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秦易知道,当下要紧的是听徐栢接着说下去。
但秦易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微张开嘴,脑子一热的先生出了反驳徐栢这话的冲动。
事情一码归一码,这个跟买东西不一样,不能拢成堆论斤来算的啊。
“徐栢,事情——”
秦易话刚说出口,徐栢就打断了他,只见他脸上挂着笑,这笑恬淡而释然,“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可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哪怕能将一切看得很清,很透,但只要身陷其中,做事就很难跟着理智走。”
“所以就算知道不能把所有事情混为一谈,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把它们归于一起。”
“不必劝我,道理其实我都懂,无非是做不到罢了。”
徐栢本不想再多余谈这些的,只是秦易脸上神情将他的想法都表露了出来,他要不多说一点,总感觉自己愧对他这份好心。
他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好意不是,任何事情都讲究良性发展的。
“好了,你也别一直想这些了。”
徐栢说完这句,又玩笑的补充道,“别忘了是你给我做心理疏导。”
“别搞到最后换成了我一直在开导你。”
这话徐栢是当玩笑说出来的,然而听在秦易耳里,他却不免脸红了起来。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得克制住自己了。
不然,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徐栢。
唉,秦易苦着脸挠乱了自己头顶被发胶固定住的发型。
许是第一次徐栢在他科室里咨询的那个印象过深,以致他总是下意识的将徐栢与其他人区分开来,很难正经的把他当成个需要做心理疏导的人。
聊着聊着,他自己就把路走偏了。
徐栢也就解释了几句,就不再管秦易,而是顺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我父母出事这件事,当时给我的打击,大得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
“如果不是陆尧,像道光一样强势的撕开罩在我头顶的黑暗,说不定我现在不仅会活成个鬼样子,或许还可能早跟我父母团聚去了。”ぷ99.
徐栢在灯光下的脸映出了几分惨白。
他谈起这些时并未表现出来多少悲痛,可却无端的让听的人心里直泛酸。
秦易喉咙发紧,看着徐栢那张就算过分消瘦却仍不减半分精致昳丽的脸,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的确事情都有原因的。
但他没料到原因会是这样惨烈。
陆尧没跟他提过这些,而在他猜测的百八十个原因里,没有一个能与之沾边。
怪不得徐栢会把陆尧看得那么重。
“你。”
秦易安慰的话就在嘴里,但他仿佛瞬间失语了一般,愣是说不出那句安慰的话。
“不用跟我说那些表示同情的话,没必要。”
他父母的事过去了太久,久到足够被其他事填上空缺。
这块陈年旧疤虽然一直在那,但庆幸的是,它不再鲜红醒目,而是褪成了陈旧颜色。
但唯一让他觉得讽刺的是,他却差点又因为陆尧做出傻事。
然而,朝夕相处的这么多年,不是短短几语可以打发的。
更何况,陆尧这些年,在他这里也有扮演着父母的角色,是他后来最亲近的人。
这样想想,好像便释然了。
他会做出那种不理智的事尚能谈得上情有可原。
拨开了迷天的云雾,终于得见温暖的日光。
往事非非本该让人悲痛怅惘,但把一切说出来的徐栢,只觉此刻整个人分外的轻松。
“人要向前看的,不该沉于往事,否则逝者难眠。”
“就算为我父母考虑,我也应该好好活着。”
“小时候太蠢,才不懂这个道理。”
“长大之后,又陷入迷障,看不透彻。”
徐栢说着说着,不禁自嘲了一句,“搞不好我还得感谢陆尧两年前的那份狠心,不然我可能还浑浑噩噩的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秦易额角跳了跳,这个样子,他尚未做别的疏导,徐栢自己竟然就把一切都想清了。
也罢,好歹他还算尽到了一个合格工具人的职责。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那他们后面不妨多聊聊陆尧。
“虽然我之前给你出了个套麻袋的主意,但我还是想跟你继续聊聊陆尧的事。”
“你说两年前那事,你觉得陆尧是厌恨你的。”
“但你们却又把不该做的事都做了。”
“这两年来,你有将事情往其他方面想过吗?”
“什么?”
徐栢既然把两年前的事情丝毫不瞒的都说给了秦易听,那他现在自然也不会多介意再跟他讨论。
“我所知道的陆尧,不是冲动的人,但你们又确实发生了不适当的关系。”
“在你心中,你对陆尧这行为怎么想的?”
“可能为了惩罚我做下的错事吧。”徐栢撇了撇嘴,“认为我既然煞费苦心的下了药,那他就满足我呗。”
本来这事说起来,应该是挺令人耻于提及的。
但一本正经就事论事的两人,好像谁都没注意到这点。
他们就真的心脏强大的,把它当成了一件好像已经无足挂齿的事来谈。
尤其是徐栢。
“你难道不觉得,这跟他平常的行为比起来,特别反常吗?”
“有什么可反常的,这不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许是徐栢对陆尧做下的那事,记恨尤深,哪怕知道那是因为误会造成的,他对陆尧还是带着怨的,这便造成了他根本不可能把事情拐到别处想。
“如果当时去的不是你,而是别人,且他知晓是别人下的药,你认为他会拉着对方做出同样的事吗?”
“在他后面一直阴魂不散的只有我,就算这事换成了别人,也没有对比性。”
秦易越听越感觉不对,到了后面,他甚至语气激动的反驳徐栢,“这事不能单这样看。”
秦易大嗓门一出来,徐栢都呆住了。
不是,至于如此嘛。
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怎么看?”
“请您给指点迷津。”
说秦易胖他还真给喘上了,一点儿不客气的叨叨道,“陆尧当时能在药效下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我敢保证,陆尧绝对之前就对你心思不纯。”
“搞不好,他那就是顺手推舟。”
“倒也没必要想得这样离谱。”
秦易这个发散思维太危险,勾得他真想信了。
但好在他理智尚存,没真听信秦易这个不着调的推测。
不过,这终归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总觉得或许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