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大楼平时看上去，刺眼得很。
因为它的外墙都是玻璃。
看来，今天的工作，就是来清理这栋大楼的外墙了。
没想到是这样子的工作。
就是不知道怎么清理。
这么高，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架子呢？
他正想着，电梯停了，门打开了。老板领着一行人踏上楼梯，走了一层楼，登上了天台。
风，真大。
他现在明白胖哥之前一直说的上面有风，他胖，吹不走的意思了。
八十层高的楼房，一层楼就算三四米高，那八十层，也有两三百米了。
越高的地方，风越大。
十几个人当中，有两个偏瘦的，都几乎站不稳，被风吹得晃晃的。
当场，这两个人就有点腿软。
有人之前干过这活的，指了指旁边的绑在石柱上的绳子，问道：“老板，你这是要我们从这里吊下去擦玻璃？”
那老板不知道是从哪里拎出来一桶工具，正在分发。
听到这问话，他冷冷地说道：“对，收得起这个钱，就要干这个活。”
“那你这钱也不是这么算啊。”有懂行的人说道。
“对呀，两百块，那是擦那四十层高得楼房。你这八十层，起码要......”那人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看着大家，不知道该说多少钱。
大家都没有擦过八十层高的楼层的玻璃，不知道价钱是多少。
有些胆大的，直接伸出手掌，说道：“五百，至少要五百。”
那老板听了，哼了一声。
他揽这个工程回来，才收了八百块钱一个人的工钱。
然后他再去劳务市场招人，给两百块钱，就有人卖命了。一转手，他就挣了差不多一万块。
但是现在，要他出五百块钱一个人，他岂不是只能挣三百块钱？
那他最终只有四千多。足足少了一半的利润。
所以，他不可能出五百块钱的。
五百块钱，他当然知道这么高的楼层，至少要五百块才有人卖命。
这么危险的工作，也不是人人干得来的。
现在，他听到他们说要五百块，他冷笑了一下，就说道：“只有两百，爱干不干。”
他知道这群人都是缺钱的，朝不保夕，每天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两百块，几乎是所有工种当中最高的收入了。
他就不信那些人真的会不干。
不干，现在小半天都已经过去了，他们要是走路回去，不仅一分钱都没有，午饭也没有着落，晚饭也没有，而且回去了，也到中午之后，好的工作都被别人揽走了。
他就赌这些人肯定不会回去。
但是，他低估了这些人对八十层楼的恐惧。
三分之一的人，一上来，站在天台围墙上往下一看，腿就抖得像筛糠一样。
有些人甚至摔倒在地。
这些人连连后退，摆手说不干了不干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楼梯间走去。
一下子，人走了三分之一。
剩下不到十个，也站到围墙跟前，往下看。
杨志也探头去看，一阵眩晕袭来，他这才发现，原来两三百米高是这么高。原来他也有恐高。
退回来之后，他发现旁边两个人都呕吐了，连站都站不稳。
那老板看了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他夸下海口，说今天一定会把整栋楼的玻璃擦一遍的。
本来是需要二十个人的，他想着把五个人的钱昧下来，就只招了十五个。
但是现在剩下一半的人都不到，其他人连站都站不住。
他咬咬牙，只好说道：“我给你们加钱！加多一百，三百块！三百块！顶你五天的活了。”
“三百！三百也不干！”有三个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现在只剩下八个人了。
没人出声，不说答应，也不说走。
那老板看看太阳，都已经快中午了，再不赶紧赶工，恐怕完不成任务。
完不成任务，到时候剩下的钱就拿不到，那他这一天不是白忙活了？
他知道，他就算再去劳务市场找人，也找不到人了。刚才走的那些人，回去一说八十层高，还有谁来？
只能靠眼前这些人了。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和气地赔笑问：“各位哥，各位叔，看来只能看你们了。”
杨志看他这样子，心想他肯定是招不到人了，才会突然改变态度，他很想答应。
三百块，三百块，只要把玻璃擦一下，就可以有三百块。
但是这么高，只是一根绳子吊下去，怎么行？
太危险了。
三百块钱，值得拿命去搏吗？
他看看胖哥，胖哥却好像很期盼的眼神，想要答应。
杨志问道：“胖哥，你怎么看？”
胖哥说道：“八十层是很高，太高了。一根绳子不行，得让他加绳子。”
“行，行！可以加！”那老板马上接过话头，高兴地说。
“还得加钱。”
“加钱？”老板马上闭嘴。
“对，加钱，我们要六百块钱！”胖哥斩钉截铁地说。
其他人一听，包括杨志，都吃了一惊。
六百块钱一天，怎么可能？
这么高的工资，一个人顶三个人了！
这老板肯定不会同意。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老板。
老板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流下来。
他简直快要哭了，用求饶的语气问道：“各位爷，六百块钱一个人，我都亏本了，这个数我都填不上！”
杨志一听，大手一挥，说道：“算了，算了。”
胖哥一看，马上明白过来，很有默契地说：“对，对，算了，我们回去吧。”
其他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杨志他们一唱一和，才醒悟过来，连忙跟着说：“对呀，对呀，三百块钱也不能干。”
大家说完，作势要走。
那老板几乎是要哭出来一样，冲到他们面前，拦住他们，说道：“四百块钱！四百块钱！顶你们工作一个星期了！”
有些人犹豫了，心动了，步伐慢了下来。
杨志知道，这就像拔河比赛，谁先泄气谁先输，一定要绷住。
他和胖哥默契地不停步绕过那个老板，向楼梯间走去。
其他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主见，看到别人走，他们也只好跟着走。
就在他们快要踏入楼梯间的时候，那老板大声一吼：“五百块！五百块！这是最高的了。你们去哪都不可能找到这么高的工资了。”
五百块！
这么大的诱惑，不是人人都抵挡得住的。
果然，大部分人都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