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果然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厉风行,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尽管他已经将真相告诉了叶石生和陈风,也相信他们二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但他还是心中没底,老爷子出手,肯定还会有后续手段,不可能只此一招就草草收兵。
豁然开朗
叶石生说什么,夏想听什么,连连点头说是。等叶石生批评完了,提也没提如何处罚他,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
“最近身体状态不太好,看了医生,医生建议我休养一段时间,我想请一周的假,休息一下……”夏想还是一脸恭敬地说道。
置身事外?叶石生一下没明白过来,夏想在关键时刻怎么突然要跳出去,难道他身为当事人,假装请了病假,就能做到旁观者清?他心中隐隐有些怒气,对夏想的逃避态度大为不满。
“夏想同志,燕市市委常委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想来你也应该听说了,你现在的态度是对组织上不满,还是索性撂挑子,给组织难堪?”叶石生加重了口气。
夏想还是一副恭敬的表情,连忙说道:“叶书记您误解我了,我一直深受叶书记的信任和关照,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记,怎么会撂挑子?就算不能到下马区担任新的职务,我在领导小组也一样可以发挥光和热,一样可以指导下马区的建设工作,为燕市的发展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也不会辜负您对我的厚望。只不过确实是事发突然,在目前的形势之下,我还是置身事外好一些。我不想因此让陈书记为难,让您为难。我一个人受点委屈没有什么,不想因为我个人的问题而给燕市和燕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也想趁此机会静心想一想,解决一下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
不等叶石生开口相问,夏想又补充说道:“她叫连若菡,是京城人,带着孩子住在京城。现在突然联系不上了,我想可能是她家里采取了控制措施,不让她对外联系。既然事情是我惹下的,我就要承担应有的责任……”
叶石生不太明白夏想为什么抓住他的私生活问题不放,自己已经不追究他的问题了,他还没完没了地提起,夏想不是不懂事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等等,连若菡?叶石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问道:“连若菡是不是远景集团的总裁?”
“是的,就是她。”夏想一点也没有隐瞒,说出了实情,“对,连若菡姓的是她妈妈的姓,其实她的爸爸姓吴,叫吴才洋!”
叶石生本来一直坐在椅子上说话,听了这一句,顿时大惊失色,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连若菡是吴才洋的女儿?是真的?”
夏想一脸无奈:“这么大的事情,我哪敢骗您?她本来带着孩子在国外,因为吴老爷子病情严重,我才劝她带孩子回来哄老爷子开心,因为老爷子最喜欢孩子。出于对吴家的尊重,我还让孩子姓了吴……”
叶石生神色复杂,呆了片刻,又缓缓坐回椅子上,想了一想,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准你一周的假,去吧!”
夏想走后,叶石生坐了半晌,忽然摇头笑了:“夏想呀夏想,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还真够聪明,好一手以退为进,你还真难倒我了。”
一开始叶石生以为夏想只是耍性子,干脆撂挑子不干了,以请病假为由,扔下领导小组的工作不管,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可以说此举也有一定的效果,但绝对会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得出的评语就是——不可重用!
叶石生也不解为什么夏想突然之间变得没有政治智慧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一次仕途上的挫败?也是,毕竟还太年轻,没经历过重大挫折,有些情绪也正常。
随后等夏想慢慢说出了原因,叶石生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赞叹夏想以退为进的办法实在是高明。因为他直接将难题留给了自己,然后跳到一边,静等事态发展。
尽管夏想有点耍赖的意思,叶石生站在夏想的角度考虑,觉得他的做法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在目前高压的局势之下,最稳妥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夏想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先以坦诚赢得了自己的好感,随后抛出重磅炸弹,说出连若菡是吴家人的真相。恐怕夏想也猜到吴家既然将手伸到了燕市,必然也会将手伸到燕省,所以他干脆将难题留给自己,让自己去做出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夏想不大表忠心,也不像有些官员一样,以痛哭流涕来换取同情。他只是将条件和方方面面的利益摆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取舍。
夏想的做法,是叶石生所能想到的最聪明的做法!因为夏想此举不但不卑不亢,而且还让自己挑不出任何过错,同时也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的观点。
夏想的观点就是,吴家人之所以出手打压他,是因为他和连若菡之间的事情。而他和连若菡不但有私情,还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姓了吴,为了吴老爷子的病情特意回国。夏想虽然没明说,叶石生也能从中得出结论,连若菡不顾家族利益不要身份地和夏想在一起,对夏想的感情肯定死心塌地。而吴老爷子又十分喜爱夏想和连若菡的儿子,但因为连若菡跟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从而迁怒于夏想……
归根到底是吴家家事,叶石生回过味儿来了,重点落在家事上面。
夏想明明是暗示,老爷子在一时震怒之下做出的决定,也许日后还会因为连若菡的激烈反抗而后悔。也就是说,他现在出手替吴家收拾了夏想,等老爷子后悔的时候,别说会感谢他,说不定还会怨恨他当时多事。人老了,对连若菡和夏想生的孩子又无比喜爱,而且夏想也说让孩子姓了吴,明是讨老爷子欢心,实际上是一个巧妙的伏笔。老爷子越喜欢孩子,越不舍得,就越中了套。只要连若菡一提出不再让孩子姓吴,老爷子肯定不干。
不同意的话,就得拿条件交换,夏想相当于掌握了老爷子的软肋。高妙的手段,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老爷子不知不觉中还是中了夏想的计。
叶石生豁然开朗,一下想通了许多。夏想明是将难题留给他,其实也给了他答案,他就有了决定。既然是吴家家事,就放手不管好了,否则很容易两头不落好。他既不想拿掉夏想的前途,也不想得罪吴家,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拖!
夏想不是请了病假吗?好,就答复兰成说,等夏想上班了再说。谁知道夏想什么时候上班?以夏想的聪明,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的病会好吗?肯定不会。
叶石生心病已去,一下感觉轻松了许多,心想夏想这个小年轻还真不简单,多大的难题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真是一个心思剔透之人。
他又想起了燕市的局势,对陈风就有些不满。市委常委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也不打个电话汇报工作,也有点太拿大了不是?叶石生本想等陈风主动前来汇报工作,不过毕竟事关夏想,他十分感念夏想对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也一心想扶夏想一把。既然他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担心陈风顶不住压力,万一做了妥协,夏想如果不能顺利担任下马区区委书记一职,达才集团的投资就可能会打水漂。
叶石生对麻秋吩咐道:“打电话给陈风陈书记,让他过来一趟。”
麻秋却给了叶石生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陈书记刚刚打来了电话,他一会儿就到。”
叶石生点点头,心中稍安。
不多时,陈风就赶到了。他一见叶石生的面,就先解释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向叶石生汇报工作的原因,一是因为和胡市长商议对策,二是接到了京城的电话。
叶石生也就没有过多计较陈风的失礼,直接问道:“常委会上的事情先不说了,我也知道了大概,是因为夏想和连若菡之间的事情引起的,根源在吴家那位身上。夏想请了病假,我也准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你的态度,你对此事是什么看法,下一步的措施是什么?”
“经过我和增周紧急磋商,我们决定分别找常委们单独谈话,争取各个击破……”陈风在前来省委之前,也已经和夏想通过电话,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同时又和胡增周、李丁山、方进江开了一个碰头会,确定了下一步的方向,还是坚持扶夏想上位的原则不动摇。对于吴家操纵常委会的企图不能接受,必须坚持予以抵制。
陈风尽管感受到了吴家带来的巨大压力,但他对吴家事先没有通知而直接在常委会上来了一出突然袭击十分不满。燕市是他的燕市,吴家势力再大,对夏想再不满,也不能直接将手伸到燕市,想要翻云覆雨也要提前和他打个招呼才行。当然他对夏想和李丁山等人是这么说的,内心更深一层的考虑却是和叶石生完全一样。
吴家的家事,闹来闹去,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又何必在中间落个里外不讨好?不过从本心出发,真要涉及他自身的前途和利益时,他未必会力保夏想,但至少不会出手收拾夏想。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对夏想下不了手,他太看重夏想了!
当然陈风也清醒地意识到,只凭他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和吴家抗衡,但他却不甘心前期的努力毁于一旦,也是基于不让付先锋坐收渔利的考虑。陈风已经在夏想的暗示下清楚了付先锋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付先锋假装置身事外,其实就是摆出一副超然的态度,不让人怀疑到他身上而已。
只可惜,付先锋想要算计的人是夏想,而且如果夏想落选白战墨上位,最大的收获者就是付先锋。他再假装置身事外有何用,是不是得了利益谁不清楚?陈风对付先锋的做作无比厌恶,本来是吴家操纵了常委会让他难堪,他怒气发不到吴家身上,就完全迁怒到了付先锋身上。
不过让陈风隐隐担忧的是,胡增周的态度大变,他由强烈支持夏想转变为有限支持,甚至提出了暂缓重新提名的动议。而陈风想要的效果是快刀斩乱麻,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其他常委,将事情定死。
于私,陈风确实是爱护夏想;于公,他也认为下马区非夏想主持全面工作不可,否则真有可能虎头蛇尾,落个不上不下的局面。倒不是说真为了达才集团的百亿投资,达才集团虽然有口头协议,但在商言商,夏想如果不就任***,达才集团未必就真的撤资,但肯定会放慢投资的步伐。陈风相信成达才会说到做到,真要如此,传了出去,也不利于下马区下一步的招商引资……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不管是从政治斗争的角度考虑,还是真心为了下马区以后的前景着想,陈风都不改初衷,依然要扶夏想上位。
胡增周的变数说明,再拖下去,甚至有可能在自己的阵营之中就出现动摇者,那就麻烦了。陈风急忙前来探探叶石生的口风,他还不知道夏想已经出面给了叶石生答案,本打算由他亲自出面说服叶石生,只要叶石生能顶住上头的压力,他就有把握在燕市展开一场立威运动。
陈风说话间观察了一下叶石生的表情,见他一脸笃定,流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心想难道夏想已经做通了叶书记的工作?真要这样的话,他就省事了。
陈风不太放心,继续说道:“然后争取短时间内再次就下马区书记和区长的任命议题提交常委会,争取一举通过,不会再拖久不决,否则不利于下马区全面开展各项工作。我的汇报完了,请问叶书记有什么指示精神?”
叶石生对陈风的坚定不移、不改原则非常欣赏。作为燕市的市委书记,离省委不过几公里,离京城也就是三百公里,时时刻刻会有来自省委和京城的影响,不定何时就有了想象不到的压力和阻力。身为燕市的***,必须有不轻易妥协的性格,否则难以成就大事。
“省委对你的工作是肯定的,但也要注意团结大部分同志,要民主,不要一言堂。”叶石生先讲了大道理,随即话题一转,又说,“不过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对于夏想同志担任下马区区委书记一职,就我本人来说,认为是一次有意义的调整。我也不便过多地干涉燕市市委的工作,但下马区的事情事关重大,如果燕市市委有困难,省委省政府也会不遗余力地提供支持。”
叶石生是不想落人口实,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陈风提出,省委可以出面指导市委的工作。
一般说来市委都不想省委插手具体工作,谁都想自己当家做主,尤其对副省级的燕市来说,更不愿意省委指手画脚。但正如叶石生刚才所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眼下还需要借助省委的力量对其他常委施压,陈风就点头同意了:“希望叶书记到市委视察工作,就市委当前的工作提出宝贵意见。”
叶石生犹豫了一下,没想到陈风直接邀请他到市委视察工作。他原本打算让范睿恒出面,因为毕竟他刚刚才接到兰成的电话,就高调到燕市力挺陈风,是不是有点太明显偏向夏想了?
随后又一想,燕省谁不知道夏想是他的得力干将,关键时候他不力挺的话,夏想嘴上不说,也会寒心。想起夏想为产业结构调整承受了不知多少压力,不但要面对崔向的打压,还要和程曦学论战,同时又为单城市和宝市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提拔他担任下马区区委书记本是应该,只是吴家节外生枝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他不出面为夏想助威,岂不显得他用人在先不用人在后,没有上位者应有的气度和气魄?
叶石生拿定了主意,说道:“好,具体时间你来安排,越快越好。”
陈风探出叶石生依然对夏想是支持的态度,对他的所作所为也表示了肯定,就大为放心,说道:“请叶书记注意一下省委个别人的动向,据推测夏想的事件背后,付先锋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陈风将整个事件给燕市带来的不利影响,以及付先锋将会成为最大受益者的结论说了出来。
叶石生轻轻一笑:“付家和吴家斗法,殃及池鱼……不过即使知道是付先锋在背后出手,也找不到证据,否则倒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说话间,麻秋又在外间通报:“叶书记,梅部长来了。”
叶石生和陈风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肯定又是夏想惊动了梅升平,一个吴家一个付家还不够热闹,现在又来了一个梅家。
梅升平进来之后,见陈风也在,就先冲陈风微一点头,然后对叶石生说道:“叶书记,夏想请了病假,是不是因为市委常委会没有通过任命的事情?正好陈书记也在,可否说说究竟问题出在哪里?我问夏想,他偏不说,已经收拾好东西回家了。多好的年轻人,走时那么落寞,他为燕省和燕市做了那么多工作,我们就这样放手不管,怎么对得起他?”
梅升平的手段
梅升平的脾气很直,说话似乎也不讲究什么技巧,但他的话听在叶石生和陈风耳中,却一点也不觉得刺耳,反而十分受用。
陈风心想,梅升平的风格其实和他有点相像,不过他是半真半假,梅升平已经做到了真假不分,比他的境界更高一层。梅升平能够直爽得让人无条件接受,也是一种令人佩服的本领。
叶石生看了陈风一眼,笑道:“陈书记刚刚提出要邀请几位省委领导到燕市市委视察工作……”
梅升平才不故作深沉,而是直接对陈风说道:“是个好办法,我也好久没去市委了。”
陈风呵呵一笑:“如果梅部长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您提出正式邀请。”
梅升平点头说道:“可以,等你安排就是了。我先走了,去安慰一下夏想。”
梅升平来去匆匆,转身就走,叶石生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等梅升平一走,叶石生感慨地说道:“夏想也该欣慰了……”
夏想并没有如叶石生所想的一样深感欣慰,而是心中沉重莫名,他说不担心吴家的打压那是自欺欺人,但相比之下,他更担心连若菡母子的去向。突然之间失去了联系,他就知道,应该是老爷子采取了措施。不管是哄骗连若菡,还是采取了技术手段,反正就是要杜绝他和连若菡之间的联系。在既成事实之前,不想他们之间通话!
老爷子果然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厉风行,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尽管他已经将真相告诉了叶石生和陈风,也相信他们二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但他还是心中没底,老爷子出手,肯定还会有后续手段,不可能只此一招就草草收兵。
还会有什么杀招?
夏想想不到,也不愿意多想,因为他相信连若菡早晚会反应过来,早晚会出手。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连若菡一动,老爷子的气势就软了。
现在他就是要借病请假,暂时离开燕省省委,也要给叶石生充足的理由拖延时间。他没有政治资本和老爷子斗法,但他可以打时间差,老爷子和他相比,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时间。
当然他还有应急之策,只是不到关键时刻,暂时不想动用。
回到家中,夏想没有将燕市和燕省的局势告诉曹殊黧,不想让她为了无谓的事情而担心,因为她再担心也无济于事,不如不知道的好。
不过他还是编了一个理由,说是为了更好地置身事外,不给人话柄。在最近一周之内,他赋闲在家,不去上班了,等下马区的任命有了结果再说。
曹殊黧对夏想的安排没起疑心,她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曹永国又不在家,对于省市的局势关心得也少,只要夏想不说,她才懒得去问。听说夏想有时间在家中陪她,她自然高兴得很。
两人商量着晚上吃什么饭时,夏想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梅升平的电话,只好对曹殊黧抱歉地一笑:“估计晚上有饭局了……”
曹殊黧冲他吐了吐舌头:“就知道你们男人总是喜欢假装清闲,然后突然又忙起来,显得好像离了你们,世界就不运转一样。你们也不想想,在你们没有出生之前,世界已经正常运转无数年了!哼……”
一句话引出曹殊黧一番大道理,夏想只好摆摆手,不和她争辩什么,就接听了电话。果然和他想得一样,梅升平想和他见面详谈。夏想想了一想,就和梅升平约好了地点。
夏想知道,他和连若菡的事情瞒不住梅升平了。
梅升平以前应该知道一点他和连若菡之间的纠葛,但或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事发,吴家虽然严守秘密,但对于盘根错节的几大家族来说,想要知道内情也不是什么难事。夏想觉得,是该向梅升平坦白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梅升平会有什么反应?
夏想也好久没和梅升平一起吃饭了,就约在了森林居见面。
夏想让楚子高安排好一个安静的雅间,只等了片刻,梅升平就急急赶到了,一点也没有省委组织部长应有的稳重和架子,一见夏想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夏?你得给我说实话,否则我不帮你。”
夏想一脸浅笑:“梅部长,您总得先坐下,喝口茶,稳稳神,好不好?听我慢慢说。”
“不喝茶,也不稳神,你直接实话实说好了。”梅升平一脸疑问,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了夏想几眼,“没看出来,你隐藏得挺深,连吴家老爷子也能知道你的名字,不简单,你是不是骗了他们老吴家的闺女?”
“这个,这个……”夏想无奈地笑了笑,“两情相悦,男欢女爱,不能算骗,对不对?再说连若菡也不会简单到上了我的当。上当这样的事情,要上也是两个人一起上,对不?”
梅升平愣了,片刻之后哈哈大笑:“你还有这样的歪理邪说?让人家闺女没名没分地跟着你,还替你生了儿子,你得了便宜又卖乖,辩解起来还振振有词。别说是老吴家,就是换了我也会大发雷霆,非得收拾你一顿不可。怪不得老爷子老了,脾气还那么大,非要动用力量收拾你,说不定现在老爷子还气得吹胡子瞪眼,哈哈……”
梅升平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夏想不敢说话,心想万一你知道梅晓琳的孩子也是我的,就不会笑话别人了。这么一想,夏想也觉得挺无奈,连若菡的孩子还好说,梅晓琳的孩子纯属意外,也是梅晓琳故意隐瞒,不能完全怪他。
笑完之后,梅升平才拉着夏想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想要过吴家这一关,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燕市的局势能完全在陈风的掌控之中,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刀斩乱麻,将你的任命通过常委会,造成既成事实,老爷子再火大,也改变不了一级党委的任命决定。嘿嘿,就算他气得跺脚,也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你。”
“说着容易做来难,现在燕市的局势,不容乐观。”夏想叹了一口气,“老爷子很厉害,就是看透了支点在燕市,所以才会先从燕市下手。他恐怕也知道陈书记对我的维护,所以直接过跳过陈书记,掌控了半数以上的常委,直接操纵了常委会,大手笔呀。”
梅升平也不得不承认吴家的人脉深广,点头说道:“吴家的人脉和资源比我们梅家多,这一点必须承认,要是梅家出手,未必会有这样的效果,不过……”他也不甘在夏想面前向吴家服软,又说,“放眼京城或是全国,吴家整体或许比梅家强那么一点点,但具体到个别地方,那就未必了。”
又想起了什么,梅升平不解地问:“是付家小子付先锋在背后捣鬼?他怎么知道你和连若菡的事情……对了,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既然他在背后阴你,你总得还回去才行,是不是?”
夏想一摊手,一脸无奈:“我拿什么还?现在老爷子一出手,就是雷霆一怒,我对老爷子的怒气没有还手之力,哪里还能腾出手去还击付先锋?再说我也没有证据表明是付先锋出的手,所以说,只能吃一个哑巴亏了。”
“你会吃哑巴亏,别跟我耍心眼儿。”梅升平见菜上来之后,就边吃边说,“实话跟我说,小夏,你到底有没有想到让邱家也掺和进来,让邱绪峰出手对付付先锋?到时四家一片混战,应该就非常好看了。吴家老爷子估计也想不到会一下子这么热闹,到时他想收手,也没那么容易了,也让他尝尝控制不了局面的滋味。”
夏想没想到梅升平除了有爱看热闹的嗜好之外,还爱起哄。其实他清楚梅升平想将局势搅乱,也是想乱中取利,毕竟四家是此消彼长之势,吴家削弱了,梅家就有可能从中得利。拉邱家进来也是想借邱家之手打压付家。
夏想摇头说道:“如果我开口请梅部长到市委为我助威,还好说一些。如果让我开口请绪峰出面帮我对付付先锋,我开不了口,绪峰和付先锋可是亲家。”
“得,别说没用的废话。”梅升平不满地瞪了夏想一眼,“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想让我开口。正好上次邱绪峰提副市长的时候,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我找他要回来,顺便给你面子就是了。其实我知道,你一开口,邱绪峰绝对会帮你,他和你的关系比和付先锋之间的关系可近多了。我明白邱绪峰对你是什么态度,联姻对他来说,只是象征意义……”
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夏想暗暗心喜,忙端起酒杯,敬了梅升平一杯酒:“感谢梅部长,梅部长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夏想一口喝完,梅升平却端着酒不喝,笑眯眯地说道:“我帮你可不是白帮,还有条件,就是一件小事——你得帮我打听出来晓琳的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怎么样,没问题吧?”
夏想的心莫名地连跳几下,看了看梅升平意味深长的笑容,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在京城倒是见了梅晓琳一面,不过没说多少话。她的女儿长得挺漂亮,挺像晓琳,我也问了她一句孩子父亲的话题,她没有回答我。既然您一心想知道,有时间我再见她,就好好问问。”
“一定要好好问问,不用担心,我不像吴家老爷子一样不通情理,非要找孩子父亲的麻烦。晓琳被医生断定不能生育,却意外生了一个女儿,对梅家来说是大喜事。我就是想找到孩子的父亲,想当面向他表示一下感谢,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不能和晓琳在一起,但他还是给晓琳带来了幸福,梅家会将他当成亲人。”梅升平说话的时候,目光直视夏想的眼睛,好像夏想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一样。
夏想一脸坦然地迎接梅升平的目光,好像他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一样,笑道:“梅部长果然大度,有气量,孩子的父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十分欣慰。”
梅升平看了夏想一会儿,见他还是不动声色,反而会心地笑了:“好了,谈正事,我现在就给邱绪峰打电话,要他还人情。”
夏想暗暗擦了擦汗,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梅升平对他的怀疑,只不过还没有直接问出口而已。他不是不敢承认,更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来。现阶段,还是以解决连若菡母子的麻烦为主。
见梅升平主动替他出面让邱绪峰也加入战局,夏想长出一口气。拉邱绪峰下水化解压力,转移吴家的视线,他不是没有想过,而是觉得时机不对,还没有找到一个最好的切入点。现在好了,没想到梅升平主动提出出面说动邱绪峰,倒让他心生感激。不管梅升平是真的向邱绪峰要回人情,还是真心要帮他,他都要感念梅升平的好心。
或许刚才梅升平所说的话确实是真心话,他怀疑自己是孩子的父亲,梅晓琳不承认,自己不承认,他也不敢肯定。但连若菡母子的事情突然闹出来之后,估计他就更加认为梅晓琳的孩子是自己的。出于爱护梅晓琳的本意,也是为梅晓琳能够当上母亲而欣喜,才说出刚才的一番话,是试探,也是暗示。
梅升平当着夏想的面拨通了邱绪峰的电话。
“邱市长,别来无恙?”梅升平和夏想说话时既随意又轻松,和邱绪峰说话时就完全换了一副口气,拿腔拿调地说道,“我听夏想说过,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邱绪峰正在给下属开会,本来不想接这个电话,但看到是省城的号码才接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梅升平,倒让他十分意外。梅升平可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今天打电话来,肯定是有要事了,又听他阴阳怪气地说到夏想,不由一惊,忙恭敬地说道:“梅部长好……夏想和我是好朋友,不知道您有何指示?”
“指示谈不上,就是上次你提副市长的时候,我帮了你一把,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把这点小事记在心上?”
邱绪峰哭笑不得,哪里有这样的省委领导,直接开口要他偿还人情,也不含蓄地暗示。不过他也清楚梅升平的性格,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厉害人物,不能简单地对待,就忙说:“当然记在心上,一直不敢忘记,梅部长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心尽力。”
“不是我,是夏想。”梅升平这才说出真正的用意,“既然你认为夏想是你的好朋友,现在夏想有难,你不闻不问,似乎夏想白交了你这个知交!”
邱绪峰已经被梅升平的话完全打乱了节奏,燕市常委会那一幕才过去一天,还没有传到他的耳中。他最近忙着手头的工作,没有过多关注燕市的局势,这么短的时间内不知道夏想身上发生的变故也是正常。他被梅升平连敲带打地说了一顿,顿时急切地说道:“夏想怎么了?您快告诉我,我这几天没有和他联系,也不知道燕市的局势……难道是他担任下马区区委书记的任命,出现了意外?”
梅升平充分调动了邱绪峰的情绪,心里很满意,听到邱绪峰急切的语气之中确实对夏想还挺在意,暗暗看了夏想一眼,才又说道:“嗯,是出现了意外,而且还是天大的意外,恐怕还和你的亲家有关系,就是付先锋……”
梅升平将燕市的变故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其中的内情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才一说完,就听到电话一端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随后是邱绪峰无比愤怒的骂声:“绝对是付先锋在背后出手,他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太无耻了,多大一点事情也拿出来害人,难道他们付家就干净了?夏想也是,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朋友!”
随后邱绪峰又恢复了平静,连忙说道:“对不起梅部长,我一时失态,主要是太生气了,您别介意。”
“你越生气才越证明你对夏想在意,不打紧,我理解你。”梅升平眉开眼笑地看了夏想一眼,眼中有一丝狡黠,随即又说道,“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想帮助夏想也可以,但最好不要站出来,要在暗中出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和吴家老爷子接触,在他面前替夏想说情。”
一波未平
邱绪峰想了一想,表示不解:“恐怕我们家老爷子出面,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要的不是一定要说服吴老爷子,要的是转移他的视线,要的是让他知道表面上有梅家为夏想助威,暗地里有邱家说情,也让吴家感受一下夏想的分量。”
邱绪峰明白过来了:“缓兵之计?梅部长的意思是,我想办法在幕后拖住吴家,您在台前出面力挺夏想?”
“当然了,我是一个念旧的人,一直和小夏关系不错,现在他有了难,岂能坐视不理?梅家人一向重感情,不像有些人家,利益至上。”梅升平也不知道是敲打邱家,还是讽刺付家,反对他对邱家和付家的联姻心存芥蒂,有机会自然要冷嘲热讽一番。
邱绪峰的表情梅升平看不到,但他从邱绪峰尴尬的咳嗽声中听了出来,他刚才的话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就呵呵一笑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精彩不?”梅升平乐呵呵地冲夏想点头一笑,“吃,开怀地吃,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用担心。愁眉苦脸也没有用,要笑对明天。由我出马,肯定会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夏想见梅升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得意,心想由大名鼎鼎的梅升平出面,也不知是福是祸。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有办法拒绝梅升平的热情,只好说道:“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您的帮助,一直以来您都对我特别照顾,我都记在心上,十分感念领导的恩情。”
“再多说就见外了。”梅升平挥挥手,“在你面前,我也不说假话,也知道你能猜到我的用意,什么感谢之类的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说也没用。你记住一点就可以了,以后去京城,多看望看望晓琳,她毕竟是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来安慰。在我看来,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又绕了回去,夏想只好点头应下:“一定,一定。”
告别梅升平回家,走到半路就接到了邱绪峰的电话。邱绪峰先是埋怨夏想几句,怪夏想有事情不和他说,显然不当他是朋友。随后又说他决定请邱老爷子出面去找吴老爷子谈谈,让吴老爷子消消气,最好能收手……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夏想也只好感谢邱绪峰的好意,不过对于惊动邱家的老爷子,他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不料邱绪峰却说:“我家老爷子和吴家那位有点交情,年轻的时候关系也挺密切,后来才慢慢因为一些原因疏远了。现在都老了,也就没有那么多不快了,乘机找个由头接触接触,也不是坏事。说不定你还算做了好事,因为你的事情而让两位老人家经常走动,也有利于身心健康。”
被邱绪峰一说,夏想也觉得邱绪峰现在确实比以前强了不少,做事情不但深思熟虑,也知道照顾别人的情绪,就感慨地说道:“我心里有数了,绪峰,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
邱绪峰呵呵一笑:“就是,不说你帮宝市引进了多少外资,就是对我个人来说,受益于你的地方也很多。再说官场之上,本来就是互相照顾……不说了,不说这个了。”话题一转,嘿嘿一笑问道,“我才知道梅晓琳生了孩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去,别乱说,我是好人,你别污人清白。”夏想死不承认。
又说笑几句,两人才挂断电话。
陈风的动作够快,显然也是担心夜长梦多。第二天下午,省委书记叶石生、省委组织部长梅升平一行到燕市视察工作,市委书记陈风、市长胡增周、市委副书记付先锋、市委组织部长方进江等人全程陪同。
叶书记一行在视察工作时指出,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为了加快建设下马新区,早日还燕市一片碧水青天,不仅要在招商引资上面多下功夫,更要在用人方面多用心思。要敢于提拔年轻人上去,勇于开拓创新,让有商业头脑的干部主持下马区的工作,才有利于下马区在保证投资商的利益和收益方面,走在全市乃至全省的前面。
叶石生还重点指出,下马区既然是新区,就要有大胆创新的精神,要相信年轻人的才能,要给年轻人施展的机会。现在有些干部思想僵化,墨守成规,没有创新意识,也没有进取精神,才导致燕市在全省之中,被人称为“左市”。这种思想要不得,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一切要向市场要效益,要想在市场的大潮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改变思路,必须发现自己的不足,要努力学习,提高自身素质和能力,适应时代,否则终究会被时代的大潮淘汰!
叶石生的发言目的性很强,有明显的针对意图,所有在场的市委常委听了之后,都暗暗心惊,心里清楚叶书记的话锋所指,显然是针对常委会上的失控事件!
叶书记力挺陈风之意,一目了然。
叶石生和梅升平联袂来市委视察工作,燕市所有常委全体出动作陪。叶石生的讲话,在众人心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谭龙在人群之中,心虚地看了付先锋一眼,却见付先锋一脸坦然,仿佛说的是别人一样,不由稍微稳定了心神。
谭龙不比付先锋,他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可以借助,最大的依仗是省委副书记崔向。虽然他在京城也有人,但基本上不在要害部门,权力不大。而最近一段时间,崔向一直比较低调,在燕省很少有动作,只是向京城跑动得比较频繁,也不知道在暗中筹备什么。
所以近来谭龙一直以付先锋为风向,紧跟付先锋的步伐。
随后,叶石生又在燕市召开了一次小范围的会议,会议之上,梅升平又作了重要发言。
梅升平的讲话完全是梅氏风格,简短有力,有的放矢。
“同志们,叶书记的指示精神很重要,很有针对性,我们都应该严格按照叶书记的指示开展工作。我也就当前的经济形势和人事任命问题,简单说两点。第一点就是要任人唯贤,不要任人唯亲。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只有有能力、有干劲、有见识的好干部在重要的工作岗位上,才能更好地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才能对当前的社会主义建设作出巨大的贡献。第二,在干部任命上,要充分体现出组织部的重要性。组织部是干部之家,是为党为国家考查考核干部的核心部门。可以说没有一个机构比组织部更了解一个干部的成长历程,也没有人比组织部长更了解一个干部适合到哪个工作岗位上工作。就是叶书记也常常对我说,他平常主持全面工作,有许多照顾不过来的地方,燕省的干部把关,就全交到了我的手上。为此,我深感重任在肩。”
梅升平的发言是在力挺方进江,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赞成市委组织部的提名。
归根结底还是在声援夏想。
如果说梅升平以上的发言还是四平八稳,没有引起太多人的触动,接下来他说出的一番话,就不得不让人大吃一惊,让许多以前和梅升平接触不多的人,第一次领略到了他强硬的一面。
“下面说两句闲话……”梅升平的目光有意无意在付先锋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才板起脸,十分严厉地说道,“燕市是燕省的燕市,不是京城的燕市,在座的各位都是燕省的干部,除了陈书记和胡市长之外,都是省管干部。因为我来自京城,就说几句题外话,当成聊天好了。”
付先锋能猜到梅升平想说什么,心中强压怒气。也是,在座的诸位之中,有省委书记,有组织部长,还有市委书记和市长,还轮不到他说话,他不想听也得听下去!
叶石生也十分配合地笑了笑:“就听听升平说些什么,要严肃,也要活泼,呵呵。”
叶石生一笑,众人都附和着笑。
只有梅升平不笑,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是省管干部,说白了,考核和升迁,都掌握在组织部手中。没有我点头,没有叶书记批准,就算你们想调入京城,也没那么容易!我奉劝大家一句,眼睛向上看是对的,但真正做事情的时候,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太好高骛远的话,很容易出现脚下悬空的问题。脚下悬空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还没有上去,就会先摔下来!好了,我的话讲完了。”
连叶石生都有些愕然,梅升平的话也太直白太不留情面了,连他听了都觉得说得有点过头。不过又一想,也是,梅升平是什么人?是梅家人,而且他又是省委组织部长,位置关键,又大权在握,而且他向来特立独行,说一点重话也不算什么。
不过叶石生还是对梅升平如此卖力地维护夏想,深感不解。
陈风一向和梅升平没什么来往,方进江也是。两人对梅升平高调敲打反对夏想任命的常委深感欣慰,也感觉面上有光,毕竟梅升平的话等于当众给了他们极大的支持。
包括付先锋在内的一干投反对票的常委,都微微涨红了脸,不发一言。梅升平是何许人也,大家心里清楚,不但是省委组织部长,也是实力仅次于吴家的梅家人。况且梅升平的话也句句属实,吴家再强势,再有权威,他们想要升迁,哪怕是想要调出燕省,只要梅升平不点头,谁也动不了!
还有一点,梅升平和他们不一样,他不怕吴家!
众人都悲哀地意识到,他们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夹心馅儿饼。两大家族斗法,他们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弄不好还两边不讨好,真是苦也。
叶书记和梅部长今天前来视察的目的,谁心里没有一个小九九?一时之间,人心浮动,都在重新权衡得失,唯恐一着不慎,落一个得罪市委书记和市长,同时又让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不快的下场,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叶石生和梅升平的视察工作一结束,陈风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深入学习叶书记和梅部长的讲话精神。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最后取得了一致共识,在今后的工作之中,一定要从实际出发,不能好高骛远,一切的出发点要以燕市利益为第一。
散会后,陈风兴致很高,一点疲惫感也没有,还特意找来方进江谈话。在陈风看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大部分人动摇了,正好趁热打铁,明天再次召开常委会,将事情定下再说。
方进江来到陈风的办公室,却是一脸担忧,直接说道:“陈书记,我建议明天先不要召开常委会,因为胡市长的态度突然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陈风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确实是不管在开会期间,还是在单独会谈时,胡增周发言不多,态度也有点消极。他当时没有注意到,以为还是因为常委会上失利的影响。听方进江一提醒,他才想起即使在叶石生和梅升平开会时,胡增周也没有积极响应。
难道胡增周也受到了京城方面的压力?
陈风想到做到,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胡增周,正好胡增周还在办公室,就被陈风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胡增周一进门,陈风从他的表情就得出了结论,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胡增周在关键时刻动摇了!
果然,胡增周还算有担待,直接交了底:“算我对不起夏想同志了,对于他担任下马区区委书记职务,我不支持也不反对,我的意见是,夏想还是担任区长比较合适。”
胡增周说完,也不多解释,点点头,转身走了。
陈风和方进江面面相觑,一脸愕然。
胡增周确实是出于无奈,他承受不了来自京城的强大压力,只有妥协。他不像陈风性格强势,而且后台也没有陈风强硬。他知道这么做有负于夏想,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的根基本来就不稳,强顶着将夏想扶上位,得罪了本来关系不算密切的领导,就相当于堵死了升迁之路。
但又不能对夏想没有一个交代,周立波也是他的人,是他提名周立波为区长,现在只好要周立波为夏想让位了,他甚至已经暗中做通了周立波的工作。
第二天,燕市市委又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白战墨从西海省文州市为下马区牵线搭桥,拉来了近两百亿的投资!
两百亿,已经超过达才集团承诺的百亿资金,白战墨身上的光环立刻完全将夏想掩盖!
陈风听到消息之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付先锋果然厉害,用的还是连环计。先是借吴家之手阻止夏想的任命,随即又用两百亿的资金为白战墨壮威,双管齐下,让夏想的优势全无!
吴家的出手是政治压力,付家的出手是经济威力,两相结合之下,大事可成。
只是付家为什么非要力挺白战墨上位,白战墨到底是付家的什么人,值得付先锋如此精心策划,非要让他当上区委书记不可?
如果没有吴家出面,付先锋也不可能顺利扶白战墨上位,付先锋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借力打力,再在最后关头推波助澜一下,基本上一切都在按照他预定的形势发展。
陈风长叹一声,失算了,最大的失算就是胡增周的临阵倒戈。叶石生和梅升平的压力对胡增周影响不大,他是中组部直管的干部。
陈风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无力感。他知道,因为有了两百亿资金所带来的耀眼光环,再有胡增周的态度大变,叶石生和梅升平的视察带给一众常委们的压力,又被化解于无形。他相信,再次提交到常委上讨论的话,夏想的任命极有可能再次被否决。
怎么办?陈风手中拥有的重大权力就是可以推迟常委会的召开。他不想失败,现在夏想是否通过任命已经和他的权威紧密相连在一起,已经不再是一次简单的任命,而是一件彻头彻尾的政治事件了。
陈风思忖再三,还是给京城的人打了一个电话。
出乎陈风意料的是,对方听他再次提起夏想事件,打了个哈哈之后,无所谓地说道:“人老了,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毕竟是我的领路人,我不好说他老人家什么不好。呵呵,他老人家又说了一句话——算了。算了就算了,领导说什么是什么,我也只好原话转告给你了……”
放下电话,陈风一脸苦笑,这叫什么事?已经形成了眼下僵持的局面,一句算了就完事了,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放?让夏想的前途怎么办?
一波又起
陈风无奈归无奈,也知道对于大人物来说,翻云覆雨不过平常事。
安慰完自己,陈风只好咽下这口气,琢磨着看还能不能再打开胡增周的缺口,让他回心转意,只要胡增周继续支持夏想的任命,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陈风还以为可以重新说服胡增周,但夏想在接到连若菡电话的那一刻就知道,恐怕他的区委书记之梦要破灭了。
夏想是在家中接到连若菡的来电的,当时他正在书房中读书看报,同时思索当前的局势,手机就响了。一看是连若菡的号码,他急急接通之后,第一句话就问:“你和孩子一切还好吗?”
连若菡的声音传来,也是十分急切:“我们都还好,你呢?你有没有事情?要是丢了官也不要紧,大不了不在官场上了,我们一起去美国,让殊黧也去……”
夏想反而笑了:“说什么呢,不至于逃离祖国吧?没事,现在一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以接受,是因为爷爷收手了,邱老爷子出面说和,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爷爷竟然同意放手了,不找你麻烦了。”连若菡快语如珠地说道,“邱家来人,肯定是你的主意,对不?算是走对了一步,不过也走错了一步。因为本来事情爸爸还不知道,但因为邱老爷子嘴快说了出来,现在倒好,爸爸知道之后大怒,谁的话也不听,可能要对你下手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吴才洋要出面压他,还是心里不安。毕竟吴才洋不比老爷子,似乎他本身打没有什么弱点可抓,即使有,夏想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像老爷子,连若菡和吴连夏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我在燕省有人保护,你爸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能拿我怎么样,好歹我也是正式的国家处级干部。你就放心好了,在燕省在保护伞下,我暂时还可以遮风避雨……只要你和孩子没事就行。”夏想安慰连若菡几句,好让她放心,随后又问,“为什么前两天联系不上?”
“被老爷子用技术手段屏蔽了手机信号,还是卫辛机灵发现了不对,告诉了我,我去问爷爷,才知道我们的事情事发了。我还看到了照片,就是你在机场接我时的照片,上面有你抱着孩子的镜头,还有你抱着我的亲昵动作,所以爷爷看了才勃然大怒。”连若菡倔强地说道,“我一怒之下抱着孩子就要走,正好邱老爷子刚刚说服了爷爷,爷爷就向我低了头,做了让步,我才勉强留了下来。不过爸爸回家正好看到了照片,也知道了真相,拂袖而去……”
夏想之前刚刚接到陈风的电话,也了解到胡增周态度的转变,同时也对白战墨竟然带来了两百亿的投资大感意外。一番深思之后,根据目前的形势分析,他已经对就任区委书记一职,不再抱太大的希望。与其硬抗,不如退而求其次接受胡增周的建议,谋取区长一职。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当不上区委书记,区长也是二把手,正好主抓经济和建设,先定下来再说。否则等吴才洋一出手,恐怕比老爷子还恐怖,指不定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情况发生。
燕市常委会的任命一通过,吴才洋再想动他,就没那么容易了。现在他只是领导小组的一个处长,和一个政府***不能相比。吴才洋如果想要让他挪挪位置,现阶段还是比较容易的。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劝说陈风放弃争夺区委书记的位置,趁吴才洋还没有出手,而且胡增周还没有改变支持他担任区长的态度,直接上常委会讨论,一举通过对他担任区长的提名!
和老爷子过招,他是拖延时间;和吴才江较量,他必须抢占先机。至于被提名为区长的周立波同志,对不起了,只好让他成为最大的牺牲品了。
只要担任了区长,夏想相信他能逐步掌握主动权,一步步从白战墨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誉!一战失利,二战再来。
夏想放下连若菡的电话,立刻联系上了陈风,将事情的利害关系一说,并且感谢陈风对他的大力维护。同时保证,他在区长的位置上,依然可以作出应有的贡献。
陈风也不是拘泥之人,听了夏想的分析之后,也觉得事情确实紧急,吴才洋的风格他也多少有些耳闻,一个连自家老爷子都敢反对的人,肯定是厉害角色。况且他现在正当政,要是他出手,必定比老爷子更犀利。关键是,他还没有老爷子怜惜连若菡和疼爱连若菡儿子的弱点。
陈风当机立断,决定听取夏想的意见,退而求其次,谋求区长之位。同时和夏想商定,由夏想出面向叶书记和梅部长解释相关原因,他现在来不及再向叶书记汇报,立刻就要着手召开紧急会议。
不提夏想如何向叶石生和梅升平说明情况,陈风放下电话后立刻召开碰头会,碰头会由胡增周、付先锋和方进江参加。
陈风等三个人到齐,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接受增周同志的建议,重新提名夏想同志担任下马区副书记、区长,各位有什么看法?”
方进江吃了一惊,事发突然,他没有心理准备,不由多看了陈风一眼。见陈风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事情紧急来不及提前和他商量,肯定也是事先得到了夏想的认可。
胡增周先是一愣,他认为以陈风的强势性格,不太可能接受他的条件,没想到转眼间就情况大变,陈风妥协了!
胡增周一直觉得有愧于夏想,见陈风主动让步,就立刻说道:“我同意陈风同志的提议。”
付先锋志在区委书记,对区长没有兴趣,况且他也清楚凡事要留有余地才好,也好以后相见。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想彻底将夏想踢出下马区也不太现实,真要惹急了陈风,他以后也别想再开展工作了。再说就算夏想担任了区长,也在他的眼皮底下,也在白战墨的阴影之下。他微一迟疑,就答应了下来:“我也同意。”
方进江心里清楚陈风此举必定大有深意,也点头表示了同意:“同意。”
“好!”陈风拍了板,“立刻召开常委会讨论,区委书记和区长人选已经拖太久了,不能再久拖不定,影响下马区投资商的信心不说,也不利于燕市的对外形象。同志们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几人虽然都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但事已至此,也想不出更好的拖延理由,就都说没有。
陈风看了胡增周一眼:“增周同志,至于周立波同志的思想工作,就麻烦你来出面安慰一下。以后有合适的重要工作岗位,市委会优先考虑他。”
一个小时后,常委会紧急召开。会上,组织部长方进江重新提名了区委书记和区长人选。随后,陈风、胡增周和付先锋先后发言,表态支持。
提出反对夏想担任区委书记的几名常委,面对突如其来的戏剧性变化,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之间夏想就由书记变成了区长?而且陈书记、胡市长和付书记、方部长异口同声表示支持,显然他们私下里已经达成了共识。
其他人本来已经动摇了态度,现在见几位重量级人物已经达成了一致,他们收到的指示只是阻止夏想当上书记,又没有收到新的指示不让夏想担任区长,也就顺水推舟投了赞成票。
半个小时内,常委会一致形成决议,通过了正式提名。
历时半年之久的下马区的人事任命,至此终于全部落下了帷幕!
夏想的病也忽然神奇地好了,第二天就到领导小组恢复了正常工作。一上班,他就受到了古玉的埋怨。
“出了事也不和我说一声,爷爷说了,你有点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让我替他批评你几句。”说是批评,古玉却是一脸笑容,随后又促狭地说道,“你还真厉害,连若菡都被你收服了,还乖乖地替你生了孩子,吴老爷子不生气才怪!他那么威风的一个人,又好面子,孙女却不明不白地跟了你,他最后收手放过你,还真是你的运气。”
古玉说完,不等夏想说话,又神秘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吴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收手了?告诉你,你别告诉爷爷是我说的,是因为邱老爷子和吴老爷子聊天,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邱绪峰的姐姐邱绪蝶。最后邱老爷子感慨地说,大家族的女人,要么联姻嫁给权力,要么嫁给金钱,正是因为出身太好,眼光太高,很少有幸福的,邱绪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结婚了又能怎样,一样要离婚。所以不管她们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只要她们自己愿意自己感觉幸福就成……结果吴老爷子想通了。连我爷爷都夸邱老爷子有口才,会说话,比他强了不少。”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典故,夏想暗暗感激邱绪峰的出手。邱老爷子以前估计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善于分析问题并且解决问题,有水平。
“我爷爷还说了……”古玉鹦鹉学舌一样说个没完,“他对你很不满意,因为你出了事情不首先想到找他出面解决。他还说了,鉴于你对他轻视的表现,决定在你真求他帮忙时,他也不理你。”
夏想无语,老古才不会说出和小孩儿一样耍性子的话,肯定是古玉自己的话,就笑道:“好了,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等不忙了,我请他吃饭,向他赔罪好了。你下一步怎么安排,我可能要去下马区担任区长,你是不是还继续留在领导小组?”
“怎么是区长,不是区委书记了,降职了?”古玉的问题很可笑,书记和区长其实级别相等,不过书记权力更大一些,管人事和主持全面工作,是***。
夏想也懒得多和她解释,正要说点正事,电话响了。
古玉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调皮地笑了一笑。
“您好,我是夏想。”
“夏想,我是成达才。市委的任命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不是***,但区长的位置更有利于你发挥经济方面的才能,我还是决定立刻启动投资项目。不过有一个问题,白战墨的两百亿资金,你清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成达才的电话打来得还真及时,看来他也一直在暗中关注燕市的一举一动。
“成总好,白战墨声称从西海省文州市拉来两百亿的巨额投资,我也感到很吃惊,也很不解。文州市远在南方,在沿海发达省份有许多更好的投资项目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选择在燕市,而且还是一个新建的下马区?应该说,下马区目前还没有打出名气,况且燕市本身名气也不大。我认为,两百亿的投资,恐怕不是那么乐观。”夏想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他最担心的就是文州的游资。
游资类似于蝗虫,最早是炒作房地产,随后又炒作大蒜、大葱、姜以及绿豆,甚至还炒作过普洱茶和红木家具,只会带来一阵虚假的繁荣。等游资赚够利润撤走之后,给行业带来的是毁灭性的打击和创伤。于国于民,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有游资敢在他主政的下马区肆虐,他一定毫不手软地出手打击!
成达才信心十足地呵呵一笑:“有资金投入是好事,如果对方确实是想在燕市落地生根,要为燕市的发展作出贡献,达才集团也举双手欢迎。如果是想趁火打劫,或是捞上一笔就走,下马区有达才集团在,也不会让外来者为所欲为!”
成达才的话正合夏想心意,夏想听了成达才铿锵有力的话语,也是心潮澎湃。
刚放下电话,夏想就接到了张质宾的来电,告诉他范省长让他立刻过去一趟,有要事。
来得好快!夏想来到范睿恒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范睿恒脸上不悦的表情,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应该是吴才洋出手了。
果不其然,范睿恒不快地说道:“小夏,你怎么偏偏去招惹吴家,吴家岂是你能惹得起的?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人有意调你入京,而且态度还很强硬,对燕省施加了很大压力。刚才叶书记也和我通过话了,我也很为难……”
夏想一惊,看范睿恒的样子,好像确实是动了怒。估计是吴才洋动用了让范睿恒忌惮的力量,范睿恒迫于压力,左右为难也很正常。
夏想察言观色,再根据他对范睿恒的了解,猜到范睿恒的怒气之中,有三分是因为吴家的压力,七分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和叶石生走得过近,向他汇报工作比较少的缘故。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省委书记是***,主管人事大权,他必须请动叶石生出面到燕市才更有威慑力。
范睿恒因为吴家的事情生气归生气,倒还不至于恐慌,他毕竟是一省之长,吴才洋再有能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而且此事他也有台阶可下,因为燕市市委常委会已经通过了任命,他只需要将责任推到燕市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吴才洋对此也无话可说。因此夏想断定,范睿恒的不满,还是因为他和叶石生走得过近。
夏想首先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摆事实讲道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讲,主要侧重点落在叶书记亲自过问此事上,又含蓄地指出,是梅部长大力促成了到燕市的视察,如是等等。反正完全表明了他的立场,就是坚持原则问题不动摇,和叶书记工作关系密切,和范省长工作和私人关系都密切。
范睿恒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理顺关系
夏想确实猜对了,范睿恒本来就对夏想从京城回来之后,和他的关系有点疏远而心生不满,又见夏想事事向叶石生请示,更是大有意见。而且夏想在燕市的活动和在背后的运作,都没有详细向他汇报过,他认为夏想现在翅膀硬了,不将他放在眼里了,难免就对夏想有了看法。
不过听夏想亲口解释一番,他心中的怒气就消退了不少。但还有余怒,因为确实京城来电的态度非常强硬,语气也不太友好,让他平白受到了压力,一切的根源都在夏想身上。他还是看夏想不太满意,就说:“就算燕市通过了你的任命,但吴家的态度十分坚决,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听说,铁道部本来已经批复的单城市的通海铁路项目,又暂时批而不发,被压了下来。你说说看,你惹出了多大的麻烦?”
范睿恒在关键时候的表现反而不如叶石生,夏想也能理解范睿恒的立场。毕竟省长和书记相比,还差了一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有可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范睿恒生怕因为这些问题,让吴才洋对他有不好的看法,进而影响到他下一步顺利接任省委书记,那可就麻烦大了。站在范睿恒的立场上,夏想可以充分理解他的不满和怒气。
尽管夏想心中对范睿恒在关键时刻的表现微微有些失望,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还是以实力和利益至上,他和范睿恒之间有利益也有共同点,却并不多。一旦他离开省委,他在范睿恒心目中的位置就会大降,范睿恒此时流露出来的不满,不过是一次提前发作罢了。
夏想不得不再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同时,又将他和连若菡之间的关系隐晦地一说,暗示出连若菡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分量,以及吴才河、吴才江的态度。等于是向范睿恒表明,吴才洋虽然强势,但在吴家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而且现在不但老爷子已经接纳了连若菡母子,吴才江和吴才河也默认了连若菡现在的处境,说不定以后吴才洋也会回心转意。
同时,夏想还说出了邱老爷子出面说服吴老爷子的内情。
范睿恒听了,目光闪烁,心思浮沉,不由暗暗多打量了夏想几眼。
他慢慢冷静下来一想,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夏想确实说得不错,吴才洋再生气,再发怒,归根结底也是吴家的家事。就算他现在想收拾夏想,也总有一天会改变主意,父女之间还有一辈子的仇恨?
就算吴才洋原谅不了夏想,看在连若菡母子的面子上,最终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最后的结局如何,外人不好猜测,但终究算起来,夏想在吴才洋心目中,还是比外人的关系要近一些。他又何必现在替吴才洋急着为难夏想?等吴才洋回转心意的时候,也未必记得他的好,但他要是因此彻底得罪了夏想,也是不值。
夏想现在才二十八岁就是副厅级的区长,已经主政一方了,前途不可限量。因为吴家的事情,燕市有梅升平替他出头,京城甚至有邱老爷子出马,夏想一人已经牵动了无数人的神经。而且夏想对他一向态度恭敬,也有靠拢的意思。燕省最终还将会是他的燕省,以后还有太多可以重用夏想的地方,他就更没有必要对夏想冷落和疏远。
“话虽如此,但单城市的通海铁路被压了下来,也是一件麻烦事。”范睿恒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下来,不过还是微带不满地说道,“我只好再多方打打招呼了,通海铁路事关重大,必须要在年前开工,拖得越久,对单钢越不利。”
说着,他又略带责备地瞪了夏想一眼,口气已经满是爱护和长辈的斥责之意:“你呀,稳重是好事,办事就不能再妥协一点?我也知道以你现在和范铮差不多的年纪,要求你在女人方面有多自律也不现实,但你惹谁不好,非惹吴家的女儿?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
提到了范铮,范睿恒的立意不言而喻,他是以范铮父亲的立场对夏想说这一番话的,可不是以省长的身份。否则传出去说是省长也不计较夏想有婚外情,就真成了笑话。身份还是要顾忌的,但身份也是可以随时转化的,范睿恒也是聪明人。
范睿恒还是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到了下马区,态度端正一点,别再出什么生活作风问题了。一个范铮已经让我头疼了,你就别再给我添乱。说到生活作风问题,你以后也别总和小时在一起,万一出了事情,你是不是让我也和吴才洋一样冲你发火?”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夏想明白范睿恒不但完全谅解了他,还不改对他的爱护和支持,心里也十分高兴,就老老实实地说道:“请范省长放心,其实我在女人方面一直很自律,和连若菡的事情早在坝县时就发生了,真正进入官场之后,就一直严格要求自己。至于和小时之间,更是纯洁的革命同志关系。”
范睿恒也被逗笑了:“别跟我耍贫嘴,小时有多漂亮我心里有数,你们老在一起,总有失控的时候。以后要多注意一下影响,你好歹也是副厅级干部了,还是区长。”
说到区长,范睿恒又想起昨天市委常委会迅速通过的决议,就问了一句:“不用说,你是提前知道吴才洋会出手,才接受了区长的职务?”
“我一切服从组织上的安排,陈书记和胡市长经过慎重考虑,一致认为还是担任区长更能发挥我的优势,我表示接受组织上的任命!”夏想知道,该有的态度不能少,不能让范睿恒挑他的理。
范睿恒点头,扭头看向窗外,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了市委的任命,也好回复京城,不过我担心,吴才洋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还有后招……不过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由叶书记和我出面顶住压力就可以了。”
夏想也知道范睿恒是想让自己记住他的好,就及时表示了感谢。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夏想又接到麻秋的电话,麻秋转告了叶书记对他的三点要求:一是戒骄戒躁,继续踏实工作;二是继续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生活上严格要求自己,政治上稳进;三是在当前的形势下,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事务,安心做好交接工作。
叶书记通过秘书转达了指示精神,暗示他最近一段时间要低调再低调,别惹出任何事端出来。夏想明白,吴才洋出手给叶石生带来的压力果然够大,叶石生不再和他面谈,而是让秘书转达,就是要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估计也是想向吴才洋示好,借以表明他和自己之间划清了界限。
夏想摇头一笑,吴才洋果然厉害,一出手就逼得燕省的一二把手纷纷低头,到底是实权在握的实力派人物。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紧接着他又接到了宋朝度的电话。宋朝度也流露出同样的意思,告诫夏想,现在整个省委正处在紧张之中,突然有几个重量级人物发话,说是燕省的风气有点不正,尤其是在人事任命方面,存在任人唯亲的不正风气,京城对此十分不满。省委即将召开紧急会议,以应对当前的紧张局势。
吴才洋的怒火也太大了一些,不能因为调他不动就为难燕省省委,夏想第一次对吴才洋产生了不满。
紧接着梅升平也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努力假装轻松,不过夏想还是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小夏,吴才洋动了,他一动,果然威力不同,省委现在人人不安,不得不说,老吴家还是有一点能量的。我也知道吴才洋的用意就是要让省委都紧张一下,让叶书记和范省长迁怒于你,然后再疏远你,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好了,不和你说了,去开会了,你自己多方注意一下,别让人找到毛病,现在吴才洋可是拿着放大镜在寻找你的问题……忘了说了,新任的省纪委书记李言弘和吴才洋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各方的动向说明,吴才洋真是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夏想心中对吴才洋的做法十分不满,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难道真的以为他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见到了下班时间,夏想就来到综合一处,和方格、王林杰打了招呼,然后对古玉说道:“晚上去见见你嫂子,好不好?”
古玉一听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嗯,好,我早就想了。”
夏想提前打了一个电话给曹殊黧,曹殊黧忙让蓝袜准备饭菜来招待贵宾。古玉是老古的孙女,老古到底是什么来历,曹殊黧不知道,但她知道老古一出手就送了夏想一方价值连城的玉器。既然老古对夏想好,他的孙女也就是她的贵宾了。
蓝袜一边让保姆准备饭菜,一边叮嘱曹殊黧:“女子怀孕期间是男人最容易出轨的时候,你家那位长得又精神,又有才,举手投足之间男人味十足,现在正是吸引中青年女人的黄金年龄,小心别让别的女人得手了。就算他再自律,也怕别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不是?男人再坚定,也架不住女人主动,是不是?”
曹殊黧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摸着肚子,一脸淡然的笑容:“男人管是管不住的,别指望能将他们看住,越看管得严,越容易出事。你要当男人是风筝,用一根爱之线将他拴牢。风大的时候,他想飞高,你就松松手,放放线,让他远走高飞。飞得再远,线也在你手中。风小的时候,或是疲惫的时候,他自己自然而然就会回来。只要你的爱之线不断,他就永远不忘回家的路。”
蓝袜一张小嘴惊讶地张开,半天合不拢,无限佩服地说道:“黧丫头,你和我一样大,不过才结婚一年多,怎么就有这么深刻的体会,简直让人刮目相看。你说说,是不是天天研究男女关系?”
“有什么好研究的,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世界本来就不公平,男人生来比女人有优势,但女人也不完全是弱者。只要你有耐心有信心,还有一腔柔情,男人也是人,也有感情,都不会轻易离开结发之妻。”
曹殊黧现在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她说话时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丝毫不在意蓝袜所说的事情,还十分自信地说道:“其实,人心最复杂,也最简单。你对他百分之百好,他会不清楚?你算计他提防他,他心里会舒服?人心都柔软,不分男女。当一个男人真的硬起心肠,不顾你的苦苦哀求非要离开你时,不要怪他,要设身处地想一想,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是不是一点一滴地伤害了他,才会让他积怨如此之深!女人适当地唠叨几句、撒娇几次没有什么,但长此以往,不管是恃宠而骄还是不知分寸,都会惹人生厌,都会在他心中留下阴影。尤其是你如果处处提防他,处处挑剔他,他表面上不说,也会在心中产生裂缝。久而久之,裂缝一旦开裂,就再没有完好如初的可能了。”
蓝袜手中拿着一把菠菜,呆呆地在站在厨房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清醒过来,急忙放下手中的菜,又匆忙洗了***,然后跑到书房,拿出纸和笔,刷刷地写了起来,边写边说:“你的话我得记录下来,以后要认真学习,学以致用。其实我挺爱方格的,就是越爱他,越怕他跑了,才把他抓得死死的。听你一说,才知道原来以前都错了。”
“你手中有一个弹力球,是轻轻握着舒服,还是用力抓住舒服?你越用力,反弹的力量越大。要恰到好处地放手,才是正理。”曹殊黧说完,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他们应该快到了。”
没想到蓝袜一句话,引发了曹殊黧一番感慨。更没想到的是,蓝袜也学聪明了,以后也不再死死约束方格,而是懂得了适当放手的道理。不想如此一来,反而让方格对她比以前更好,蓝袜才对曹殊黧的理论深信不疑。
不多时,夏想和古玉到了。
古玉和曹殊黧是第一次见面,一见面她就一点也不认生地拉着曹殊黧的手,有说有笑,还围着曹殊黧转了几圈,连连夸道:“嫂子是我见过的怀孕之后还漂亮得让人羡慕的第一个人!以前我总觉得女人怀孕之后一定非常恐怖,没想到,嫂子怀孕也能这么漂亮,就让我对以后当妈妈又多少有了点信心。”
曹殊黧笑语嫣然地说道:“早就听夏想说过你,我就说人养玉玉养人,既然是爱玉之人,又叫玉,肯定是一个玉人了。现在一看,还真是美人如玉。”
古玉被曹殊黧夸得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在别人面前我还敢自称美女,在嫂子面前就不敢了……怪不得夏处长在外面老实得很,许多美女他都不正眼瞧一下,原来是金屋藏娇,家中有一个顶级美女,自然就视天下美女如同无物了。”
蓝袜见古玉人美嘴甜,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随后古玉从身上拿出两块玉佩,给曹殊黧和蓝袜各一块。蓝袜见古玉出手大方,送她的美玉玲珑剔透,一看就是上品,就对古玉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等古玉听到蓝袜是方格的女朋友时,又夸了方格一顿,更让蓝袜喜上眉梢,对古玉的印象就好到了极点。
夏想在一旁看了暗暗好笑,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不假。最淡定的是曹殊黧,嘴最甜的是古玉,但收获最大的却是蓝袜。
晚上几人一起吃饭,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饭后,几人就坐在客厅里说话。先是说了几句闲话,曹殊黧不经意地看了夏想一眼,目光又从古玉身上扫过,无意间问了一句:“夏想,你以后不和古玉做同事了,还真是你的遗憾,身边缺少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夏想摇头一笑:“能不能顺利到下马区上任,现在还言之过早……”
古玉立刻支起了耳朵,不解地问题:“又怎么了?不是市委常委会已经通过了任命,难道还能有什么变化?”
夏想摆摆手:“不提了,工作上的事情,不要带到家中谈论,本来就已经够烦心了,怎么还回家继续自寻烦恼?回家就是放松来了。”
背后的较量
古玉一脸疑问,还想再问什么,见夏想一脸坚决,只好闷着头不再多说。
过了一会儿天色已晚,夏想对古玉说道:“要不你也别回去了,住家里算了,反正有的是房间。”
要是平常,古玉肯定一口答应,不料今天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摇头说道:“不了,我答应爷爷晚上要回去的,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我得回去了。”
古玉回到森林公园的疗养院,见到爷爷之后,就将去夏想家里做客的事情一说,随后又说到了夏想欲言又止提及到下马区上任的事情。老古听了,沉思片刻,呵呵一笑:“夏想面子薄,不愿意向我直接开口,也真是,还当我是外人?”
“什么真是假是的,爷爷,快讲讲到底怎么了?”古玉不解,着急地问道。
老古笑而不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第二天夏想照常到领导小组上班,一上午没什么事,快到中午的话,他接到了麻秋的电话。
赶到叶石生办公室的时候,叶石生正一脸欢喜地和谁在通电话。见夏想进来,他就点点头,用手一指沙发。
夏想也没有坐,就站着等他打完电话。
叶石生放下电话,一脸轻松地看了夏想几眼,饶有兴趣问道:“小夏,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由夏想同志变成了小夏,可见叶书记对他的态度大好,肯定是有天大的喜事。
夏想一脸惊讶地说道:“我好好的,什么也没有做,叶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石生不相信地看了夏想几眼,想了一想,也就没有再刨根问底,而是说道:“京城两大部门联合对燕省施压,想必你也听到了传闻。燕省上下一片紧张,本来今天上午我和睿恒正在开碰头会商议对策,忽然接到京城来电,所有的压力全部消失,由来势汹汹变得风平浪静,而且单城市的通海铁路完全放行了,肯定是强有力的人物出面斡旋了。他是谁,小夏你心里有数,是不是?”
夏想当然心里有数,不过他还是没有承认:“可能真是有人自己想通了,也觉得闹得太大对双方都不好,所以就及时收手了。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叶石生直直看了夏想三秒钟,忽然摇头笑了:“算了,或许你真不知道,如果你真有那么大能量的话,也不至于被逼得十分狼狈……好了,没什么事情了,回去后好好交接工作,以后不在省委工作了,也要记得常回来看看。”
“是,叶书记,我记下了,一定常回来向您汇报工作,常回来看您。”夏想恭敬而发自内心地说道。
明显可以看出来,叶石生的心情很好。也是,吴才洋一怒,整个省委大院都风声鹤唳,果然不同凡响。关键是吴才洋够聪明,两大部门不需要大张旗鼓对燕省施压,只需要通过某个渠道对燕省某方面的工作表示一下不满,就足以让不少人紧张半天了。
好在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夏想总算彻底长舒一口气,感觉终于雨过天晴了。尽管只是暂时度过眼前的危机,但他到下马区上任之后,就是一区之长了,远非一个普通的处长所能相比。想要动他,不再是一句话的事情了,而是需要大费周折。
吴才洋迅速收手,夏想知道,肯定是因为老古出手了。
其实早在吴老爷子出手时,夏想就想过要借用老古的力量。但一是吴老爷子出手之时已经反应不及,老古出面也未必能再扭转常委会的局势;二是当时形势瞬息万变,涉及的人员太多,从外围借力不如从内部用力;加上陈风的强势坚持,以及后来胡增周的态度转变为消极退后,就算老古出面,也未必管用。
此次借古玉之口转达了他想请老古出面的想法,是因为连若菡说过,吴才洋吃硬不吃软,就看老古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了。夏想没好意思当面恳求老古,也是他心里并不清楚老古退下之后,还有多大的影响力。万一他当面向老古提出要求,超出了老古的能力范围,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不承想,老古宝刀未老,一招既出,就惊退了吴才洋,让夏想喜出望外。
夏想回去后就将古玉叫到办公室,当面向她表示了对老古的谢意。老古不喜欢电话,身上从来不带手机,住处的电话也由警卫看管,所以夏想没有直接打电话给他。
古玉眨眨眼睛,假装不解地问:“谢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承认就算了,夏想也不勉强,或许老古不想让他承情,或许另有想法也未可知,就一笑置之:“谢谢他住在疗养院……”
“这有什么好谢的?莫名其妙!”
古玉走后,梅升平打来了电话。
“小夏,是谁出面吓退了吴才洋,面子真够大的。吴才洋连吴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居然给别人面子,那个人是谁,告诉我?”梅升平在此次吴家出手的事情之中,态度出人意料的热切,总是主动出面帮夏想解决问题。他的热情,总让夏想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仿佛梅升平是在帮梅晓琳一样。
夏想对于老古在背后出手的事情,也是只凭猜测,尚未得到证实,虽然说八九不离十,不过也不愿意乱说,就含糊其词地说道:“梅部长,我不敢骗您,确实是还没有弄清到底是谁出的手,也许是吴才洋自己想通了,自己偃旗息鼓了。”
“拉倒,吴才洋我比你了解,他像一头倔驴一样,除非有更强硬的人出面,否则他才不会自打嘴巴……”也只有梅升平才敢直截了当地骂吴才洋,不过他说完之后,又嘿嘿一笑,“我骂你名义上的老丈人,你别有意见,也是为你好。”
夏想无奈地笑道:“多谢梅部长的关心,现在总算过了难关,但愿以后的道路会通畅一些。”
“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现在是过了吴家的难关,以后付家的暗算你自己得想办法还回来。关键时刻需要的话,就说一声,我在一旁点点火。”梅升平比夏想还记恨付家。
还,肯定早晚要还回来,夏想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设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会一点点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还可以适当地让对方加倍偿还!
梅升平又闲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随后夏想想了一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当面向宋朝度和范睿恒说个清楚,就分别向二人汇报了工作。
下班时,又接到了连若菡的电话。
“我爸刚才问我一句话,他说他很不明白为什么梅家和邱家都出面帮你,不但如此,还有军队中也有人出面替你说话……他对你非常好奇,问你有没有胆量和他见个面?”
夏想听了,感觉吴才洋对他可不仅仅是好奇,估计更多的还是痛恨。他让人家闺女没名没分地跟了他,生了儿子不说,在吴才洋对他出手时,他又滑不溜手,让吴才洋找不到破绽,吴才洋不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才怪。
夏想才不想现在和吴才洋见面,再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难道见面之后要对吴才洋说:“对不起吴部长,我虽然不能给你女儿婚姻,但一样能给她幸福。”吴才洋暴怒之下,说不定还会踹他两脚。
夏想就说:“先不见面,给他一个念想,让他对我慢慢好奇去。等什么时候好奇心没有了,机缘到了,也许就自然而然见上面了。”
“你呀,和我爸一样,一对坏人。一个是明里坏,一个是蔫里坏,反正都是心眼儿太多,反应挺快,谁对谁都不服气……”连若菡无所谓地笑了,“不管他了,反正他现在暂时拿你没法,以后会不会再想起来收拾你,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听说你当上了区长,还行,在我们吴家出手的情况下,不但能从容脱身,还稳稳当当地当上了区长,真有本事。我虽然不关心政治上的事情,不过我也知道,你还是第一个从吴家手中逃脱的人。”
“也间接证明你的眼光好。”夏想心情高兴之余,不免自夸两句,“区长就区长,不比书记差,对不?正好我主抓经济建设,肯定可以大干一场。”
“最近没见面,学会说大话了,佩服。”连若菡听上去心情也不错,也难怪,夏想能够化解危机,还让吴才洋也拿他没有办法,她心里十分舒坦。尤其是看到吴才洋一脸铁青地摔门而去,心中就有十分解恨的快感。
连若菡还是忘不了童年的阴影,对吴才洋给她的伤害无法释怀。
吴才洋确实是无比愤怒!
他并非不爱连若菡,但因为连若菡太向着她妈妈,他和前妻离婚之后,连若菡甚至不和他说话。吴才洋的性格倔强而执拗,不但不肯迁就老爷子,连对女儿也不肯放下身段去哄,以致他和连若菡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尽管如此,等他知道连若菡生了孩子,却不肯说出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就知道出了问题。在几次追问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偶然得知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夏想,是燕省的一个处长,他就勃然大怒。
在老爷子听了劝说,又在连若菡的哀求之下收手之后,他还是不肯放过夏想,觉得连若菡败坏门风,而夏想就是罪魁祸首。肯定是夏想甜言蜜语哄骗连若菡上了当,让连若菡死心塌地地做他身后的女人。吴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当一个小处长的身后人,简直就是他的奇耻大辱。他决定将夏想调到身边,慢慢收拾打压他。
本以为可以借助老爷子出手时留下了大好局势,趁燕市的任命悬而未决之际,出手将夏想调到京城。不想才一天时间,燕市的常委会就通过了任命,退而求其次,让夏想担任了区长。吴才洋得知消息之后,怒极反笑,心想怪不得女儿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臭小子,有两下子,好一手高明的以退为进。
从而也证明夏想在燕市有着深厚的人脉基础。
吴才洋是什么人?他出身大家族,从小就接触政治,十分清楚燕省的官员对京城的敬畏心理,随即又想到一计。既然燕市通过了夏想的任命,已经不可能再更改,而叶石生和范睿恒都对夏想有维护之意,好,他就借机发作,敲打一下燕省。相信叶石生会知道是什么原因,更相信一些听风便是雨的燕省常委们会紧张紧张。
因为夏想而引起了紧张,叶石生和范睿恒肯定会迁怒于夏想。只要夏想在省委书记和省长眼中失分,最好因此完全失势,接下来再拿燕市开刀,再压得市委书记和市长也对夏想不再袒护,夏想在燕市将寸步难行。
不将他调到身边,一样可以置他于死地,只要权力够大,完全可以影响到燕省和燕市的决定。
吴才洋的计策也谈不上多高明,不过是最简单的借刀杀人之计,但他有足够的威力,果然一动之下,燕省皆惊。
正当吴才洋自以为得逞之时,突然接到一个军方人物的电话,对方直言不讳地告诉吴才洋,最好不要借打压燕省的手段来逼迫夏想,有人对此很不高兴!
吴才洋在得知此人是谁之后,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此人的地位不可动摇,不但门生众多,而且还有非常惊人的影响力。
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惹不起。
他犯不着因为夏想而惹此人不高兴!
吴才洋能屈能伸,在他权衡利弊,得出再继续出手就会得不偿失的结论之后,当机立断,立刻收手,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也正是吴才洋杀伐果断的性格,才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在没有借助老爷子的力量下,一个人一步步爬到了高位。
只不过吴才洋在大惊之余,又颇为郁闷,想他一个堂堂的吴家接班人,竟然收拾不了一个刚刚升到副厅的夏想,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当年他才是厅级时,一个厅级的人惹怒了他,在他的威压之下,那人的前途很快一片黯淡,没多久就彻底退出了官场。现在惹了他吴才洋的人能安然无事地逃过他的重压,依然当上了区长,虽然比原先的书记稍差了一点,但对他来说已经是不能容忍的失败。
吴才洋震怒,又郁闷难安。
京城,一处幽静的小区里面,吴才洋一人站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望着院中满眼的绿色,呆呆地看了半晌,忽然说了一句:“夏想,他只不过逃过了第一关,先不要得意,只要他还在官场一天,就总有问题被抓住。”
“现在的官员没有经济问题的太少了,只要盯紧了,总会有发现的一天。吴部长请放心,既然我在燕省,就会替您好好看紧他。”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浓茶,脸上挂着自得的微笑,随意地说道。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文雅之气,只不过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眨动之间,颇有一种夺人的气势。
不用说,他就是燕省的新任纪委书记李言弘。
“倒也不必非要置他于死地,能将他拉下马最好,让他不上不下尴尬地待着,也比将他一免到底要好许多。”吴才洋回过头来,看了李言弘一眼,脸上还是隐隐有怒气。
李言弘站起来,也来到窗前,和吴才洋并肩而立,望向了窗外。
窗外绿意盎然,各色鲜花怒放,各种植物茂密,不但景色优美,还格外宁静,在京城,绝对是一处难得的上好住宅小区。
“吴部长消消气,也不必非要计较个没完,女儿大了不由人,如果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在国外,您又能拿他如何?既然现在暂时左右不了夏想的前途,就先放放手,来日方长。等他认为您不会再找他麻烦时,他就会懈怠,到时再出其不意地出手,必然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过话又说回来,夏想这个小年轻,还真是有一套,我到了燕省才知道,他在省里和市里的人脉都非常深厚,轻易动不了他。”李言弘半是劝慰,半是开导地说道。
陈风出手
“本身实力不济,不过是看准了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点,周旋在其中……他的手段,无非是投机取巧罢了,上不了台面。”尽管吴才洋也暗中佩服夏想的手段,但因为夏想的所作所为让他感觉大失颜面,所以就不愿意正面评价夏想,“政治上,要的还是绝对实力,其他小手段终究不能长久。我倒要看看他能走多久,能爬多高!”
李言弘不愿意当面反驳吴才洋,其实他内心对夏想的手腕还是有欣赏之意的。吴才洋是世家子弟,身世远非一般人可比,所以说话才会气粗。对于草根出身的官员来说,在根基未稳之前,在还没有登上高位之前,哪一个不是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寻找最有利的支点,然后才借势借力,慢慢上升?
从来平民出身的高官,纵观他们的经历,要么是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伍;要么是时势造英雄,借助一场大的运动或是事件,当机立断做出了惊人的决定,然后进入了京城的视线;要么就是脚踏实地,确实有真本领,一步一个脚印地登上了高位。还有一种,也是最难的一种,就是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看似左右摇摆,却又被各方势力都认可,不但达到了左右逢源的效果,还上升到了八面玲珑的境界。正是这样的一类人,步步为营,自身既有过硬的本领,又在任何一场风暴之中屹立不倒,真正达到了在官场之中出神入化的境界。
夏想,在李言弘眼中,正在走一条类似的官路。
因此,李言弘对夏想不但十分好奇,还想亲眼看看夏想到底有多大的真本事。如果在他出手的情况下,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夏想就真是他所见的年轻一代的官员之中,最有潜力也最有前景的一个。
李言弘又说:“其实夏想到下马区主政,是好事,也是坏事,等于是四面楚歌。恐怕不用我们出面,他最后也会落一个难以收拾的下场。”
“怎么说?”吴才洋很感兴趣。
“我研究了一下下马区的常委名单,十三名常委之中,区委书记白战墨是付家人。白战墨和夏想相比,不但资历上占优——在部委工作三年,夏想是三个月,而且学历占优——他研究生毕业多年,夏想刚刚拿到文凭,此外他有两百亿的投资光环,夏想只有一百亿。可以说和白战墨相比,夏想处处落在下风。还有常务副区长陈天宇是副市长何江华的人,何江华和谭龙、付先锋又是一系。副书记康少烨虽然立场不明,但和胡增周关系比较近。胡增周以前是力挺夏想,现在因为上次的事件,态度趋向于中立。也正是因为他的态度大变,才让夏想没有如愿当上区委书记。其他人之中,陈风的嫡系也不多,明显和夏想一系的也没有。毫不夸张地说,夏想这个区长,当得非常孤立!”李言弘没少花时间研究下马区的常委履历,不仅仅是因为下马区牵动了各方神经,还有夏想的原因。而且还因此闹出了燕市常委会的一出意外,就让他格外关注。
吴才洋慢慢地露出了笑容:“这么说,夏想仓促之下,一步迈入的不是仕途大道,而是地雷阵了?”
“绝对是一个一不留神就会炸得粉身碎骨的地雷阵!”李言弘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
“呵呵,那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渡过难关?燕市市委里面,经此事一闹,陈风的控制力大不如从前,胡增周不再像以前一样配合工作,夏想在市委获得的支持就有限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夏想还能依靠自己的本领过关的话,那他还真得让人刮目相看了……”吴才洋眯起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复杂表情。
吴才洋和李言弘口中谈论的夏想,此时正坐在陈风的办公室中,就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和区委区政府的正式成立日期,商议计划。李言弘分析得出的夏想在区委常委会中孤立的结论,夏想早已心中有数。不过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夏想认为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和夏想在区委常委会的处境相比,陈风对燕市市委的掌控力度,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因为下马区的人事任命,因为吴家的横插一手,还是让陈风的威望有所降低。最关键的是胡增周态度的转变,让陈风无比郁闷。只要书记和市长之间有了裂痕,见风使舵的人就会活跃起来,对他以后重新恢复对常委会的掌控力度大为不利。
不过陈风也不是被动应战的性格,现在市政府一块,胡增周和他渐行渐远,他将完全失去对政府班子的影响力。于是他隐藏已久的一个杀招终于要抛出来了,正好起到杀鸡儆猴的威慑作用。
平心而论,陈风对于此次吴家的出手,也有不满加愤恨的心理,也多少有点迁怒于夏想的想法。后来再一深思,自从他认识夏想以来,夏想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给他惹过什么麻烦,相反,还一直谨慎小心,事事想得周全。作为一个年轻的处级干部,现在已经是副厅级高官的夏想,一路走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经济问题。但人无完人,有一点生活作风问题也不算什么。如果他真是连一点生活作风问题也没有,陈风甚至还不敢信任夏想,因为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将是多么可怕的人?
只不过夏想生活作风问题的对象太吓人了一些,直接惹了吴家的女儿。好在陈风想通并且原谅了夏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看好夏想的前途。政治上的事情,风雨飘摇也好,风和日丽也好,都是暂时的。而且夏想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他也相信,夏想担任下马区区长之后,一样也不会让他失望。
另一个真实的想法是,区委书记是付先锋的人,在陈风的视线之中,也只有夏想出面,才能应付沉稳有度的白战墨,才能在孤军奋战的常委会中杀出一条血路。
现在没有一步到位担任书记,乍一看是失利,其实从长久来看,也是好事。副厅级的位置非常关键,夏想在厅长位置上待上哪怕半年,也算担任过区长职务,在以后的重要提拔之中,也好资历丰满。而且在陈风看来,现在不是书记,不代表未来不是书记。
未来有多远,陈风甚至乐观地想,也许一年,也许一年半,反正不会太久。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时间比他想象中快进了不少。下马区自成立的当天起,就波折不断,直到后来闹出一件惊天的大事,导致了不少人落马。下马区的威名不但名扬燕省,连京城中人听到下马区之名也为之色变。
而夏想比他意料中更快地出手,既稳且准,一击得手,把许多人打得痛不可言。
陈风对付先锋投机取巧的手段深恶痛绝,因为他不但成功地拿到了区委书记的宝座,还借机让胡增周和陈风离心,不再像以前一样配合默契。胡增周的远离是陈风最大的损失,更让他痛心的是,因为当时他为了推举夏想当上区委书记,并没有再提自己人进入下马区区委常委会。结果倒好,他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完全是为他人作嫁衣。现在区委常委会之中,全是付先锋和谭龙、何江华的人,等于付先锋关键时候的出招,不但挤掉了夏想,还占了天大的便宜。
好高明的手段,好巧妙的设局!陈风在痛恨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对手的深谋远虑。
如今夏想虽然磕磕绊绊总算当上了区长,但上有白战墨身为***的权威难以挑战,下有常务副区长陈天宇的制约,在常委会中,不但没有自己的嫡系,目前连盟友也没有,还真是孤军奋战,可谓遍地荆棘。
但见多了夏想点石成金的本领,陈风尽管对区委常委会布局的失策深感遗憾,但还是愿意相信夏想能够逐步各个击破,慢慢地树立起自己的权威。
他微笑着看了侃侃而谈的夏想一眼,伸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份资料,扔到桌子上,说道:“自己看看……只看别发表意见,更不要说出来。看了之后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算不算送你一份大礼?”
夏想不解其意,起身拿过资料,只翻看了几眼,就立刻抬头惊讶地看了陈风一眼,目光之中全是疑问和惊喜!
陈风微一点头:“是拓夫临走之前送给我的礼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来,现在看来,到时候了。”
夏想心中大惊,因为这是一份市委常委、副市长何江华贪污受贿的调查材料!
材料很详细地记录了何江华历年来受贿的时间、地点和金额,还附有大量的照片和直接证据。夏想可以断定,这份材料向省纪委一交,何江华必死无疑。
何江华一倒,他支持的下马区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陈天宇将会失去靠山,夏想是区长,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将陈天宇拉拢过来。陈风所说的送了夏想一份大礼,还真是一份沉甸甸的厚礼,甚至可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对于副区长谢源清,夏想本没有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就算他坚定不移地和自己同一战线,夏想也觉得谢源清不堪大用,不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不指望他能在地方上的复杂斗争中随机应变。
更何况,谢源清也未必和他一心。
如果真能将陈天宇拉拢过来,政府班子就算团结一心了。相应的,白战墨对政府班子的控制力度就会削弱许多。当然也不排除陈天宇见形势不对,及时倒向白战墨的可能。不过既然陈风有言在先,说是要送一份大礼给他,显然陈风是早有谋算。
果然陈风从夏想手中收回材料,重新放好之后,又说:“作为多年的同事,我也不想置何江华于死地。如果他识趣,提出病退,而且还聪明地暗示陈天宇如何选择下一步,让他全身而退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的话,就不好说了……”
夏想暗暗点头,政治从来不是温情的产物,陈风也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不但要搬开何江华,还要为他在区委常委会中培植力量,也算是用心良苦。何江华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何江华下台,挪开位置,不但能让陈风重振权威,还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何江华的下场就是反对市委书记的下场,尽管从明面上看,何江华是咎由自取,但早不事发晚不事发,偏偏在此时事发,就大有讲究了。陈风不愧为老官场,隐忍了这么久,在关键时候才使出杀招,不但削弱了付先锋对政府班子的影响力,还间接警告了胡增周,让胡增周心里有数——相安无事还好,真要惹了他陈风,撕破了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
夏想也明白一点,不出意外,何江华让位之后,高海可以趁机上位。前一段时间高海代管下马区的一应事宜,深得陈风赞同。而且高海是陈风的老部下,陈风对他的信任最深。高海进入常委会,不但加强了陈风对政府班子的影响力,也让胡增周对政府班子的控制力度大减。高海相当于陈风打进政府班子的一颗钉子,同时对胡增周、付先锋和谭龙形成压力。
胡增周虽然未必会和付先锋合作,但他不配合陈风工作,就会让陈风大受制约,很容易让付先锋乘机坐大,或是完成力量的布局。拿下一个何江华,安插一个高海,瞬间就可以打破平衡,让陈风重新树立燕市***的权威。
不得不说,陈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也是致命一击,肯定会让付先锋气得跳脚,也会让胡增周寝食难安!
对于胡增周在最后关头不再支持他,夏想尽管可以理解,但心中还是十分不舒服。
从胡增周进入燕市的那一刻起,为了拉拢胡增周,夏想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先是叙旧,然后又介绍张健给他,又在过年的时候,借请他到疗养院居住的机遇,和燕市的几个常委以及省里的几个领导接触,为他牵线搭桥。下,让他建立根基;上,让他寻找靠山,殚精竭虑,才算换来胡增周和陈风走近的坚定立场。
夏想也知道胡增周并不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胡增周的性格不强势,为人也有些圆滑和世故,同时,还有优柔寡断的一面。虽然如此,夏想正是看中了胡增周初来燕市、根基不稳且靠山不硬的尴尬局面,才迅速和他走近,也取得了他的信任。
只不过还是应了一句老话,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胡增周在燕市地位逐渐巩固,并且和几个常委也有了共同的利益基础。最主要的是,此次常委会事件之后,可能他得到了京城中某一人的许诺,或是和京城中某一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但不管是哪一种理由促使他最终做出了改变立场的决定,都让夏想感觉到深深的失望,比失望更难言的,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因为胡增周事先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招呼,以自己和他之间的交情,事先通个气既不是难事,也是人之常情。于公,自己毕竟帮了他许多;于私,也算有来往密切的过往。但胡增周丝毫没有释放出任何善意的举动,也一点没有希望得到谅解的姿态。仿佛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市长姿态,摆出的是冷冰冰的领导面孔……夏想确实心痛了。
胡增周如果事先向自己说明苦衷,哪怕只是打一个电话,三言两语安慰自己几句,有了一个应有的姿态,自己也不会怪他什么。在面对自身利益的重大抉择面前,任何人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但胡增周却置他们之间的交情于不顾,完全公事公办地在关键时刻摆了自己一道!
做人不能有始无终,好的时候,谈笑风生;不好的时候,翻脸无情。
夏想为胡增周没有任何善意的提醒而心中难受。因为胡增周此举,显然是表明了态度,和自己划清了界限,根本不在意是不是留下一线,日后好再相见。由此可见,胡增周和自己之间基本上已经一刀两断了。他和陈风之间,就算不会处处作对,也会各说各话,各自为政。
胡增周太短见了!夏想心中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