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又名《本垒打的助推手》
8月31日,开学的前一天,气温降得有点低。
但张正凯还是喝了一瓶很冰很冰的雪碧。
他在肖尧奶奶家的弄堂入口处小卖部买了那瓶冰雪碧,玻璃瓶装的,需要用啤酒瓶盖起子开盖,喝完了还得还瓶。
张正凯喜欢喝这种玻璃瓶的饮料,气足。
他尤其喜爱那些如晨露般凝结在玻璃瓶外的水珠,就跟广告上的图案一样。
少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咕咚地两口气干完了这瓶雪碧,中间停下来排了一次二氧化碳,总计用时也就七、八秒。
舒畅。
他想举着空瓶对小卖部老板娘说:“晶晶亮,透心凉,雪碧。”
但是他不会干这么耳鼻的事情。
张正凯将空瓶重重地顿在小卖部的玻璃台子上,又长长地打了一个嗝。
小卖部老板娘:“小伙子,再来一瓶啊?”
张正凯回头朝弄堂的深处走去,举起右手,用手背冲老板娘挥了挥,只留下一个潇洒又放荡不羁的背影。
放荡不羁个屁,张正凯心里明白,自己正在为执念所困。
少年重新把耳机挂在了自己的脑后。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凝成热泪……”
张正凯走到了弄堂的一个交叉口,轻车熟路地拐了进去,站在了一个遮阳棚的阴影之下。
肖尧住的这个弄堂,共有两个出入口。
但,无论走哪个出入口,都一定会经过此地。
只要他不打盹,就一定不会错过。
大概啦。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张正凯摇头晃脑地听着耳机里流出来的,景岗山的声音,不禁轻轻跟着哼鸣起来:“你知不知道~伱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然后猛地一下闭上了嘴。
万一被沈婕还有那个谁听到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张正凯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观察着二楼的窗户。
窗帘布被拉开着,透过澄澈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看到个鬼,只能看到一尊被字面意义上“束之高阁”的耶稣像。
张正凯这是第四次来了,上一次窗帘布是拉着的,上上次也是开着的。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两个是住在这里的,最起码这里是有人住的。
少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张正凯有些烦躁地摘下了耳机,随后关掉随身听。
前两天去下海庙静静心,碰到一位法号名为“释慧”的大师,开点了他两句。
大师说,人生有八苦,谓之“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和怨憎会”。
自己这一下子中了“爱别离”与“求不得”这两苦,不能不说,苦不堪言。
张正凯依大师所言,开始想象沈婕百年后的样子。
再美丽再迷人的女子,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张正凯闭上眼睛,深入想象沈婕百年后的模样。在他的心灵画布上,显现出一副惨淡的画面:那是一具已经干瘪的骨架,白骨清晰可见,如同古老的牙齿,整齐地排列着。曾经丰满的容颜如今已然褪尽,只剩下颅骨上的残存皮肤,苍白而干瘪。
沈婕的长发也在岁月的摧残下褪去,化为风中的尘埃。那颅骨下的眼眶,曾经明亮炯炯,如今只是空洞无神。百年的沧桑岁月已经剥夺了她所有的容颜与生命力,留下的只是一具无情的骨架,仿佛在默默诉说着生命的脆弱和短暂。
张正凯深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大师所说的“求不得”和“爱别离”在这一刻更加深刻地刻在了他的心头。他默默地祈愿,希望沈婕能够在今生珍惜时光,不留遗憾,因为百年以后,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只余一把毫无生气的枯骨。
……
可是就算化为枯骨,她也还是很可爱啊。
草,我真是没救了,张正凯想。
要破除“我执”……
一位短头发的矮个子少女从弄堂的交叉口施施然走过,张正凯整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待得看清楚那女孩的容颜,他又半是失望半是松了口气地,缩回了遮阳棚的下面。
想想当初第一面(在感觉上)不是很遥远,好像就在昨天。
张正凯回忆起那场舞会,那是在一个……华灯初上的晚上。
嗯,算是一个上流社会的舞会。
也算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的邂逅,算是邂逅吗?初遇,随便吧。
当时自己就坐在舞会的角落里,喝着一杯82年的雪碧,看她一个人在舞池中央跳舞。
看她闭着眼睛,像个孤独的音符。
在张正凯的想象中,他在空旷的街头,数她凌乱的脚步……
一群男女顽童大笑着,吵闹着从张正凯的面前跑过,打断了他的幻想时间。
真是讨厌啊。
其中的一名小女孩向他投来警惕而又奇怪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坏人。
哥哥我呀,可不是坏人唷,张正凯想。
他向小女孩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那厮却直接扭头跑了。
切,真是的。
总之啊,咱就是说,那种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的感觉,那种青涩懵懂的悸动,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都能感同身受,仿佛就在眼前,能感觉到那股融融的暖意,令人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来。
而回想到自己,或者说,她,现在的处境,张正凯的嘴角又不禁耷拉了下来。
悲伤,逆流成河。
一位戴眼镜的瘦削老先生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从张正凯的面前驶过,车轮压到了翘起来的石板,发出声响。
张正凯怎么也想不通,理解不了沈婕的选择。
论长相,自己比那个肖尧漂亮得多,论身材……自己还有很大的潜力啊,论家境,更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论才学和幽默感,自己也是遥遥领先。
概而言之,咱就是说,除了身高长一点,年龄老一点,他肖尧就没有任何比得过自己的地方了。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小沈婕这么死心塌地,还不只是谈个恋爱玩玩,而是为了他情愿跟自己的老爸翻脸,离家出走,住在他的家里。
眼睛瞎掉了!脑子进了西湖的水!
为什么是西湖?算了,这不重要。
想到这里,张正凯又不禁心生出对自己的父亲和沈鸿生,尤其是沈鸿生的埋怨来。
沈鸿生居然就这么放弃了,这是张正凯没有想到的。
不是放弃了这桩亲事,而是放弃了……他的女儿?
明明知道女儿在哪也不派人去找。
还说什么“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随她去吧”?
朋友帮帮忙,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其实最开始得知沈婕隐姓埋名去了那个东启夏令营的时候,张正凯就当即立断准备过去抓人。
结果被自己的父亲锁在了家里。
爸爸甚至扬言说,再去找沈家的丫头,就要打断自己的腿。
双方的父母既然是这种态度,联姻这件事情当然就是彻底告吹。
张正凯丧失了最后一丝“合法性”。
不过平心而论,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也已经是仁至义尽。
全天下有多少父亲,为了满足做儿子的——一个做初中生的儿子的幼稚心愿,就去推动这么大一桩联姻呢?
张正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去责怪父亲。
要怪就只能怪沈婕的糊涂和任性吧,她毕竟还是年轻。
还有那个肖尧。
张正凯不是圣人,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恨意。
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莫不如此。
夺妻之恨是与杀父之仇并列的罪状。
但是无能的仇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有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穿着小背心,汗流浃背,咯吱窝下面夹着篮球,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冷静,耐心,细致地想一想,事情怎么会一步一步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最开始的时候,沈婕虽然婉拒了自己的告白,但是对自己的态度还是礼貌、友善和耐心的。
后来,可能是自己的追求方式有点问题,有点过于痴缠了,对方能感觉得出来,明显有些不耐烦。
但总得来说,对自己还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采取过什么敌意的姿态。
但是,由于局面一直就僵在这里,不上不下的,所以张正凯才换了另一条赛道。
自己刚刚敦促父亲找沈家联姻的时候,根据沈鸿生那边的反馈,他的女儿并不是很反感与反对。
用他沈鸿生的原话来说,沈婕是一个“识大体”“认得清自己身份”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沈鸿生是在嚯胖。(吹牛,说假话)
但是,当这件事情非正式地推上议事日程以后,沈婕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变差,相反,还隐隐约约变好了一些。
张正凯有些吃不准,这会不会是男人的错觉,但是没有变坏是可以肯定的。
她的态度360°大转弯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就要正式订婚之前,她忽然开始强烈反对,然后离家出走了。
算起来,那应该是那个肖尧出现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
很显然,小沈婕是爱上了那个男人,所以才会一开始对订婚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后来忽然变了。
等等,这个走过去的矮个子女孩到底是不是沈婕?
有点像,又不太像,戴着口罩根本无法确定。
张正凯下意识地追了两步,觉得应该不是。
没事情出门喜欢戴口罩的女人真是sx。
不过,沈婕也可能故意利用这种方式来掩人耳目,张正凯提醒自己。
……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如果最开始我没有请父亲去促成联姻,而是继续在正规的赛道上表现自己的诚意,结局是否会有所改变?
她会不会是因为讨厌自己的这种行为,因为逆反心理才接受肖尧的?
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沈婕只会加速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张正凯无从得知。
havenoidea.
这个世界上没有时光机器,没办法回到过去来验证“if……then……”。
懊悔是没有用的,现在还不是做自我检讨的最佳时机。
其实张正凯自己也不想来。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做蠢事。
没有人喜欢杵在一个地方等人,晒着太阳,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跟个傻子一样紧盯着每一个人来和人往。
我在家吹着空调吃着冷饮打gba它不香吗?
可是张正凯就是忍不住。
他无法控制他自己。
当他坐在家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有一百只猫在扎,在挠。
他明明知道沈婕在哪里,他就无法控制,无法阻止自己想要去看她的愿望。
这也是一种无处安放的力比多的泄洪口。
只要做点什么,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变化,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也强于在家里等待,什么都不做。
因此,只要父亲不在家,张正凯就会偷偷溜出门,到这边来等几个小时。
等到力比多用完了,再回家去,至少自己可以跟自己有个交代。
“我尽力了。”“我做了点什么。”
用这种方式来慰藉自己的心灵,以换取短暂的平安,以及焦虑的缓解。
老和尚帮不了我,等开学了要去看看学校的心理老师。
说到开学。
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就更没有时间,更没有办法来这边盯梢了。
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还等不到她,那就彻底放下,彻底死心好了。
张正凯的眼睛紧紧盯着开始变得有些频繁的人来人往。
再等半小时,就半小时,等不到我立马就走,张正凯想。
他的心里一边盼望沈婕下一秒就出现,一边又暗暗希望她不要出现。
等够时间,回家,就好。
张正凯在心里默默复习着万一等到沈婕,自己应该和她说的话。
即使大概率等不到,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打没有准备的仗。
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什么“烈女怕缠郎”。
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什么骑士精神的痴诚守候。
谎言,全都是谎言!
古人,诚,欺我也!
张正凯焦躁不安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11分钟。
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焦虑情绪再次抬头,决定再听一下随身听。
“后来,你穿着蓝色衣裳,带走了,我最柔软的地方;
于是我独自成长,忍受着风雨阳光,忍受着人海茫茫,忍受你在远方。
来吧,穿着你蓝色衣裳,来刺穿我最柔软的地方;
我喜欢独自成长,我喜欢风雨阳光,我喜欢人海茫茫,喜欢你在远方……”
老狼把“喜欢你在远方”这六个字刚唱出口,沈婕就从张正凯的面前走了过去。
张正凯的目标在那小个子的女生脸上只扫过半秒,立刻完成了识别。
他的心脏也跟着停跳半秒。
可恶,我马上就要走了的……
女孩的中发很凌乱,好像是没有梳过,上身穿着一件简朴的短袖t恤,看着有点像男款,还大了不少,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长裤的裤腿盖在白色运动鞋的鞋面上。
“沈婕。”张正凯唤道。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苦涩,有点沙哑。
女孩全身抖了一下,没有回头。
“我能和你谈谈吗?”张正凯客客气气地说,语气中有一些卑微。
女孩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张正凯只好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少年在弄堂里紧追不舍,他的心情紧张而焦虑,希望能够与沈婕好好谈一谈,解释他的心情。他不断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卑微和渴望。
沈婕跑得飞快,在她狂奔的过程中,脚底却不知为何忽然打滑,趔趄中,速度慢了下来。
弄堂里的人们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所吸引,纷纷驻足观望。
张正凯一边追赶着,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想沈婕因为他而受伤。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沈婕奔跑的时候,她的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下子摔倒在地。
张正凯迅速冲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
沈婕疲惫地坐起身来,一只鞋子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露出了洁白的袜子,但她仍然在呼吸急促地拼命挣扎,仿佛想要继续逃离。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有人已经在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多管闲事了。
张正凯想要去扶沈婕,但心知对方一定会激烈拒绝,便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一路小跑过去把沈婕的运动鞋捡起来,又一路小跑回来把鞋递还给她。
此时沈婕已经扶着弄堂的墙壁自己站起身来,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受伤的样子,穿着白袜子的那只脚踩在穿着鞋的那只脚上方。
沈婕一把从张正凯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运动鞋,劈头盖脸就打,下手完全没有留情。
张正凯护住了自己的头和要害,任她打。
沈婕的力气本来就不小,下手没有留情,用的又是鞋底,很快张正凯就有些扛不住了。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有人已经在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从另一个角度多管闲事了。
还好,沈婕住了手,然后蹲下来开始穿鞋。
穿好鞋以后,又是对着张正凯的小腿骨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猛踢,直到对方坐倒在地上。
打过瘾以后,少女扭头就走。
张正凯艰难地爬起身来,又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我就说两句话,就两句话,说完了我立马就滚,行不行?”
沈婕捂住耳朵,快步穿过了弄堂口的小卖部门口,朝大马路上走去。
“小伙子,再来瓶雪碧不?”小卖部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你就不能听我说两句话吗?”张正凯气喘吁吁地说:“说完我保证不再继续纠缠你。”
“你说啊!”沈婕放下捂耳朵的双手,进一步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又没人不让你说!”
“我,”张正凯快速地说出了已经打了无数次的腹稿:“我放弃,我不追你了,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沈婕没有说话,继续闷头直行。
“我可以跟我爸爸说,让他取消这桩婚事,让你可以回家,跟你爸爸和好。”张正凯的语速极快:“我甚至可以劝我爸爸,继续和你爸爸合作……”
沈婕没有继续加速:“条件呢?”
“和我做朋友,普通朋友。”张正凯开价道。
“做朋友,还有呢?”沈婕拐进了高龄路。
“你把我的qq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电话也不要屏蔽……”
“那就不必了吧?”沈婕道:“朋友也可以是见到的时候点头打个招呼那种。”
张正凯咽了一口口水:“你可以回家,可以继续和肖尧谈恋爱,我保证我不再纠缠你,影响你们两个。我是希望你最好能把我联系方式加回来,但是不加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正凯顿了一下,沈婕也没有说话。
“要说就说。”沈婕在奶奶提到的那家“小店”门口停了下来。
“我希望你,”张正凯吞吞吐吐道:“爱惜自己,谈恋爱,可以,但是在结婚之前,你不要和他……”
“这和你没关系吧?”沈婕打断了张正凯。
“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情,我立刻不再纠缠你,我可以取消婚约,我可以让你和你爸爸和好,不影响你和肖尧谈恋爱,”张正凯继续说着车轱辘话,强调着自己的谈判条件:“甚至可以让我爸爸继续跟你爸爸合作……”
沈婕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既然你说做普通朋友,我这方面怎么做,应该没有向你负责的必要吧?”
“我是为了你好,”张正凯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高中生谈恋爱不一定能走到结婚的,我不想让你吃亏,我也不想看到你丧失曾经的纯洁……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沈婕扬了扬眉毛。
“没什么而且。”张正凯说。
而且等你和肖尧分手了,我可以继续追求你。
“办不到,”沈婕欺骗张正凯道:“我和他已经那什么了,你死心吧。我和肖尧将来一定能结婚的,而且就算分手了我也不会考虑你,你听懂了吗?”
“你,你,你骗我!”张正凯委屈地像是要哭出来了。
沈婕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这家小店:“你看看这是卖什么的?我这次出来,就是因为之前买的用完了,用完了明白吗?”
张正凯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怎么可能这样?”张正凯说:“你肯定是故意,故意……”
沈婕不再同他多啰嗦,转身往小店里面走去。
张正凯追了进去:“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个告白的地点是真的奇怪。
“我知道,”沈婕的语气听起来放和缓了一丢丢,但是张正凯觉得这也可能是他自己的错觉:“虽然你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张正凯说。
大颗的泪珠从少年的眼眶中夺门而出,张正凯再也受不了了,扭头朝店外跑去。
沈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小店老板问她:“你要买什么?”
沈婕这才顾得上不好意思。
“我……我……你们这有没有那个……”
少女买了自己想买的东西,转身往肖尧奶奶的家里走去,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状况。
“你怎么了?摔跤了?”沈婕把肖尧拍醒以后,后者打量着她的身上,大吃一惊。
“摔了,不过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沈婕一边说,一边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肖尧的嘴里,又转身去给他接了一杯凉水。
“这什么啊?”肖尧把那东西咽下去以后才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人也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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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之后。
沈婕坐在沈天韵的床头,两眼木木地看着窗外的那片迷雾。
肖尧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机,荧幕上正在转播棒球比赛。
太阳高悬在湛蓝的天空中,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充满了紧张和期待。棒球场上,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两队得分平分秋色,现在是胜负的分水岭。
在投手板前,一位强壮的球员挥动着他的球棒,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的投手。全场的氛围凝固了,时间仿佛变得极其缓慢。
投手挥手投球,一颗闪闪发光的白色棒球呼啸而来,以高速穿越球场中央。球员的眼睛紧盯着球,精确地计算着击打的时机。
突然,球员用力挥动球棒,那是一记精准的挥击,球和棒交汇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球迅速地改变方向,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了场馆深处。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掌声,球迷们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飞向远处的棒球。外野手奋力地奔跑,但是棒球的速度令人望尘莫及。
棒球一路飞行,越过外野的墙壁,直奔远处的本垒标志。那一刻,整个球场都充满了电光火石的激情,因为这一刻将决定比赛的胜负。
最终,棒球重重地撞击在本垒标志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一团耀眼的火花在空中迸发。球员以飞快的速度开始围绕着垒跑,队友们在一旁欢呼着,助他尽快回到本垒。
裁判的手势明确地指向了本垒,裁定这是一次精彩的本垒打。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更加热烈,球员被队友们高高举起,成为全场的英雄。
这一场棒球比赛中的精彩本垒打成为了永恒的回忆,不仅因为它改变了比赛的胜负,更因为它展示了运动员的力量、技巧和毅力,令人心潮澎湃。
少女拿过遥控器,一把关掉了电视机。
“你还好吧?”肖尧担心地扒拉着少女的肩膀:“会很严重吗?”
沈婕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肖尧巴巴地说:“我应该……”
“没事,是我叫你那么的。”沈婕说:“其实也还好。”
肖尧:“……辛苦你了。”
少女轻轻地依偎在了少年的肩上:“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
“我……我其实更担心你。”肖尧说。
“都和你说了我没事了,”沈婕抬起头来,望着肖尧的眼睛说:“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我理解的。”肖尧抚摸着沈婕的脸庞说。
“我……我可以靠着你的肩膀稍微哭一下吗?”沈婕说:“你不许笑话我。”
“当……当然可以。”肖尧巴巴地说。
七八分钟以后,沈婕从肖尧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后者的袖子上已经完全湿了。
“有点丢脸啊,是我矫情了,”沈婕带着泪珠微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在乎,以为自己会很洒脱的。”
“怎么会啊,”肖尧真心实意地说道:“不在乎才有问题吧?”
“帮我把湿纸巾拿过来,那边,那边,哎呀你往哪儿看啊?算了我自己拿吧。”
少女拿过了湿巾,擦拭着自己的眼眶:“我好了。”
“啊!嗯!”肖尧说。
“老公。”沈婕脆生生地喊道。
“啊?有!”肖尧一下子弹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沈婕还真是很少这么叫他。
上一次她这么叫我,还是……是什么时候来着?肖尧想。
“穿衣裳,”沈婕指示道:“我要吃烤鱼,你烤给我吃。”
“烤!”肖尧说:“吃!”
“吃吃!”沈婕又开始叠字字。
“喵妈妈,吃鱼鱼!”肖尧嚷道。
望着窗外那片亘古不变的永恒迷雾,肖尧相信,自己与沈婕之间的关系,即将要进入到一个崭新的篇章。
“老婆……”肖尧鼻子酸酸地喊道。
“怎么啦怎么啦?”沈婕说:“哎哟哟,你怎么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啦?”
“我才没有呢。”肖尧说。
“来不哭抱抱。”沈婕说。
“不是,”肖尧说:“我长裤呢?”
“你哦你哦。”沈婕说。
约莫二十分钟后,肖尧和沈婕坐在了“金沙饭店”里,就在那天(8月17日)跟小熊吃饭坐的同一张桌子上。
“哦哟你不要扶我,搞得来跟真的一样,”沈婕抗议道:“我自己能走!”
“真的没问题吗?”肖尧有点不放心地问道:“你刚才出门不是还摔着了?”
在等鱼烤好的过程中,沈婕跟肖尧说了刚才被张正凯堵了个正着的经历。
她一五一十地把整个过程,包括两个人的对话,全都跟肖尧讲了一遍。
“啊这……”肖尧说。
烤黑鱼端了上来。
这条烤黑鱼的外表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鱼皮烤得脆脆的,微微泛着焦糖色,仿佛在太阳下闪烁。鱼肉的内部则是洁白细腻的,透露出诱人的新鲜感。
一股浓郁的香料香气弥漫在周围,令人垂涎欲滴。烤黑鱼上均匀涂抹着柠檬、大蒜和新鲜的香草,这些香料在烤制的过程中渗透到鱼肉中,释放出迷人的香气。
“咱们先祈祷吧。”
每一口烤黑鱼都是一种口感的享受。
外部的鱼皮烤得酥脆,微微带有焦糖的甜味,一口咬下去,鱼肉内部所散发出的汁液立刻在口中爆发,充满了河鲜的鲜美味道。香草和柠檬的清新与大蒜的浓烈相互交织,创造出独特的风味,同时也保持了鱼肉的原汁原味。
这道烤黑鱼既有外酥内嫩的口感,又带有浓郁的香料风味,肖尧和沈婕都吃得啧啧称赞,津津有味。
“好吃吧?”金沙饭店的老板娘高兴地把手在围裙上擦:“好吃以后多来吃!”
“后来我就跟他说,”沈婕对肖尧说:“虽然你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真可怜。”肖尧点评道。
“你说谁可怜?”沈婕扬了扬眉毛。
“你可怜,你可怜,”肖尧赶紧说:“这王八犊子害你摔跤,我早晚——我下次碰到他,收拾他。”
“算了算了。”沈婕说:“别再把自己栽进去。”
此时,肖尧的手机在桌面上嗞嗞振动了起来——是郁璐颖打来的。
“喂?”肖尧说。
“喂……”郁璐颖拖长了声调说:“吃烤鱼不叫我是吧?”
“叫叫叫,”肖尧赶紧说:“我们在金沙饭店,你来嘛。”
“肖尧。”沈婕垂下了眼皮。
“嗯?”肖尧放下电话说:“怎么啦?”
“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沈婕说:“我就叫约翰斯叔叔把你沉进黄江。”
“沉。”肖尧说:“必须沉,狠狠地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