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的巨响,万千白浪裹着着铁石直刺苍穹,几达百臂之高,一面连绵而起的滞空水幕沿江横挂,犹如城墙般壮观瑰丽!跟着一团团烈火自江底喷涌而出,在水面上腾胀、分裂,又化为火流跳跃升腾……水幕正要下落,江面之下窜出的杂乱白气又顺势而上,瞬间就将水幕连带大桥附近的水面冻结成巨大的冰墙!
虽然已经见过多次类似情景,但各艘运舰上还是传出士兵们情不自禁的惊呼和赞叹,几位最后撤离的水族军官脸的骄傲。
一轮赞叹声还未落定,水面冰层就被无形的力量突破,形成一个个大洞,尖锐的风啸声响起,无数水珠和边角尖锐的冰块被卷上天,空中冰墙摇摇欲坠,出一连串清晰的“咯咯”破裂声!
转瞬之间,无数条浑浊的巨大水流冲天而起,无比巨大的冲击力把坚固的冰墙抬高十多臂,停滞片刻后缓缓下落,以万钧之力直接砸入江心!
这一砸,引的灾难可谓天地变色,轰然巨响中,这段江面变成了魔法战场,大量的魔法能量在瞬间被同时释放出来,引动自然的、不受控制的原始魔法,虽然是最简单不过的能量冲击,但强度却不是魔法师能够比拟的。只见江底的泥土裹着小碎石漫天飞舞,天上的水珠都被震成了雾气,在三百臂的安全距离上,不少士兵都被震得摇晃不已。
巨大的水浪排开,运输舰前后一阵乱摇,站在桅杆顶部的了望兵却看得很清楚,那横在江心的桥身早就化为乌有不说,江心还被整齐的开出一道巨大深壑。周围的水倒灌进去,让船身周围的水面下降了四臂多!
“真是够刺激!”科恩抖落一块掉在身上的碎石子,哈哈一笑,“叫人确认效果!”
“十五处都起了效果。没有废品。”玛法可不是光看热闹,在又一次于心里核对了埋没魔晶石数量和爆炸点之后,才叫人上去确认效果。这种装置威力惊人,如果有没有起效的在检查时爆了,足可叫人尸骨无存。
“虽然没有其它办法,但每次看到魔晶石被这样使用,又是这么大的数量,我心里很别扭。”
“虽然成本大一点。但做事情要看效果嘛,况且别人这么使用魔晶石可干不成这事。”科恩当然知道玛法不是个小气的人,事实上,全帝国最小气的可能就数皇帝本人,“我也想不到,开其它东西而明的副产品,居然解决我们这次作战中的一个大难题……真走运。”
也难怪科恩得意,这是皇家密造坊在开绝密联络器材时明的意外收获。因为联络器材本身的魔晶石用量巨大,曾经多次出现事故。后来才找到了安全的使用方法。顺便用这种魔晶石失衡后产生剧烈爆炸的原理来制作器材自毁机关,后来还甚至开出了单独的大型爆炸器材,但是造价极为高昂,最小的一个型号,所耗魔晶石的市价也在九十万金币以上。
对科恩来说,钱是没用的。但对从小就爱钱的玛法来说,每用一个这样的东西都会让他心碎欲绝,所以这一路他的脸色就没好过……
周围地域已经被上岸部队清空,空中有翼人监视,魔法师也在搜索。魔属联军在短时间之内绝不可能知道斯比亚远征军用什么办法清除了航道上的障碍。
“障得排除,可以走了。”
前方的水族士兵探察完毕,在水面上标记出航道,舰队收拾妥当,逐次起锚。
“刚到的消息,在南部战场的魔属联军巳经回来了。确认无误,详细情况会在今天送到。”
“就怕他们不回来。”
“另一个已经查实的情报是陛下的老朋友,曾经在上次大战后期与陛下对垒的吉伦特子爵已经升任中将,在辅佐我们的公爵大人。”玛法轻声说:“他们也一起回来了。”
“制定联盟夹攻斯比亚的战略时,策划者里不可能没有这个吉伦特,”科恩拿起一块点心,脸上阴晴不定,“好啊,这两人凑到一起是好事,真是连老天都在帮斯比亚。”
“但陛下的打算……”玛法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陛下怎么让斯维斯。赫本公爵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对付这种人呐,一般方法可不好用,”科恩陛下笑了笑,望着玛法,“你要先挑逗他。”
“挑、挑逗?”听到这种答案,玛法的脸一下就拉长了。
“是的。”科恩点了点头,“所谓的挑逗,就指本少爷不拿正眼看他,只在没有他的地方出现,所作所为却能间接的点到他的痛处,让他无从回避,让他时刻处于本少爷的阴影之下。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积郁成疾,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哭着喊着要与本少爷一决高下……”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满足他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显得本少爷眼高于顶不是?”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出错的机率就会大增,”玛法跟着点了点头,“似乎不太公平……”
“这世上的事情,哪来那么多公平?看着吧,好戏要上场了!”科恩敲了玛法的头,目光放到远处的江面上,“在知道我们还有后手的时候,不知道一老一少的两位中将,将会做何想法?你说,他们会不会去请求帮忙?”
“难说,”玛法摇了摇头,“不过要严防。”
“那就交给你了,情报收集上要尽量周全一些,”科恩点点头,“我们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嘛,真让人包裹起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玛法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我们到底什么时侯才能上岸?”
“什么时候上岸?”科恩摇了接头,“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们决定,而是由魔属联军一方来决定,当他们做好了准备。我们自然就能上岸了。”
“不是由我们决定?”玛法的目光闪了两闪,脸上仍有些疑惑,“不懂!”
“慢慢体会吧,我不能指点你,”科恩岔开了话题,“说到这个啊,我们近卫军的‘变奏曲计划’和第二军团的‘协奏曲计划’应该准备好了吧?你顺便去问问。”
“哦!”玛法带着自己的疑惑离开。
漫漫数千里地大运河,以这一河濯濯承载着两支互为宿敌的舰队。浪涛起伏跌荡之中,彼此之间已越来越近……斯比亚远征军以魔属联军想不到的度破障前进,而在另一边,魔属的救援部队也以斯比亚人想不到的决心和规模在往回赶。
魔属联军作战部指挥舰上,年轻的斯维斯公爵正凝神注视着手上的一幅地图,这是他亲手绘制的一幅半成品,公爵有这个习惯,每当大战临近时都会用绘制地图的方式来帮助自己理清思绪,做为这种方式的一部分。他会在同时和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战局。
这时在他身边的人,是神色平和的吉伦特中将,一老一少的搭配,倒也能够互补。
在对答之间,科恩。凯达的心思让他们揣摩了个七、八分。对科恩的揣摩越是深入,两人的态度就越是认真和谨慎。因为两人都有预感,他们就要窥视到科恩的一手杀招“……斯比亚远征军的舰队正顺着艾里江连接突蓝的支脉前进,度比我们预想的要快,似乎守备部队堵塞航道的办法没有效果,”吉伦特中将正在念最新收到的情报。
“按照这样展下去,当我们到达斯潘内湖的时候,斯比亚人也到了。斯潘内湖将会一片狼籍。”
“这不正是斯比亚人要的结果吗?他们到达斯潘内湖之后,才能选择突围路线,”
斯维斯公爵说:“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不是科恩。凯达了。事实上。你我不都是想在斯潘内湖围剿斯比亚军吗?”
“同样数量的部队对比,斯比亚人无论在战斗力或指挥上都占优,这一点不用质疑。但在自己的土地上,我们能便捷地调集大军围堵他,这一点也不用质疑。”吉伦特中将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就算是国难当头,他也不会用上这自取灭亡的一招啊……”
“科恩必然有所依凭,算好了我们无法围堵他,但我们这边却有能力做到……这皆中有一个大缺口,”斯维斯公爵手上的笔在一点点的勾勒着运河的轮廓,“究竟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我们的围堵会出现问题呢?”
“战略层面,魔族和神族不可能插手战事,魔属联盟和神属联盟也不会构成影响,整个战场环境是一再经过我们确认的,”吉伦特中将回答:“那么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就只能是在战役层面,我不相信我们的兵力部署和策略会出问题。”
“那剩下的因素就不多了,而且是他方的因素,”斯维斯公爵点了点头,“我们己经足够的评估了斯比亚远征军的战斗力,所以不会给他蚕食我军的机会,而是决定一次定胜负,在这样的条件之下,科恩能玩出的花样就不多……兵力?如果斯比亚军的数量多了的话……”
“有可能,但是斯比亚远征军要增加多少才能改变这个局面?”
“增加一支与已知远征军同等数量和水平的部队,而且要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位置上,”斯维斯公爵说:“那样的话,我们的围堵才会被打破……”
“斯比亚近卫军是不可能满足这个要求,就算他们全力进攻,推进度也会很慢,”吉伦特中将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推演过了,他们最多能担当一个收尸的使命。”
“那么,如果有新的增兵,就会出现在其它方向,而且度要快才行……我们是不是想多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斯维斯公爵抬起头来。自嘲般一笑,“这得依靠大运河……”
“是啊……”吉伦特中将正要点头,却现斯维斯公爵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也重新下落。手指放在一条大运河支脉上,久久没动。
“怎么?”
“科恩。凯达,真是狡猾到了极点啊!”斯维斯公爵叹了一口气。
吉伦特中将猛然站起,现公爵的手指放在大运河坎普到斯潘内湖一线——原本在坎普海岸线防御斯比亚登陆的部队最先接到回援命令,就是沿着这条线去斯潘内湖的。
“出了什么问题?”
“科恩。凯达这手玩得很漂亮,也很毒辣,是攻心之计。”斯维斯公爵的语气不再是那么平静了,“从突蓝帝国进入运河之后。他就大张旗鼓的烧,惟恐我们不知道一般。因为他清楚,魔属联盟和联军都很注重荣誉和尊严,但凡是有半点办法都会回头救援的……紧急回援,问题就出在这里!”
“如果我们没有调这支特别部队呢?”
“怎么可能不调?在得知斯比亚远征军的消息时,我们俩不都是第一时间想到这支特别部队了吗?只有他们能快行动,牵制住斯比亚远征军。在我们想来,斯比亚远征军既然已经出现,那么在坎普一线的反登陆已经毫无意义。科恩。凯就是给我们做了这样一个思维惯性的圈套,让我们上了当。谁也没想到他还有第二支远征军!”
“原本用来反登陆的特别部队紧急回援,他们要尽快赶到斯潘内湖,那么行动计划上就不可能周密,因为进入艾里纳帝国后有军站供应,还要换作战装备。所以作战部队之后的后勤辎重必定会是自行筹措船只跟随!另一支斯比亚远征军必定就隐藏身份跟在后面了!”
“坎普境内居民少且并不可靠,又没有驻军点,很难现尾随舰队中的问题。斯比亚军的情报达,冒充后勤舰艇是小菜一碟,”吉伦特中将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特别部队的后勤辎重舰队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会被两支斯比亚远征军夹击的!按照日程来算,特别部队今天会到什么地方?”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进入了艾里纳境内,就在艾里江连接坎普段。”吉伦特中将回答:“如果斯比亚人掌握占领了艾里江,那么我们的围堵就很成问题,艾里江水系连接着坎普、韦尔斯、突蓝、布卢克四国啊!这就意味着斯比亚军占据了大运河的西部水域。把整个联军分割成了两块,而他们自己却有了安全的撤退通道!”
“用狮鹫传令,”斯维斯公爵拿定了主意,叫进传令官,给特别部队下达了紧急命令,最后又强调:“一定要托守住艾里江水系,保证蓝翎湖不落入敌手!”
坐下之后,斯维斯公爵看着手边的地图沉思一会,对吉伦特中将说:“有点不妙,我们的命令到达时,正好是特别部队靠岸于艾里江边的军站,进行换装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科恩。凯达的计算竟然能如此精准,其中环环相扣,又步步走在我们前面?!”
吉伦特中将脸上表情严肃,沉默不语。
“他在我联军中安有奸细,这我知道,但这些奸细能把你我心中的想法也汇报他吗?”斯维斯公爵扔下笔,表情在快的变换着,“为什么斯比亚皇帝会熟知我心中想法,如同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一样?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的错误会越来越多,必定会一步步掉入他亲手设计的圈套!”
“阁下认为战争是什么?就我看来,战争就是敌我双方的统帅不断犯错的过程,一个统帅要想没有错误,除非什么也不做!”等斯维斯公爵的疑问完结,吉伦特中将才开口,“重点不在于自己有什么错误,而是要抓住对方的错!”
“科恩。凯达会有什么错误?”斯维斯公爵不怒不喜地反问:“能让我抓住又足够致命?”
“他太能计算,太会计算,而且还可以保证执行自己的计算,他的整个作战计划太精确,看起来,我们以一般方法无论如何也难以取得主动。”吉伦特中将说:“但在这种精确的计划之中,只要一个环节出错,就足以导致计划全盘崩溃而不可挽救,这就是他的致命错误!”
“有道理,”斯维斯公爵点了点头,“也有难度。”
“要抓住科恩。凯达的痛处当然很难,所以,在寻常办法无法争取主动的时侯,我们也要增加兵力,”吉伦特中将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递过去,“虽然不多,但把这股力量运用在关键之处时,就可颠覆整个局面。现在的话,科恩。凯达本人就是他计划中最脆弱的一处。”
“有这种办法?”斯维斯公爵接过信笺一看,立即讶异的抬起头来,“原来科恩。凯达被诅咒不是骗人的,他真是有伤在身,这种方法一旦施加到他身上,效果是怎样的?“
“是的,伤有多重不得而知,但一定是有伤。”吉伦特中将回答:“施加到他身上,斯比亚人就应该为他们的皇帝准备国葬了。”
“没想到中将你也是……”
“我只是一个农夫,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一个老农夫……”吉伦特中将拿回信笺,手腕一绕,纸张就在空中燃烧起来,袅袅青烟中,中将用苍老的声音说:“阁下觉得怎么样?”
“有些为难。”
“会有人安排好一切的,”吉伦特中将说:“阁下不必在意这些,专心只求一胜就好。”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斯维斯公爵摇了摇头,“我是这场战役的指挥,我当然要一心求胜,但是我不想轻率的使用这股力量……即便是对战局有利,也要由我来决定是否使用,这是不容商谈的指挥权,希望阁下能体谅我。”
“明白了。”吉伦特中将当然明白公爵话里的意思,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立即把阁下的意思传达到,尽力让这股力量在联军的直接掌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