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老婆在教室门口堵门,公开给自己送信、告白这件事,肖尧其实有着较为复杂的观感。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种疯狂、脱线的行为是很毁人设的,这个沈婕怕不是由赵晓梅变的。
事后仔细想想,又觉得这确实是沈婕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表面上循规蹈矩,理性正常,但时不时就会忽然脱线,做一些随心所欲、惊世骇俗的事情,这才是沈大小姐的本性。
为了让他高兴,为了让她自己高兴,沈婕可以很不“要脸”。
就如同她那总是忽然爆发的,无可遏制的狂笑一般。
肖尧脑补,或许是沈鸿生从小教育她,咱们这种贵族人家,不必在意凡夫俗子升斗小民的世俗偏见,更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后果,想做什么就去做。
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冤枉了沈鸿生,毕竟姚老师的shadow在很久以前就当面评价过,“你的本性还是那个想要横冲直撞,用棒球棍干碎汽车挡风玻璃的女流氓。”
是这么说的不?反正意思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原话不用纠结。
对于这起事件,对于再次成为全校谈资中心的这件事,肖尧有着确确实实的不安。
如果放在以前,他大概还会沾沾自喜,觉得很有面子。
用沈天韵的话来说,就是装到比了。
跌莫,自从因为和郁璐颖的反常举止而给自己(还有她)引来麻烦以后,肖尧现在每天就关心三件事:“低调”、“低调”还是tmd“低调”!
他是真的和郁璐颖两个人晚上睡前2小时就不喝水不进食了,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减少在校期间拉撒的次数。早上起来排空,一直到中午就是憋着,然后再是一个下午——据说宇航员就是这样调整状态的。
有机会上宇宙当然是巨大的荣誉,但可以肯定,这种调整状态的生活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再次被推上风尖浪口令肖尧感到惶恐,同时他又担心沈婕的身份以及沈婕与自己的关系会在学校里加速败露。
事实上,虽然缺乏足够支撑的证据,但肖尧怀疑其实已经有不少人猜出来了,只是看破不说罢了。
肖尧不停地用郁璐颖的那句话来勉励自己:“和我们的使命相比,学校里那些无聊的流言蜚语都伤不到我什么了。”
内心的强大是直视困难的前提,突出的就是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爷干的可是拯救世界的勾当,怎么会被你们这些无知小民每天的看法、观感、滥嚼舌根子以及对我的态度左右心情?
说白了,朋友在精不在多,层次上去了,就是不一样。
现在该回过头来说说沈婕写的这封信。
有一说一,这封信的长度让肖尧觉得不是特别满意,总共就一张纸,背面还没写满,翻过来覆过去看也就六八百字。
字倒是写的马马虎虎,文笔依托答辩,只有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感情还算真诚。
内容方面,主线脉络就是回忆这几个月的相处,从初识讲起,一直讲到现在,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决心认真尽好自己的本份,到慢慢发掘肖尧的可爱之处,一直到芳心暗许的告白。
有关肖尧的优点和品格,吹了一通彩虹屁,最后是对未来的展望和诸如“余生请多多关照”的寄许。
落款是lovesmary.
这信纸上印着小碎花,上面还有不知道什么香薰,闻起来香喷喷的。
周四周五两天,就这800个字的小作文,肖尧他是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十几二十遍,直到引起了郁璐颖的挖苦。
“羡慕嫉妒恨的话你也给我写嘛。”肖尧笑嘻嘻地说。
郁璐颖露出很鄙夷的神色,懒得跟他讲话。
“那要不然,”肖尧想了想,又提议道:“只要你能答应跟我复合,我给你写也成。”
“╭(╯^╰)╮,”郁璐颖冷笑道:“你这是在跟我做交易呢?先写了再说吧。”
肖尧一听,有门儿啊。
郁璐颖紧接着又说道:“我真是替写这封信的大太太感到不值啊。”
肖尧感到愧疚,遂决定不给郁璐颖写了。
于是,郁璐颖补充道:“虽然这篇东西一看就是上课时间开小差随便写写的。”
“唉,”肖尧蛇颈龙趴在桌上:“不要对她这种语文考试写作文都凑不满格子的人计较太多。”
沈婕声称她干这票大的完全是为了能一劳永逸地劝退那些想要追她的人,好能不要影响她学习生活,但是肖尧心里清楚,她的主要动机还是为了哄他开心。
毕竟,自己曾经很多次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叫沈婕写情书给自己,抑或是半真半假地哀叹从来没有女生给自己写情书或者倒追过自己,哦,等等,赵晓梅算一个,总之,从来没有女生给自己写过情书,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
在肖尧自己看来,这属于“小作怡情”的范畴,虽然沈婕每次都怒吼叫他滚,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往心里去了。
于是乎,她不但帮自己写了,而且索性做戏做全套——毕竟,如果仅仅是在家里私底下给他,多少有些过家家的嫌疑,非得利用ems邮政系统寄到班上,或是像这般亲自登门拜送,方能有这样完整的仪式感。
“你想得太多了吧你,”郁璐颖对此的评价是这样的:“是只有你这样,还是男生都喜欢这么给自己加戏啊?”
“那你的意见呢?她其实是怎么想的呢?”
“她其实就是想叫学校里的人别再追她了,特别单纯的。”
“哦,那也是为了我嘛。”肖尧说。
“你开心就好。”
接下来该说点正事了。
之前提到过:周四、周五这两天,肖尧和郁璐颖对全年级全校进行的走访,目的是尝试找出“昏睡症”受害者的共同点,分析是否存在某种规律。
“这能有什么规律啊?”郁璐颖如是说。
“当然有规律,”肖尧告诉郁璐颖:“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咱们诗社那个淋雨中招以后,我才想起来去问沈婕他们班那个得昏睡症的人是谁,结果你猜是哪个?”
“别卖关子,有p……有话就直说!”
“是魏思东。”肖尧告诉郁璐颖。
“魏思东萨宁啊,伐宁的。(魏思东谁啊,不认识)”郁璐颖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什么乱七八糟的,”肖尧道:“魏思东是第一批给沈婕寄情书的那三个人之一,给沈婕写了一封巨长巨长巨长的信,记得不?”
“我怎么记得,我又没有看过的咯。”郁璐颖道。
“后来我还给他回了一封800字的信。”肖尧道。
“你大概吃得太空要么。”郁璐颖道。
“see?发现规律没?”肖尧说:“我们诗社那个林宇,也是给沈婕写过情书的,这你总没忘记吧?”
“你想说什么?”郁璐颖停下了脚步:“沈婕是魔女?凡是喜欢她的人都会遭受厄运?”
“哈,哈,哈。”肖尧说:“我可没这么说啊,但是方向是这么个方向,两个人的线索都集中在沈婕上。”
“沈婕要是这种魔女,第一个死的不应该是你吗?”郁璐颖没好气道。
“嗯,这是个问题,”肖尧点头道:“有没有可能,必须要真心喜欢她的人才会被吞噬,而我更喜欢的人其实是n……”
“你不会以为我听了这种油嘴滑舌的话会觉得开心吧?”郁璐颖怒气冲冲道:“我回去就讲给沈婕听。”
“别介啊,”肖尧赶紧说:“这不就开个玩笑吗,怎么还当真了?”
“果然说喜欢我就是开玩笑是吧?”郁璐颖说。
肖尧认真地想了一下:“要不你杀了我吧。”
“我还想多活几年。”郁璐颖微笑道。
肖尧听到这话,想起了什么,内心一凛。
两小只又重新迈动脚步,往目的班级走去。
“就两个人,样本也太小了,什么都说明不了,”郁璐颖继续说道:“我倾向于是你异想天开,毕竟魏思东和林宇在出事以前都曾经吃过大白米饭。”
“你说得对,”肖尧告诉郁璐颖:“所以才需要走访,我需要证实我的这个猜想,或者是证伪。”
“可是意义在哪里?”郁璐颖问肖尧:“组织已经介入调查了,你不知道吗?”
“我是协助人嘛,”肖尧锤了锤自己的小腰:“这不也是一种协助吗?”
说话间,两小只已经走到了高一(7)班的门口。
“据我的可靠线报,”肖尧神秘兮兮地对郁璐颖说:“新高一7班的钱承彬是本校首例昏睡症的受害者,0号病人。”
“这还用可靠线报?”郁璐颖道:“随便问问谁都知道,给沈婕写情书的人里面,有这个钱承彬没有?”
“没有,”肖尧拿出了那幅画:“但是有个比羊的没有留下姓名,只是画了这么一幅画,然后留了个qq号码,跟大爷似的——只有这个比,我没有给他回。”
郁璐颖伸手接过了这幅画。
简简单单的素描速写,是一位侧着身子的男生和一位面向他侧着身子的女生,男生的手里捏着一束花,以常理推断,那些花是玫瑰。
“画得还行。”郁璐颖说。
“是吧。”肖尧说。
在画的边上,写了这么一段话。
“quandtouteslesfeuillestomberont……”
郁璐颖:“这好像是法语。”
“你还认识法语?”肖尧感到惊奇。
“不确定,只是感觉像,”郁璐颖谨慎地说。
“那啥意思,翻译翻译。”肖尧催促道。
“我是认识法语,不是认识法语。”郁璐颖告诉肖尧。
“弱。”
这页信纸的背面写着qq:xxxxxxxxx
还画了两条横杠线,看起来就跟打了100分似的。
郁璐颖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老师模样的人在附近,偷偷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来。
手机qq,启动!
“3……3……2……7……”郁璐颖输入了这串9位的qq号码。
“怎么样,qq名字叫啥?”
“subsequently.”郁璐颖念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啊?”肖尧嘀咕着,凑过脑袋来看。
“后来,随后的意思。”郁璐颖说。
“我知道。”肖尧说。
“你知道还不是因为我知道?”郁璐颖说。
“哎,随便吧,你去问还是我去问?”肖尧说。
“随便。”郁璐颖想了一下说:“你自己去。”
“灰,灰,同学,同学。”肖尧手扒拉着高一(7)班的前门门框,对着一个矮个子戴眼镜的小女生喊道。
“高二的……?”那小女生托了托自己的眼镜,坐在位置上没动:“你们找谁?”
肖尧心想,我华夏自诩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看到高二的学长就一句“高二的?”
这要是放在霓虹,不得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三白(前辈)”?
郁璐颖轻轻打了他一下,凑上来把话头接了过去:“同学,钱承彬是你们班的吧?”
“是啊,他住医院了。”小女生撇撇嘴道。
“哎,这个我们也知道,”肖尧笑嘻嘻地说:“我们就是想知道一下,你们班有谁知道他的qq名字是什么吗?”
“这个谁又知道呢,”那小女生道:“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