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主营地后的几天里,我对目前的战局依然是一筹莫展,心情很不好,连带几个负责我起居的近卫都第一次挨了耳光。
应该乖乖潜伏在敌后的情报人员,他们又冒着极大的危险送来一份情报,情报指出正有一支数量上千的魔属部队前往坎普帝国,而且部队成员非常神秘,像是特殊兵种!
真是看得起我啊,魔属联军的特殊兵种从来都是不肯轻易示人的,他们只会被用在很关键的战役中——这些兵种通常都具有扭转战局的能力。
这个吉伦特,他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呢?为什么魔属联军会如此看重他?不但给他大量的部队,就连特殊兵种一派都是上千?
想来想去,我觉得坎普这地方已经很不好混了,但如果要离开的话,也得给吉伦特留下一个甜蜜的回忆。
我召回了散布在坎普各地的部队,开始准备下一次的行动。
在所有的二十四个团里,我先拨给海尔特四个野战团,让他立即带着部队登上运输船前往离海岸线三百多里的一个岛上建立营地。
只要我一声命令,他们就可以在必要时从敌人身后起攻击。
而莫亚和卡罗斯两人就带着十五个团向坎普靠近分界线一侧\动,那里大多是丘陵荒原,因为靠近分界线,所以比起坎普内地来居民更加稀少,可以给我们的行动以更多的方便。
我在地图画出了一块地方,要他们在上面做些手脚,这块地方能让这十五个团忙上好一阵子。
你吉伦特会修营地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次你看少爷我——建个战场陪你玩!
分配好其它人的任务,我就带剩下的五个团去吸引敌人的视线——在敌人新建立的营地旁边东搞搞西搞搞,让他们相信我们的主力依然和他们黏在一起。
虽然我早就知道吉伦特不是个很容易对付的家伙,但是与他再次交手后,我却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而且这个感觉还非常强烈!
吉伦特……是个老疯子。
他只拨出一支数量在三万上下的部队来追我。
这三万部队属于在魔属联军里特别能跑的,学习能力也很强,他们吃着干肉粉跟着我在坎普大地上兜圈子。
因为敌人的情报系统已经逐步完善,所以我始终不能摆脱这支追兵,通常在一个突袭战进行到一半时,这支部队就会出现,害我不得不叹着气指挥部队提前撤出战斗。在他们的纠缠下,我连一次完整的战果都没有。
其实凭借我这支部队凡的机动能力,甩掉他们本不是问题。但悲哀的是,我必须一次次兜回去继续找吉伦特的麻烦。如果不这样的话,神殿派系的烂人们就不会放过我。
在抵挡我袭击的同时,吉伦特让其它部队继续执行他的驱赶战略……以至于同一片森林我只能用一次,因为它马上就会被吉伦特点火烧掉。而在所有的重要地点上,吉伦特都会修建坚固的营地。
起来,吉伦特好象是专门跑来坎普修营地外加放火的,剿灭我a支敌军对他来说反倒是计画外的事。
而他的精锐部队一直没出现,我想他应该是在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好给我致命一击。
渐渐的,吉伦特已经带着部队占领了一半坎普国土,并在其上建立了稳固的防御体系,我的活动范围受到严重限制。
他的部队推进是比较缓慢,但却非常坚决,这无形中给我一种很沉重的压力。
终于,令我最担心的事出现了——吉伦特不但把营地修到了海边,而且魔属联军还调来了数量可观的舰队协助防守!
这些战舰虽然无法进入外海作战,但就近岸防御来说已经足够,a样一来,我的运输船队在没有护航的条件下已经不能现身,值得庆幸的是我还和运输船队保持着联系。
自此,所有对我有利的战争条件被吉伦特一个一个的排除……乱民被他安抚、大片活动区域被他占领、能藏身的森林被他烧掉,现在连海岸线都被他封掉了!
按他的想法,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一穷二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任他宰割。
而在这时,我又接到好几封从军部来的进攻命令,尽管我一再回执部队伤亡过大,但军部的烂人们仍不为所动,依旧接着催命。
因为——神属联军的新一轮攻势又开始了!
菲谢特的来信证明了我的想法,把持军部的神殿派系从后方调来了大量军队,会同以前的部队数量已过百万,所有被军部一直藏着掖着的特殊兵种均已上阵,突如其来的新攻势让魔属联军有点措手不及,他们也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才稳住战局——大战又不是打了一次两次,两边都很了解对手,能玩出的花样也都同样在对方意料之中。
可能唯一让敌人意外的就是我这支身份不明的队伍了。仔细算算,我从进入坎普起,连打带拖,起码把二十多万敌人的军队黏在我身边无法动弹……在这种情况下,军部拚命催我进攻的意图十分明显。
我很理解神殿派系的高涨热情,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完全主掌军部,当然要做出点成绩来给大家看。
我也能想象得到,在分界线上战况有多激烈,双方有多少战士无谓的死去……
我可不想让我的士兵去死,他们死光了,我这个神佑骑士还怎么混?
在这个世界上,拳头硬的就是大爷,一个手上没兵的总督,日子肯定很难熬。
满面灰尘的传令官带来了莫亚的信,信中说战场已经准备完毕,就等着我带敌人上门了……这消息来得非常及时,在和敌人周旋了a么久之后,我已经厌倦了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
几天后,我就带着骚扰部队退入选定的战场,沿途所留下的痕迹足够让敌人找到我们。
我对战场很满意。
虽然战场纵横百里,可从脚下的泥土到天上的飞鸟,一草一木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战场背后差不多一百多里的地方就是分界线,凭借我手上详细的地图,在局势不利时带队开溜绝不是件难事。
事前我还派人勘察过了后退的线路,退路上除了有段峡谷比较狭窄之外,一切都还行。
我并不担心在这条两百里长的峡谷中被偷袭,事实上那块地方根本藏不下一支部队,周围的地形怪得要死——不是大片大片的沼泽,就是人进不去的密林。想藏军队?藏进去,你就别想再出来!
右边是海岸,必要时,海尔特那四个团可以从海上支持我。
左边就是魔属联军第五战区驻地沙温城,我知道那里面有三万只缩头乌龟在负责守卫……我不去招惹他们就不错了,他们哪敢跑到我眼前来晃悠?
总的来说,这地方选得相当不错,虽然周围有不少魔属联军,却很安全。而我手上有二十个团共计五万人的部队,我要在这里给吉伦特狠狠一击,让他永远记得我!
十五个团的人在这里忙了半个来月,在战场中央修了个非常显眼的营地,营地周围设有无数陷阱……我将要在这里打上一次阵地战,然后就拍**走人。
这时候,像卡罗斯这种经验老到的军官开始挥作用了,他们熟悉阵地战的一切。
参谋部拟定了好几套战术方案,正在抓紧时间让部队熟悉,管后勤装备的也在制作阵地战不可或缺的装备。
算算,士兵们跟着我的日子已经不算短了,因为多次作战却没什么伤亡,再加上平时军官对他们的态度和自己本身的待遇,士兵们现在对我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准备中,一点也]表现出对未来战局的忧虑。
在到达战场的第三天,我的侦察兵就现了一直吊在我后面的那支敌军。在被我们甩掉之后,他们就一路寻找着我们故意留下的痕迹小心翼翼的靠近。
按他们的度看,他们会在隔天进入战场,中午就可以看到我的营地。
这是我的军队第一次参加大规模的阵地战,所以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战前军事会议,营级以上军官全部参加。
来自各个近卫团、野战团、后备团、参谋部、军法处的两百多名军官在我的帐篷里坐了一个下午。
对我来说,这种阵地战正是我所陌生和不屑一顾的。我所受的军事教育的宗旨之一是,在敌人看到你之前将其消灭,面对面的近距离厮杀极其愚蠢……所以我的话不多,让其它人唱主角。
在玛法的敌情通报之后,卡罗斯一一指定各团的任务和位置,对出击的条件与时机也都做了说明,再对各位军官的提问做出解答。
得出来,军官们有些紧张,我也是一样,可我却不能有所表露……
如果让士兵们看到连我都紧张,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会后已经是黑夜了,整个营地都有种淡淡的压抑,虽然盼望黑夜快点过去,但我一夜都没能睡着。
清晨,负有包抄使命而提前出的部队吵醒了我。拍拍沉重的脑袋再活动一下身体,我走出了帐篷。
「长官好!」一个近卫拉过我的马,部队现在的马匹不多,只能配到团长一级的军官。
我骑上马,把头盔抱在胸前向营门巡视过去,所有的军官都起身了,他们正在干着各自份内的事,路上还不断有士兵向我行礼,我微笑着一一响应。微风中,士兵们的笑脸真是清晰无比。
队队士兵在长官的带领下整齐的行进着。
到营门时,卡罗斯和杰克也骑着马从另一条过来与我并行。而在营门旁,莫亚和玛法的右手一直横放胸前,他们在向列队步出营门的士兵还礼。我向他俩点点头,加入了这个行列。
又一个营的部队经过营门。
「全体注意——」带队的军官大声喊着:「向各位长官——行礼!」
「是!」士兵们齐声高呼:「长官——好!」
我和兄弟们右手握拳平放胸口向他们回礼,看着一张张无惧的脸,看着那上面的奴隶烙印……我很自豪,同时也有点失落,因为在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今天注定将血洒疆场。
我强压下这种感觉,大声对士兵们喊:「祝——凯旋!」
「凯旋!」
士兵们高声响应着我,语声铿锵直上长空!
送走了这些负责包抄的部队,我和剩下的部队也在预定位置上列好了队。我腰板挺直的骑在马上,两万部队鸦雀无声的跟在我身后。
前面是一个小山坡,如果我们不主动现身的话,就算敌人走到近前也是看不到我们。
到中午时,陆续有侦察兵报告着敌人渐渐接近的消息。
应该说敌人从我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也逐渐展出一套战场侦察队伍,侦察范围在本队十里之外。作为一支知道对手虚实的军队来说,这样的侦察范围已经足够大了,步兵跑十里的时间已经可以让他们做好一切应变准备。
「报告长官!」一个翼人侦察兵在我身边降落:「敌人会在一个钟^以后抵达!敌人派在前面的侦察兵会在半个钟头后到达!」
「命令!」我把吃了一半的干粮揣进怀里:「部队停止进食,休息一会。」
要想与一支行进在荒原上的军队正面遭遇可不是件容易事,就算你留下了线索,他也不一定按照你期待的路线来。除非,你对这支部队的风格了如指掌。
这纯粹是一种理性的分析加感性的揣测,在作出判断时头脑中要包含敌方指挥官的一切,在这一刻,你就是他!
这可以算作是一种「技能」吧,这种特殊「技能」也只有和敌人混在一起久了才能掌握,如果敌方指挥官换了就又得重新练起。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史上多位优秀统帅最终……精神分裂。
而我跟这支部队玩了差不多一个多月,这支部队指挥官的作战风格我是一清二楚,我肯定他的队伍一定是从这里经过,就我选的这个位置上左右不过两百米的距离。
刻钟之后,我对杰克说:「你去通知文,不能放走敌人的任何一个侦察兵!然后去看着你的军法处。」
「是!」杰克策马离开。
……
「报告长官,敌人已到五里之外,三万人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部两万人,后部一万人,中间相距一里!」
「报告长官,敌人已到三里之外,他们分成两队双路齐进,中间有战马两百匹,单一队列横向五十人,排列紧密!纵向长达一里!」
「报告长官,敌人已到一里外,前进方向正对我们偏右两百个手臂——已经全部进入射程!」
……
「卡罗斯,」我转头过去对我的参谋官说:「时间差不多了吧?」
「是的,长官。」卡罗斯小声回答我。
「我们走。」我自言自语的说,向一旁的值星官做了个出的手势,然后一夹马腹,自顾自的慢慢走在前面。
「全军注意——」值星官举着面鲜艳的小旗,飞马奔驰在队列前面:「前——进!」
军官们站了起来:「前——进!」
旗手的旗帜向前一压:「前——进!」
身后响起一片金属的碰撞声,士兵们开始跟着我慢慢前进。
我和卡罗斯两骑走前面,身后是铠甲「哗哗」作响的八个团,因为这几个团负责正面作战,所以全部是长枪兵,穿上了特别加强的盔甲。
登上山坡时,我打出一个手势……几十个巨大的「呼呼」作响的火球被射上半空,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向上的拋物线轨迹后开始下坠,劈头向敌人的队列前端砸去!
这是信号,当魔法火球还在空中飞舞时,在敌人行进线路两侧的草地中就有无数块草皮被揭开,无数把战弓举了起来……
火球飞得有点高,敌军前列出一片惊呼声,本来还很整齐的队列前段瞬间就散开了些!
躲避,这是遇到特殊情况时人的正常反应,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标定十节——放!」一个巨大的喊声传遍战场。
这时,我已经在山坡上露出头来,刚好看到敌人躲过了火球,也刚好看到两片黑云状的箭雨向他们飞去。
我身后的队伍开始在山坡上露出了第一列,然后是第二列……还]等敌人看到我第三列的士兵,从他们两侧射去的羽箭已经临身——飞去的是战弓射的拥有十五公分箭镞的羽箭,他们那边是半公分厚的普通铁甲。
彷佛是有人出了号令,队列外侧的敌人被射成刺猬,一列一列跟着扑倒,就像被收割的麦穗一样整齐……随着簇簇飞溅的血雾,传来一片金属坠地互撞的杂乱响声。
「标定十节——放!」黑忽忽的箭雨再次升上天空,向敌军两侧而去。
惨叫声中,外面的人拚命想往里钻,里面的人极力要稳住队形,队列一阵混乱。在一里的距离上,我连敌军指挥官的怒吼声都听得十分清晰。
他们的应变能力还不错,在第三轮羽箭飞到之前,外侧的敌人已经举起了大盾,同时前队缓缓后撤保护队列中间的骑士,后面的也从两侧冲上掩护。
「标定十节——放!」
又有不少移动中的敌军中箭,因为他们没有大盾的保护,就算是有了大盾,十五公分长的锋利箭头也能穿透!
至于盾牌后面的敌人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但我们这边一阵羽箭离弦的「嗡嗡」声,那边就一片人倒地。
几轮箭雨过后,敌人已经快接成了圆阵!虽然不太规范,但这份反应与素质已难能可贵。
这时,我已经在策马下坡,敌人可以看到我身后冒出来的一小半部队,我再伸出右手做个手势,立即又从身后飞出几十个绿色魔法球!
这是另一个信号……
当这次的魔法球还飞在半路上时,敌人正面已经张开一个宽大的魔法结界,结界表面是黑色的,沉重的黑色,令人心悸的黑色。
虽然我的魔法不怎么样,但我也知道这个结界至少是五十名魔法师同时释放的结果,其中还必然有一到两个魔法造诣很高的家伙。
或大或小的数十个魔法球先后撞了上去,黑色结界表面如水纹般的一阵漾动,居然没破!
敌军士兵手脚极快,就这么点时间他们,却已经在圆阵外侧竖立起一道两人高的「盾」墙!看起来还很结实。
但我第二轮的打击重点却不在这里,我带部队走下山坡,还让魔法师攻击,这些只不过是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而已。
第二轮,真正的打击主力是五百具投石车。
这些投石车也在敌军两侧,就在弓箭手阵地前面的一个个大坑中,每具投石车有五个士兵操作,因为现在不追求射程,所以射度要比一般投石车倍。
对袭击一方来说,远程火力的突然性和可持续性相当重要。
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石头被射上天,他们在空中翻转着尖利的棱角,呼啸着飞过去……
而敌军,他们哪想得到我会用投石车来设伏?两侧举着盾牌的敌人看到石头飞来,全都傻了。
对这种坚硬的青石来说,那些举起的盾牌如同纸制品一般脆弱——先是最外侧的敌军被连盾带人一起砸扁,还有不少石头在砸倒「盾」
墙之后弹起来一直飞到队列里面去,有更多的敌军被砸得断手断腿……谁碰上,谁倒霉。
敌阵中,颗颗被染成红色的石头纵横穿行,在人群中碾出条条血肉信道,一片片凄厉惨呼响起,敌人的倒下!
受此打击,圆阵已有崩溃的迹象。
有几块石头光临了敌军魔法师的所在,他们施放的魔法结界在空中晃了几晃就开始消散,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淡……
也许是性格决定了我的战术,就算这是场阵地战,我也要在正式厮杀前让敌人尽可能的消耗!
而把敌人消耗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也只有两条路好走——待毙,或者突围。
「全军——」我说:「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