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痕

宋琴用手探了探王痕的鼻息,微弱的呼吸声几乎不可闻。

“小五,把他抬到船舱里,再把李大夫叫来。”宋琴从容镇定,不慌不忙。

小五忙应是,并不耽误手上的动作。

等到一切都忙完后,宋琴才歇上一歇,她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眉头紧锁。

她远离秦国,为的就是逃避权力的斗争。

可那些上面的人未必会这样想,他们很可能以为自己准备投诚邻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刚刚那个人来的实在不合时宜。

刚刚救上来的那个人,看其服饰,很可能是邻国的将领,品级还不低。

这是宋琴最疼痛的,如果碰上秦国或是邻国的人,她救百口莫辩,说也说不清了。

要宋琴拿宋家所有人的命去赌,宋琴做不到,可如果要她把那个人重新丢入海中,她也做不到,宋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小五,把刚刚的那个人转到秘舱里,还有,让做事的人都闭紧嘴巴。”宋琴只能祈祷不要遇见不该遇到的人。

王痕醒的很快,虽然惊奇自己没有葬身鱼腹,但还是保持着平静。

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才发现身上没有那么痛了,伤口已经被包扎好,隐隐的药香让他判断出是上好的药材。

他被什么人救了?自己的下属吗?不对,他的下属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王国的国都,等待着他的命令,最后一搏。

“你醒了。”宋琴单纯地想来看看王痕的情况,却没有想到他已经醒了。

论音色,是秦国的口音,王痕有些防备。

“多谢。”王痕轻声说。

“王国的人?”宋琴问道。

王痕默不作声。

“我救了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有别的意图,但我要知道你是谁,因为你现在在给我惹麻烦。”宋琴又说。

既然他醒了,她就可以想一些应对措施,至少不能让人捉住把柄。

“王痕。”王痕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他就选择了相信,明明皇家子弟最忌讳的就是将信任寄托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轰!这消息真劲爆,宋琴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她救了一个什么祸害。

邻国大司马篡权夺位,邻国先皇以身殉国,大司马杀了先皇所有的子嗣,又因为找不到传国玉玺,大司马不得不手下留情,保留了先皇的最后一丝血脉。

这个血脉,就是王痕。

宋琴一个头两个大,她得到的消息,现在绝非一批人想要王痕的命,一股不明的势力,似乎来自秦国的秦王府,还有一波是大司马的人,另一伙则是秦国的皇帝。

宋琴的表情太明显,王痕想要忽视都不行,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说,“你把我送给要杀我的人好了,换些赏钱,算是还了你的药费。”

利益,生死面前,再多的善心也会被吞噬,王痕不意外。

宋琴摇了摇头,“若是旁人,我或许会如此,可你,我不能。”

宋琴走南闯北,见过最多的是世面,她知道哪里的百姓过得好,哪里的百姓最凄苦。

王国的大司马是什么样的人她听说过,也亲眼见到过,那样的人是一条狼,一条野心勃勃的狼,比秦国的皇帝更可怖的一条狼。

两个野心的勃勃的人,站在对立面,一定会引发无休止的战争。

易子而食绝非什么书里的画面,是宋琴幼年时亲眼见过的,那个时候,她就发誓,在她活着的时候绝不让这一幕重演。

千年宋氏都在走经商这条路,而宋琴努力着将这条路发展成两国和平的桥梁,只有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才不会有太多的战乱。

她要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因为盛世与乱世不同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从不小看百姓的力量,因为这些人联起手可以共创和平的国度。

似是心中共鸣,王痕明白了宋琴未说的话,他也在期盼着明君当道的那一天吗?在她的心中是不是认为他可以做一个明君。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明明是比他还小的小姑娘,却有着他不能比的气度,这一刻,王痕真的折服了。

“不知姑娘师承何人?”虽然第一次见面,这么问其实很不礼貌,但王痕还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大儒能教养出如此眼界的女子。

这个时代,是注重文人的,问师承便是默认了对方是书香世家,宋琴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了,早有准备。

“我一介孤女,无父无母,幼年时跟随叔伯经商,走南闯北,凭着看了些账本,略识些字罢了。”宋琴回答道。

“抱,抱歉。”王痕脸一红,显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这个时代,是看不起商人的,王痕心中很惊讶,商贾之家竟能养出这般教养的女子。

他认识中的商人无不都是一些浑身铜臭味的走夫,为了一丁点的蝇头小利不择手段。王痕很羞愧,他怎么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王痕的想法其实是很多人的想法,这个世界的缺憾被他们无限放大,所以当他们看到一点点的不美好,就会以为是整片事物的写照。

其实,他们看到的只是白纸上的几个污点,宏观上看,看到的也是白亮的绝大部分,为几个污点而否认存在的美,其实是可笑的。

宋琴不以为意地笑笑。她从不以自己是一个商人为耻,在她的心中,经商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分割,至于外人怎么评价,她早已不在意。

她能做的只是试着去改变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如果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坦然接受。

“我让人用备用的船送你离开这里,你晚走一日,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种危险。”宋琴直接挑明了说。

“我现在自身难保,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你离开后,就当从未来过我的船上,我不要你报恩,你也不需要记我的情。”宋琴将王痕扶起。

只有如此,才能保全所有人,她是秦国的人,在别人看来,救王国的太子已经超出了她的本分范围,所以,无论王国的水有多浑,她也不能再去插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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