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如何不知，龙云咽下嘴角的那一丝苦涩。
“如果大爱小我注定难以两全，我选择我的妹妹。”龙云瞬间觉得自己失了全身的力气。
从插手人间事务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变成了和凤痕一样的人，曾经他最讨厌的，曾经他妹妹最不能接受的。
“龙烛，午夜梦回时，你可曾忆起你那钟山的数万生灵还有瓢泼的血液？”龙云残忍地说，“不管你记得与否，我是记得的。你忘记了吗？你我亲眼看着她永远消失在了火海，她明明可以活下来。”
那也是龙烛在意的人，不是吗？龙云看着龙烛，等待着他的回答。
龙云的话太具感染力，有那么一刻，龙烛也希望自己成为和龙云一样的人，在大爱和小我之间可以选择后者。
龙烛后退了一步，楚魅没反应过来，被龙烛撞了一下。
龙烛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比反应更快的，是下意识地动作。
龙烛看着楚魅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已经失了纯粹的东西，却还是让他无法拒绝的。
那一年的大漠，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说过要一辈子追随她的步伐。
“我记得，可我做不到。我不想让人间成为下一个钟山。”龙烛转过身，对龙云说。
“你阻止的了吗？以你的凡人之躯，又做的了什么，你根本杀不死我，而我的大军已经掌控了这座城。”龙云蔑视道。
“为什么阻止不了？”不待龙烛说话，楚魅插嘴道，“你既是一个神，那我们之间的赌约就不会食言了吧。”
“我龙云敢作敢当，说出来的话从不食言。”龙云眯眼，这是他的坚持。
“可你已经输了，你没有守住这座城。”龙云试着挣脱锁链，却发现是徒劳。
“还有三天不是吗？只要我能保证你的大军全部葬身于此，就还是我赢不是吗？”楚魅不让半步。
“你赢？怎么赢？这城中的水闸被我的人握的死死的，你拿什么赢？”龙云不屑地说。
“水攻不行，可以火攻，承受不了，那就用烟，将军，你闻。”楚魅笑道，那是一种释然的笑，她赢了，她终于赢了。
龙云闻言感受了一下周围空气的流动，脸色微变，咬牙道，“你用毒？”
楚魅打开了窗子，看着城中弥漫着的烟，看来她的人已经得手了。
“那这城中的百姓呢？你也要一起毒死吗？哈哈哈，你们再怎么说的无私，到头来还不是和我做了一样的事。”龙云嘲弄地说。
“我和你们不一样。三天后，你就会知道答案。”楚魅转过身，冷傲地看着龙云。
而现在，楚魅的嘴角已经有血渗出，龙烛见状，慌忙地过去扶她。
毒烟的扩散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充满了整个屋子。龙烛摇摇晃晃，也支撑不住，靠着墙角坐了下来。
“你还没有报你的仇，就跟着我死，是不是太不划算。”楚魅靠在龙烛的怀里。
“我不会死，我是神，只是放你一个人走奈何桥，我实在放心不下。”龙烛不在意地说，凤痕和楚魅，他自然要选择后果。
楚魅靠龙烛靠的更紧，可能他不会死，可是死亡会疼，他也要一起受着。
巨大的痛楚席卷而来，楚魅蜷曲着身子。龙烛没有办法缓解她的疼痛，只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顾龙云在一侧，龙烛做了他几千年都不敢做的事，他用舌头撬开楚魅的贝齿，带着温柔与眷恋，开始深吻这个他爱的人。
楚魅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龙烛，他真的放肆。
楚魅没有拒绝，这是她欠龙烛的，他赔了一条命给她，她只能还她一个吻。
楚魅回应着，让龙烛有了更大的欢喜，可毒气攻心，他已无法再进一步。
“没想到，最后，我竟是死在你的怀里。”楚魅感叹着命运无常，曾几何时，她都在想，百年之后，她会和师兄共葬一个陵寝。
楚魅的话落，手垂了下来。龙烛见此，不再支撑，也倒在了楚魅的身侧。
他说过的，绝不让她一个人走奈何桥。
毒烟虽然对龙云无用，却还是将他呛个半死，他在努力解开索灵锁的束缚，不然几日之后，他就真的要做人间的俘虏了。
龙云一解，就是解了三天，当他走进城中，看见遍地的尸体，以及清理尸体的百姓，再看到各户百姓家中密封的大窖时，就全都明白了。
龙云回到太守府，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具尸体，行了一个礼，这样的人值得他敬重。
“我会兑现我的承诺。”龙云说完就离开了太守府。
龙云唯一不解的是楚魅和龙烛本来也可以和百姓一样逃离毒烟，为何最后却选择了死亡。
为什么会选择死亡呢？如果问楚魅，她会回答，因为她要保全自己的声名。
如果她活着，用毒毒死数万将士，这种卑劣的手段就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可如果她死了，她就是夺回赵国领土的功臣，在死后可以享受千古盛名。
还有，她死了，可以铺平她师兄称王的道路，她的师兄可以用她的死来做文章，来让天下的百姓看清他们的这个皇帝有多昏庸。
楚魅是骄傲的，她用了一生来证明当年的那个道士说的都是狗皮话，她没有为祸人间，而是造福众生。
奈何桥上，月冥正在和莲魅钓鱼。
“大爱小我你非要用这样的方式两全吗？非要牺牲自己。”月冥问莲魅。
“可我做到了我说的，不是吗？”久久不见有东西上钩，莲魅索性直接将杆子丢到了一旁。
“确实。”月冥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信吗？琴的处理方式也会和我一样。”莲魅又说，“你想到办法了吗？这一世结束，她就再也没有了再度轮回的力量。”
逐渐消失的魂力，就是再度轮回，龙琴也只会变成一根草，一块石头。
一世回忆之苦，三生颠沛流离，只是存在于理论之上的，而实际上，变数太多。
这些，月冥都知道。
“这两世就激不起她心中的一点怨恨吗？我曾经欣喜于她是我见过最纯粹的灵魂，现在却在痛恨为什么要是如此。”月冥有些痛苦地说。
“如果她消失了，你会怎么办？”莲魅突然问月冥。
“我不知道。”月冥看着莲魅，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她，“你有办法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