那尊酒杯。
虽然杯子个小,但独赌毒心里琢磨着如果是古物应该多少也能换他几块大洋,还没等开口询问收不收,胖老板却率先开了口:“恕我多嘴问上一句,您这物件……卖不卖?”独赌毒乐了:“这不是当铺么,怎么还开口就买?”胖老板指了指门口的招牌:“咱这是‘古当铺’,买卖古董也是生意范畴之内,看您手里的这尊小酒杯成色不错,不知能出个什么价钱?”
独赌毒沉默了几秒,在脑袋里回忆着自家开古董店时那些客人攀谈的话语,随后清了清嗓子:“反正这玩意放在我手里也没用,你出个价跟那些首饰一块收了吧。”胖老板微微点头:“价格好说,您能不能先容我看清了成色和材质,免得说差了行情。”
“看吧看吧。”说着独赌毒将酒盅递过去自己则翻身重新坐在椅子上喝着那杯凉茶。
这次胖老板的态度明显严肃起来,不像先前辨别首饰玉器那么随便,而是走到门口接着阳光仔细观察。看了一会,他眉头皱的更紧,连连摇头似乎不太敢确定自己的判断,接着从身上摸出一把放大镜又瞧了一遍顿时面露惊恐之色,连忙将酒盅放在桌上脑门出了一层冷汗:“恕咱这店小底薄收不起这等宝贝,您还是小心装好赶紧提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