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何会如此!?”
“吾从未见过如此场景!”
“老夫为官多年亦是如此……”
“此乃神迹也!”
七八个雍城官员聚集在试验田边,叽叽喳喳的谈论此地异状。他们在雍城多年从未遇到过春苗会提前发芽的场景,哪怕往年最丰收的时候也没有。几个年纪接近半百的农官们面对着这些嫩绿的新芽,又是高谈阔论又是引据经典,各谈各的经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把希望的目光放在他们之中最年轻的那个人。
无他,只因此地之前是被他所看管。
“田君,你怎么看?”
被称为田君的人正是之前蒙管事委托看地的好友。此人姓田名录,因家中老人是农家传人,经常记录田间农务之事,所以便给自己的长孙取名为录,意为不要忘记记录田间事物。
此刻,被前辈们问到头上的田录也有点懵逼。
问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当然是跪着看啊!播种的时间他都知道,蒙直委托他之后,他也没做多余的照顾。谁能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神迹,别说前辈们一头雾水,就连眼瞅着春苗发芽的他也是迷糊着呢!
“下官……下官也不甚了解。此地是吾好友蒙直委托吾照顾的,具体什么情况下官估计还要找到他,才能得到解答。”田录本质是个老实人,不然蒙直也不会找他帮忙。面对上官的问话,田录倒是听话的很,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听吾友说,此地乃赵太后之女为试验新犁所耕……”
得,后面的话谁都不想听了。
凡是雍城心中有点数的官员就没有看得上赵太后这个秦王亲母的,连带着她那个和男宠所生的私生女也是。不过看不上归看不上,他们这群人也不会傻得到处去说,影响仕途是小,就怕得罪了小人害了全家。可是提到新犁跟那个私生女有关,他们心里又是一阵狐疑。
雍月的年纪摆在那里,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奶娃娃会改造耕犁。只当小儿不懂事拿春耕用的耕犁玩乐,因此当初那边送来图纸时,所有人都皆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推托的借口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田君你的意思是,这事跟新犁有关?”
“这事有无关联,下官也不清楚,也只是听说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将那位蒙先生请来问问。也请务必告诉他,此事一旦有定论,吾等定上奏陛下记他头功。”想也知道能让新苗提前发芽对大秦春耕的重要性,一旦能复刻并全国推广,定会封官加爵不在话下。又怕那蒙先生有事不来,该农事官他还特意叮嘱了一下田录,此事的重要性。
“诺。”
在田录急急忙忙跑到雍城宫后院找人的时候,雍月这边也没有闲着。
试验田的事她已经全权委托给蒙管事,只要按照她之前跟他说的方法,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至于雍月现在在忙什么,那就不得不提赵姬和惠娘之间的龙争虎斗了。
之前就说了,赵姬是听了嫪毐的‘甜言蜜语’等惠娘的孩子出生养于膝下,才容忍她进门(雍城宫)。但是这种容忍真的架不住惠娘每天在嫪毐面前跟她争宠,酸言酸语,冷嘲热讽。
什么身材走样,年老色衰,尖酸刻薄……尤其是惠娘还动不动就提赵姬没有给郎君生一个儿子,而她现在正怀有身孕,已经有厉害的稳婆看过并确定这一胎定是男娃……
卧槽,这可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雍月就忍不了了,尤其是在看到赵姬跃跃欲试的想要再生一胎,嫪毐还要给予支持的时候,雍月的怒火简直要冲破了天灵盖!
额滴亲娘嘞,您都三十多快到四十的人了,至于要这么拼吗!在这个平均年龄35到40岁的战国,哪怕保养的再好,条件摆在这,您这跟玩命有什么区别!
虽然历史上赵姬确实给嫪毐生了两个男娃,但是历史是历史现实是现实,她的出生把两个男娃中的一个顶成了女娃,这就证明了她现在所处的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在这无人保证的可以改变的历史中,万一出现更加离谱的改变呢!
比如,王太后于秦王政五年逝世,亡于生产。
那到时候身份尴尬的她怎么办?会不会提前噶了!?
赵姬不就是因为惠娘总是挤兑她年老色衰吗,那雍月就帮赵姬用现代方式保养不就好了!到时候因孕色差与保养得当作对比,嫪毐那个色胚想也知道会向着谁。之后在跟赵姬私下侧面提提高龄产妇在各方面的危险性……
“嗯,就这么干!”支着下巴的雍月小脸严肃的颔首,随后对着春雁喊道,“春雁,我们去后厨!整天面食的我都吃腻了,今天弄点新花样!记得把我今天早上让你泡好的菽(大豆)一起带上。”
“喏。”
后厨还是老环境老样子,唯一的变化就是石磨旁边多了一头驴。
主要就是雍城宫内的大小贵人都喜面食,所以李师傅为了磨面方便特意向上面申请调过来的。
“李管事在不?”
雍月一进后厨便对着热火朝天的屋内开喊,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毕竟现代人跟谁不亲,都不能跟厨房不亲,不然就等着饿死吧!
“在在在!”一听自己的衣食父母又来了,原先的李橱役长现在的李管事,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出来一脸的笑意。
可不得一脸的笑意,要知道在被雍月领着打开面食这个新世纪的大门后,就冲着面条之后的馒头、花卷、包子、饺子,李管事就恨不得拜雍月为师,只不过无论是食家还是厨家都不怎么好听,估计还在诸子百家中占不到地方,便放弃了。
“小公主是又想到新面食了吗?”李管事搓搓手跃跃欲试的问道,那兴奋劲显得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一点也不庄重。
“是啊,”雍月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命令道,“我早上泡了些菽,一会儿你让人给我磨了。”
“哪用一会儿啊,奴现在就给您磨!”说着李管事就领着雍月往石磨那边走,随即突然想到哪里不对劲,“等等,小公主你刚才说‘菽’?”
“对啊,今天我们不磨麦了,改磨菽。”雍月理所当然的答,顺便示意春雁将泡好的菽往石磨里倒,“而且因为菽是泡过的,所以一会儿石磨肯定会流出浆,你记得让人在磨口那处拿着陶罐接着。”
李管事一听就明白,雍月这是心里有数,当即也不纠结,赶紧让人准备陶罐。
不消片刻,石磨里果然就如雍月所说,开始流淌出浆汁。看着绵延流淌的白色浆水,李管事和周围的橱役闻着生豆浆的味道,唾液再次不老实的泛滥起来。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主食,在这个食物匮乏的时代,对黔首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巨大的。
让橱役们将生豆浆收集并用麻布袋过滤后,雍月就吩咐李橱役让他准备口大锅开始煮豆浆。
“麻布袋里面的豆渣不要丢,你们炒一炒还可以拌酱吃,也很美味!”雍月想了想又接着指导道。
说起秦朝的酱文化,那可真是源远流长,毕竟无论是甜味和咸味都很让人难以割舍。
不过说起秦朝的酱,雍月在这里就不得不多说一句,在这个时代酱可不是大豆做的豆酱,而是用肉或者其他荤食做的调味料,比如兔肉、鸟肉还有蚌肉,甚至还有蜜蜂、蚂蚁的蛹和幼虫。别人怎么想雍月是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绝对接受不了后者的。
“炒?”听到一个新词,李管事语气略带疑惑,“小公主,不知这‘炒’指的是……?”
“炒就是把食材用锅……额……”猛地一拍脑门雍月这才想起,在这个青铜横行的时代,炼铁的技术可不熟练,秦朝可没有铁锅给她炒菜用,自己现在跟李管事解释他估计也听不懂,“算了,你们把豆渣跟麦粉混合成面团,到时候做成烙饼也行!”
“好咧!”
这回听懂了的李管事立马转身执行命令。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将磨好的生豆浆倒入锅中加热。
“用大火给我把豆浆煮沸,煮的时候记得还要将上面的泡沫给我撇掉。然后再用小火给我继续熬煮,等我说停你们在停。”
“喏。”
掐算着时间,雍月这边安排其他人揉豆渣面烙饼,那边掰着手估摸着豆浆什么时候煮好,突然脑袋灵光一闪,“哎呀,差点忘记豆浆的标配了,这喝豆浆怎么可以没有油条!李管事,你再给我和一份面,烧一锅热油!”
现在条件不允许发面,所以雍月想着只能先将就一下,炸油条就先变成这样吧!
整整耗费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雍月总算把简陋版的豆浆油条复刻出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在现代只要几块钱就可以吃进嘴的大众早餐,现在自己吃一次竟然这么费劲,有些条件可能还不达标。
重点是豆浆里面还没有糖!!!
“不加糖的豆浆是没有灵魂的!”喝着新出炉的豆浆,雍月不禁泪流满面的想,甘蔗甜菜你们在哪里啊!?
“小公主是想吃甜的吗?那加蜜可否?”雍月的抱怨刚一出口,李管事立马跟上前提议,别的他可能没有雍月懂得多,但是后厨里有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一听后厨有蜂蜜,正愁豆浆没灵魂的雍月立马支棱起来,“这个可以有!”
终于将甜豆浆弄进嘴的雍月满意了,砸吧砸吧嘴接着开始吃炸油条,一口豆浆一口油条的日子简直美滋滋。
后厨其他人也在雍月的点头后分食剩下的新食物,吃过后皆是一脸梦幻。别说,还真别说,这泡好的菽制作出来的吃食虽然跟麦粉口感不一样,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简而言之,非常好吃!
成功并教会徒弟,将美容食品豆浆弄出来后,雍月便开始进行自己的第二步计划——打消赵姬再生一胎的想法。
步骤有三:首先,找人在赵姬附近私下讨论咸阳内哪家贵妇高龄产子一尸两命或者去母留子,一次不成就多说几回。第二,跟赵姬说惠娘有孕之后红颜逊色,脸上泛黄起痘体态臃肿有碍美观,这个雍月就可以在哄赵姬高兴的时候说,效果更佳。第三,勾起赵姬最初的想法,别被惠娘的挑衅冲昏头脑失去理智,这个可以找赵姬亲近的嬷嬷来。
三管齐下,就不怕赵姬不打消生二胎……不对,三胎这个念头。
雍月小小的身影大大的干劲,再加上美容食疗的辅助,小团子雍月对此事的成功极有信心!
我真的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付出了好多呢!
猫猫头流泪jpg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姬这边打消她的念头倒是好解决,不过雍月心里却清楚,真正的问题还是出在嫪毐身上。
这一世雍月虽然转生成赵姬和嫪毐的孩子,但是不知是不是这个时代普遍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作为生父的嫪毐跟雍月其实并不亲。在赵姬面前嫪毐有时候还会跟雍月演一下‘父女情深’,可是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嫪毐看雍月一直都是一副看赔本货的表情,有时甚至会直接无视雍月的存在。
雍月觉得自己的性别估计真如嫪毐所说,是他想纳妾的原因之一。跟他相比,赵姬在雍月的心中就重要的多了,毕竟赵姬是真的发自心中疼爱雍月,不然雍月也不会为了赵姬如此殚精竭力。
赵姬甚至还跟雍月私下提过她的兄长嬴政。
“政儿小时候就跟你一样还是很可爱的,刚会爬的时候还会跟阿母笑。可是自从他会走会跑出门后,阿母就再也没见过政儿笑过,每次看政儿的脸阿母都会感到心悸,阴郁的让人感到害怕。”赵姬说着表情也随着恍惚起来,“阿母甚至会忍不住想,小时候那么可爱的政儿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精怪占据了政儿的身……”
“太后,慎言!”一旁的管事嬷嬷一听赵姬的话越来越不对,连忙慌张的打断了对方。
然后此事便以雍月被春雁抱出门,赵姬寝宫处理了几个宫人结束(估么是被灭口了)。后来赵姬没有再提过,雍月也没有再问。
不过从此处,雍月倒是可以看出来赵姬对嬴政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不知晓嬴政幼年性情大变的原因,再加上古人普遍的迷信思想,所以才会有母子后期疏远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