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开明士绅降生

公园1873年,清同治十二年,旧历二月初三,燕山脚下李家窝铺村,当朝文举人李震文的家。

李家今天相比往常显得格外热闹,丫鬟老妈子从正房进进出出,稳婆张刘氏也挪着一对儿三寸金莲小脚儿,急急忙忙的来到了李举人家……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文举人李震文的夫人李王氏就快要生了。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当朝武举人李振武显得比其弟李振文还要紧张。

李振武紧张是有原因的,就在弟媳李王氏刚刚怀孕的时候,其弟李震文就已经承诺过,只要这一胎生的是个男孩,就会过继给李震武当儿子,他能不紧张吗?

年过半百的武举人李振武至今还没有一儿半女,尽管他连续娶了五房姨太,可是连一个会下蛋的都没有。

李振武已经偷偷去了多次鹫峰山禅林寺,求菩萨保佑振文家里的能生个男孩。

能过继弟弟家的孩子总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万贯家财落到外姓人手里吧。

一旦有那么一天自己床前也有个能给自己养老送终,打帆儿、摔罐子的不是。

稳婆张刘氏安排丫鬟老妈子们烧开水煮剪子,这是快要生了,一般要等产妇开到四指以后稳婆才会招呼煮剪子呢。

多年的经验积累稳婆们都知道使用提前煮好的剪子产妇和婴儿更容易感染狼毒疮。

双手正揣在袖子里的李震武急得满院子来回转悠。午时刚到只听见产房里传来了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早已心急如焚的李振武立即跑进了弟媳妇的产房,同样守在产房门口的李振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就听产房里李振武的大嗓门儿:“是丫头还是小子呀?”。

“出去,哪有大伯子闯兄弟媳妇产房的,快出去”。这声音来自同样是大嗓门儿的稳婆(接生婆)张刘氏。

李振武悻悻的走出了产房,同样也两只手揣袖子里的李振文赶紧凑了上去:“哥,生的丫头小子呀?”。

李振武略显无奈的回答:“没看见,让老张家那败家婆子给我撵出来了,等等吧不急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嘴里说着不着急,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急,弟媳妇都四十岁了,这可能是最后一胎了。

李振武万盼着弟媳妇能生个男孩,也好过继给自己。这要是生个丫头片子,老李家他这一枝子就算是断了脉了。

老妈子端了一盆血水出来泼了,李家兄弟两个赶紧凑上前去几乎异口同声问道:“生的啥呀?”。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二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哭的跟个大小伙子似的,剪了脐带就会自己找闷儿吃”

通常老妈子这样说话是在要赏钱。

武举人李振武高兴的像小孩儿一样蹦起来老高,赶紧从褡裢里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二两,递给老妈子。

“老姐姐辛苦了”高兴的李振武说话都颠三倒四了,其实这老妈子年纪不过才三十出头儿。

同样在等候消息的生父李震文却显得没有那么兴奋,他摇摇头“嗨”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径直走进了厢房。

此时李振文的心里如同长了二十五只小耗子一般,百爪儿挠心的。

既然自己都已经答应哥哥李震武了,那这个孩子就必须得过继给哥哥。

虽然说过继给自己的亲哥哥孩子还是姓李,但在他的心里总也不是那么个滋味儿。

院儿里的李振武大嗓门还在嚷嚷“小莲,快速去拿杆称去,约约(yao读一音)多沉儿啊”。

听声音他是在吩咐丫鬟小莲去帮忙秤一下孩子的重量。

没多大一会儿李震文听到院里小莲在报告“恭喜大老爷,你当大伯了,这小子八斤”显然她还不知道这孩子已经过继给了大伯李振武。

八斤?厢房里的李振文的脸阴地比大块儿乌云遮住了日头还要沉。

他心想恐怕整个李家窝铺十几年都没有人家生过八斤的大胖小子了吧。

此时的他对以前的承诺感到无比的后悔,可是后悔有啥用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亲哥们儿弟兄的,既然说了再舍不得也得办到。

院子里的李振武和李振文的心情正好相反,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可着个大嗓门嚷嚷:“八斤,随我,是块练武的料儿”。

说着话他又在褡裢里掏出一锭足二两的雪花儿银,奖励给了丫鬟小莲。

李振武在院儿里大声的喊李振文:“老二,我回家喊你嫂子过来抱孩子啊,等办十天儿的时候你们全家都过去喝喜酒啊哈哈”。

他高兴的已经忘了形了,李振文在厢房闻听此言快步的追出了院子。

李震文说道:“大哥,先不着急,得等一生日孩子断了奶你再抱过去,要不到你那头儿没奶吃也养不活不是”。

李振武挠了挠脑袋好像幡然醒悟的说道:“对呀,这孩子没奶吃咋能活呢,干脆我把弟媳妇也接我家去得了,等孩子过了一生日我再把弟媳妇给你送回来你看可好?”。

“这……”李振文显得有点犹豫,还没等李振文继续开口说话,大嗓门李振武又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他说道:“这啥这呀,就这么办了,我准把弟媳妇给你养的胖胖的再送回来,我去家里备车,安排下人们给弟媳妇烧炕,一会儿我就过来接他们啊!”。

李振文不敢反驳大哥李振武,从小父母死的早,是大哥一个人挑起了这份家业。

从小家里大事小情啥都没用李震文操心过,李振武还专门去遵化县城给李振文请最好的私塾先生,就让李震文专心读圣贤书。

一心一意的把李振文培养成了当朝文举人,也是京东一带有名的“文林郎”。

待到李震文娶妻的那年,大哥李振武还给兄弟置办了一份这么大的家业。

大哥说话他不能反驳,虽然兄弟媳妇去大伯子家坐月子有失伦理,但他也不能不报大哥的嗯情哪。

他咳嗽了一声谨小慎微的说道:“大哥,这么冷的天儿你接秋红去你家,怕是会落下个产后风啥的吧”。

李振武大嗓门儿不管不顾的又回了一句:“落个啥产后风,我套个娇子车,车里铺五床被窝总行了吧。就这几步儿远,还能冻着弟媳妇咋的”。

顿了顿李震武又说道:“接我家去我得天天稀罕稀罕我儿子你大侄子呢,撂你家我咋稀罕啊?哪有大伯子总往兄弟媳妇家跑的?老二你真是不懂事儿!我一会来接弟媳妇跟孩子,你在家好好想想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这比啥都强!”。

他倒是懂事儿了,恐怕兄弟媳妇在大伯子家做月子也是绝无仅有的吧。

李振文不敢再反驳大哥,也只能点头应允。他心里知道,大哥会对孩子比他自己还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了大哥的话李振文说道“名字我早就起好了,名儿就叫李继祖吧,字儿就叫福全,取继承李家大门香火儿之意,字福全意喻他有两个爹,福禄都全”。

李振武听后哈哈大笑:“继祖好,哈哈继祖好,福全好,哈哈福全也好”。

李振武就连娶他最喜欢的三姨太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春去春又来转年小福全就过生日了,这孩子长的虎头虎脑儿的。个头儿明显比别的孩子高大一些,谁看了谁都会夸上两句。

小福全走路也早,八个月就满地跑了,还不到一生日爹、娘、二猪(二叔)都会叫了。

李振武李振文老哥儿俩还经常因为让福全学习诗词歌赋,还是让福全练武强身的事儿争论不休。

最后老哥儿俩的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由两个爹教,武举人李振武负责教福全武术,拳脚功夫。

文举人李振文则负责教福全四书五经、八股文、三字经、百家姓,以及诗词歌赋。

反正老哥儿俩所有的能耐都想传授给小福全。

转眼已到了公元1886年,光绪十二年,这一年已经十三岁的福全已经能把父亲的武术模仿的惟妙惟俏。

马步扎的比父亲李振武还要稳,两个时辰不带动一动的,上莲花桩如履平地。

文才方面四书五经,大学论语倒背如流,身材长也如成年人般高大,一条黝黑的大辫子时常盘于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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