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儿没能参加诗文宴,而是被皇后遣了身边的嬷嬷送回了国舅爷府上。那嬷嬷正巧碰见了国舅爷,便将马场上张婉儿给佳和县主马匹做手脚一事悉数告诉国舅爷,国舅爷听罢面上无光又心下忐忑,对张婉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感觉气愤,对夫人也生了许多的怨愤。按理说张婉儿是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女,凭着这层关系,但凡是个还算过得去的大小姐,那也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将来赐婚给皇子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她倒好,在府里嚣张跋扈便也罢了;出得府去,那么多比她高贵百倍的人物在,还如此狂妄,那便是愚蠢至极,国舅爷恨得牙痒痒,便听那嬷嬷又道:“皇后娘娘让奴婢捎了话来,倘若镇国公和佳和县主真要讨个说法,那娘娘也是偏帮不得自家姑娘的。镇国公深得皇上器重,佳和县主也是身份贵重。大小姐如此行事,皇后娘娘很是为难,幸在佳和县主良善谦让,还想着为大小姐开脱责罚;娘娘望国舅爷三思,定要好生管教大小姐,今后才不致娇纵下又惹了祸事!”镇国公恭敬着听完,忙应着:“是臣的过错,教养不当!臣自当听从皇后娘娘教诲,严加管教婉儿!”又陪着笑,着人给了嬷嬷辛苦费,才让嬷嬷向皇后娘娘传话,不日将会亲自去往宫里请罪。嬷嬷得了国舅爷表态,便也没有多呆,赶回去复命了。
嬷嬷一走,国舅爷便气急败坏地喊了管家过来,让禁了张婉儿的足,又减了她的月例银子,正欲发泄一通脾气,夫人急忙赶了过来,小心翼翼道:“相公何事?怎生了这么大的气……”还不待说完,国舅爷一拂衣袖,看也懒得看夫人一眼,大步离开,狠狠道:“看你生养的好女儿?”夫人身边的丫环婆子哪儿见过老爷朝夫人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见老爷凶神恶煞的模样,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只夫人看着国舅爷离去的方向,心碎了一地,想着:老爷是越发不顾及着夫妻情分了,竟厌倦我至此了!一瞬的难受过后,又变回了平日里的高贵沉静,道:“去看看大小姐吧!”
国舅爷气愤至极,信步到了林清舞房里。林清舞见国舅爷脸色冷凝,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是张婉儿那蠢货果然上了当,犯下了大错,遂道:“那日大小姐骂了妾身,妾身当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仿似听到大小姐扬言要做八皇子妃,要把妾身的妹妹也当做假想敌,咬牙切齿地欲给她教训,故而妾身才会惆怅担心。没有发生的事情,妾身又不敢随意搬弄是非,说了大小姐的坏话。妾身安慰自己大小姐只是小孩子脾气,也就说说而已,不想竟是真的对妹妹下了狠手。所以这事儿原本就该怪妾身,要是妾身能早点告诉老爷,便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国舅爷听闻林清舞这一番话,方知那张婉儿果然是无法无天,竟然明目张胆地要对付佳和县主,这次被皇后娘娘捎了口信让严加管教,还被林清舞抓了把柄,一时是既没面子,又怕镇国公讨要个说法。国舅爷表情严肃,思来想去,最后道:“让你受委屈了!我本念着与夫人多年的夫妻情分,又因着她生养了府上的几个孩子,便事事敬重与她!此次婉儿敢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去伤害佳和县主,便是被夫人长期娇纵惯了!我思虑再三,夫人一人操持府中事务,必不能事事躬亲,也恐有不甚周到之处。自你嫁到府上后,我观之你细心周到,而今又是大好年华,也合该与夫人分担一些事情,在府中历练一番。我大晋朝律法并不否认‘平妻’,你出身镇国公府,抬你为‘平妻’,也是合情合理。待我这几日进宫,奏请了皇后娘娘,夫人点头后,便挑个吉日,成了此事!”林清舞心下大喜,只面上却是透着些许担忧,道:“老爷看重妾身,又思虑周祥,妾身能做‘平妻’,当然高兴至极!然妾身敬爱老爷,不可只为自己着想,大晋朝世家大族里,府里有平妻的,可谓凤毛麟角。老爷抬我做‘平妻’,万一伤了夫人的心,抑或让言官寻了您的不是,可如何是好啊?”国舅爷知林清舞做了姨娘甚是委屈,却见林清舞此时还为自己着想,更觉难能可贵,道:“虽世家大族中‘平妻’罕见,然一来律法允许,言官便不会干涉此等内宅之事;二来婉儿闯下大祸,夫人也算有过失;三来我此举也算是给国公府一个态度和交代,你便不必担心我!”林清舞道:“是妾身愚钝了,老爷所言极是!如此,妾身先谢过老爷!妾身感念老爷的爱重,便会事事为老爷着想,在府上也必尊夫人为上,不敢造次,不让老爷为难!老爷且宽心!”国舅爷道:“我的眼光不错,你不只绝色,果然还是个聪慧的贤内助!”林清舞见国舅爷夸奖,便更是顺着国舅爷,说了好些中听的话,国舅爷心中的郁气也早已消散,深呼口气,国舅爷便一搂林清舞,看着她娇嫩年轻的脸庞,觉得自己也是年轻气盛,浑身舒坦。
夫人得知事情原委后,为女儿的愚蠢惋惜,也为国舅爷的薄情伤心,却更是恨毒了林清舞的手段,然而眼下确是婉儿先铸下了大错,木已成舟,只得咬碎一口银牙活血吞,寻了个日子,将林清舞抬为平妻。府上众下人便喊了林清舞‘林夫人’,立时国舅爷府上下人对林清舞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字里行间皆是奉承巴结之意,林清舞对这些阿谀奉承之人心下不屑,只面上却是一派谦和大度。
林清舞恭敬地对夫人道:“姐姐,以后来日方长,还请多多指教!”夫人咽下一口恶气,嘴角一动,牵出一丝笑容道:“妹妹聪慧过人,自是一点就透,不必过谦!”两人虽是笑脸相对,却是绵里藏针,夫人想着你得意不了几天;林清舞想着你既已年老色衰,便必然不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