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这一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之一的大雪。
俗话说得好,小雪封地,大雪封河,早就入冬的气候更是冷了大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鹅毛般的大雪积在地上一层又一层,人踩雪地里膝盖都能没进去。
经过长时间的安顿和准备,将永安城一干事宜都事无巨细都安顿好了,陈诺终于要在大雪之一日率大队人马前往徐州赴任。
永安城此时已经改为了平安城,南城门口,看着叔父陈大义、伍士豪等一众人给自己道别,陈诺心里也是涌出一股暖流。
两年间的时间里,正是自己和他们这些人将永安城经营得蒸蒸日上,他们这群人早已经捆绑成为了一个整体,同心同德,互为倚助。
值得注意的是,刚刚上任的平安县县令孙乃学也在送行的队伍中,当初萧县惨案全亏了陈诺站出才能将那金声桓绳之以法,孙乃学这个萧县县令对陈诺当真是感激涕零。
再加上当初是孙乃学当着数千人的面前,在史可法面前揭露了金声桓的罪行,在外人看来,孙乃学早已是他陈诺的人了。
永安设县,陈诺自然将这个空有县令名头的孙乃学推了上去,而孙乃学出于感激报恩之情也痛快答应了出任平安县县令。
只见二叔陈大义轻轻拍了拍陈诺肩膀上的飘落的积雪,只觉得自家侄子的肩膀又厚重了几分,早已撑起了一片天,他温和道:“虎子,你就安心到徐州上任吧,这里的一切不用担心。”
陈诺点头笑道:“有叔父在平安城,我自是放一百个心,招兵练兵一事,叔父你要将此事视为头等大事,不可懈怠了。”
侄儿又一次嘱咐他这件事,陈大义耐心应是,安顿的这些日子陈诺不知同他说了几次,时局十分紧张,留给他们的日子不多了,趁着冬日这几个月闲暇,一定要将招募来的一万屯兵训练完成,不仅要练还要战,冬日里要派屯兵往山东和河南境内征战剿匪,边练边战。
开春之后这一万屯兵要正式编入乞活军的军队编制中,同时还要拥有战力。
陈大义一直主抓屯兵所的事宜,三月初陈诺设立屯兵所后,军政部就马不停蹄招募屯兵,原先的五千脱产屯兵早已训练完成,还分批次出境历练剿匪,有着一定的战力。
剩余的五千屯兵早已招募入编却因为夏秋耕作收获,只是大练了几次,入冬之后才开始进行系统的训练,若是要编练这一万屯兵陈大义自觉压力不算太大。
大的是陈诺还要屯兵所新编屯兵一万,这一万屯兵开春之后不求能立即入编乞活军,但要求作为预备编制,能够随时入编上战场作战。
这两万兵对陈大义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招兵和练兵这两项加起来,管理和后勤的压力陡然倍增,不堪负荷。
编练屯兵虽然没有按月军饷发放,但也有安家费,每月有训练费,冬日发放过冬的军衣,大量的训练下来,屯兵的吃喝就是惊人的数字。
为了这两万屯兵训练,平安城除了正常维持生产开销外,已经将之外的全部资源倾尽了练兵之上。
最重要的是乞活军招兵和练兵首要要求的是‘精兵’之策,不可滥竽充数和应付了事,这就需要耗费巨大的心血和汗水。
陈大义现在恨不得整日泡在练兵场里,一刻也不能停歇。
陈大义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虎子,你告诉二叔,这大明的局势真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吗?我们真就没有时间了吗?”
陈诺神色严峻道:“二叔,真的就没有时间了,闯贼占了陕西,明年开年就要向东进兵,京师恐怕要……”
侄儿如此笃定的语气让陈大义瞳孔剧烈缩起,心底油然升起恐惧,大明真就到了这种境地了吗?闯贼占了陕西但东面不是还有山西作为屏障,怎么会这么容易灭亡?
两百七十多年的江山啊……
陈大义心底里还是不敢相信,但听了陈诺的话还是升起了剧烈的危机感,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两万兵他誓必要练出来。
陈诺知道自己二叔的难处,两万兵哪是这么容易练出来的,这是兵,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计算机上的复制键一键按下就能源源不断爆出兵来的数据。
陈诺扭头对民政部副总长伍士豪吩咐道:“伍先生,你当全力配合我二叔将练兵事宜安排妥当,不可出任何差池。”
伍士豪上前应道:“大帅放心,属下定全力配合,不可有丝毫懈怠。”
陈诺又看向伍士豪身侧的平安县县令孙乃学:“平安县草设,县衙还在修建,伍先生将全力配合孙大人将县衙机构班子搭建好,到时候县衙六房吏目文书人选从我永安城原民政六堂内选拔填充,这事不着急慢慢来,当用时间来磨合。“
一县不能有两个政府机构,既然平安设县有了县衙,那么留守在城中的民政部六堂人员自然要填充到县衙,摆脱暗地里的身份成为了县衙中的吏目,光明正大吃着官饭。
平安县县令孙乃学眼中有着感激之情,拱手恭敬道:“大帅勿忧,平安县县内的一干事宜我都会请教伍先生再做决断。”
伍士豪听到连连摆手:“孙大人是一县之尊,我不过是一童生,怎敢如此?”
孙乃学神色有些惶急:“伍先生你一贯管着城中内外的事务,我怎可越俎代庖?”
伍士豪还要再说却被陈诺打断:“本镇不是同你们二人说了嘛,县内事务你们共同商议,若有不决之事就快马报与我。”
“是……”
伍士豪和孙乃学恭声应是。
孙乃学虽是自己人,但刚刚任事需要时间考验于他,所以才需要伍士豪留在这城内,等时间日久,权力移交完毕,县衙正常运转,陈诺自会将孙乃学视为心腹,将平安城交给他。
伍士豪作为陈诺起底发家的老人,到时候会去徐州在陈诺身边继续任事,私下里陈诺也同伍士豪商谈过,若是将永安城这么大片权力移交了出去,他心中是否会有怨怼。
出乎陈诺意料的是,伍士豪洒脱一笑,爽朗说他没有什么怨言,反而卸下了一副担子,身心都轻快了不少。那时候伍士豪同陈诺说出了长久以来他的真实想法。
想当初建立乞活庄时,他伍士豪可以帮着陈诺管理事务,可随着永安城建立发展规模越来越大,人口产业的快速增加,伍士豪担子沉重,压力逐渐增大,任事力不从心。
他本就一童生,知识学问有限,眼界阅历也浅薄,跟在陈诺身边是一路学一路干,终成民政部副总长。成长了不少才能终究有到头的时候,特别是陈诺几次长时间带兵出征,没有主心骨的伍士豪一并管理着城内外大小民事,真的是夙夜忧心,战战兢兢。
伍士豪性子忠厚温和,心中从不贪权揽权,公心看来,孙乃学正经仕途出身,为任地方官多年,实是管理平安县比他更好的人选,将来他们这个心血之地发展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