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碎货

从道观出来的王继宽没有着急回十里铺,而是先回了老家,说是老家,其实就只有他爷爷一个人在家,父母都出门打出去打工了,只有过年的时候,兴许能回来见上一面。从小跟着爷爷的王继宽,跟爷爷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王继宽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面容枯槁,天生半白的头,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直到后来王继宽的母亲带着他去道观里上香求菩萨保佑时,被道观里王继宽现在的师父用医术给治好了,也是这样才跟师父结下了缘分。

推开门才发现家里没人,大门也没有上锁。王继宽也不感觉奇怪,自己每次白天回来,基本都难在家见到爷爷,指定又上哪割草去了。在院里转了一圈,王继宽发现兔子又多了一窝,这才更加笃定。王继宽回屋里放好东西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

没一会儿,爷爷就骑着电动三轮从外面赶回来了。王继宽看着爷爷从外面骑的新三轮,说道:“出去薅草,还薅出来个新三轮呀。”

爷爷笑了笑也没说,随后王继宽帮着爷爷把车上的草都卸了下来。卸完之后回了屋,王继宽跟爷爷聊起了天,没注意就过了两个来小时,中午饭王继宽也没吃,回家的那个时间已经过了午饭了,爷爷问起时,王继宽怕麻烦,就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大小伙子饿一顿也就饿一顿,无所谓了。

王继宽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爷爷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布袋子。

“这是咱们家祖传的玉观音,以前像这样的东西多的很,没落的时候祖宗们都给卖完了,就只剩下这么一块。以前给了你爸,他出门打工就留了下来,你带着,以后真过不下去就卖了。”说完,爷爷递了出去。

“这么小一块,是不是卖家产的时候人家不要啊。”王继宽拿着手中的观音戴了起来。

“爷,你攒了那么多钱,等我真缺钱,你能不给我?哈哈。”王继宽看着爷爷开玩笑道。

“这钱是留给你结婚用的,等你结婚了我就给你,不结婚,一毛钱也不给你。”爷爷假装坚定的说。

很久以前,爷爷就开始攒钱了,王继宽眼睛有问题,在人家看来就是个残次品,爷爷很担心他以后结婚娶不到好老婆,省吃俭用攒了一笔实际上不算多的钱,但是对于庄稼人来说可不少。

没多久,王继宽就走了。因为夜里没有班车,他要回十里铺,就得早一点出发。

从老家回十里铺的第三天,德叔回来了,当天晚上,王继宽被德叔叫到家里吃了顿饭,并且约了第二天德叔要教他整理碎货,当天晚上,王继宽久久不能平静。

一大早王继宽就到早餐摊点了一碗胡辣汤,两根油条。他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假如他吃一碗饭,觉得味道还可以,他甚至会连着吃上一个月。

“德叔。”王继宽刚进门就看到德叔在从面包车上卸货。看着德叔提的东西,王继宽心想这些应该就是德叔昨晚说的那些碎货。在更衣间换好了衣服,王继宽出来朝着德叔那边走过去。

“这是昨晚装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卸,你过来卸。”德叔看到王继宽来了,走到一边掏出烟,示意他搬货。

王继宽走到面包车旁,看见后备箱里有一个胶制的大开窗的箱子,里面还剩下两三包的样子。但是味道真的是让人受不了,车里面都被臭味和酸味混合着。不管过再久,见过再多的尸体,王继宽都还是忍不住的反胃。强忍着提起一袋朝屋里走去。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就一张铁桌子,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箱子,装着碎货的袋子都放在里面。屋里没有其他的东西,说到底这里就是为了给殡仪馆的入殓师练习用的,没人在意这些碎货,用完了直接火化就好了。

搬货的时候只带了手套,搬完后又戴上口罩,在刚来的时候去后勤领劳保用品,王继宽发现有不少口罩,但是没见德叔他们戴过,为了隔绝气味,王继宽总是在工作时戴着,但是刚才忘记了。

“德叔,你怎么不戴个口罩,味道这么大。”王继宽看到德叔进来后直接就提着碎货往桌子上放。

“戴着不舒服,习惯了,味道就那样。”

王继宽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不喜欢总是劝别人。等到德叔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时,王继宽才发现自己高估自己了,之前一直有在解剖尸体,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恶心。

桌子上被德叔倒出来的碎货摊成了一堆,大块的断肢,零碎的骨头渣子,还有血在流,肉上面还有很多血沫。血顺着桌子边缘的一道小沟壑向下流,旁边有一个小圆筒在接着。这时候王继宽才发现桌子竟然是斜的,有一个不算很大的角度。

德叔抓起断肢和大块的碎骨放到一边,这些东西或许无用吧,说到底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五藏的碎块,他们要进行复杂的辨认。

粗略捡完后,德叔又提起一袋倒了出来,就这样循环往复的重复着。没多久就只剩下被堆起来的碎肉,像一座小山一般,看起来血淋淋的。

德叔的手很快,手中的小夹子向着碎肉堆中探去,反应速度不像是一个中年人会有的。没一会就从这堆碎肉中取出了一小堆,摞在了一旁。

这个时候,王继宽才能看出来,这一小堆碎肉就是五藏碎块的集合体,这时候才跟自己做解剖时看到的对上。

德叔把手中的小夹子递给王继宽,自己便出了门,就这样,王继宽从早上挑到了中午,下午又挑了一小会,那边催着要火化,就把碎肉块重新装起来送走了。

“老李,来活了,晚上出门接个活。”这会王继宽正跟着德叔在停尸间整理尸体,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好,晚上打我电话。”德叔没有出门,只是在屋里喊了一声,看来德叔和这个人是旧相识,不然不至于这样。

“想不想知道是啥活。”德叔问一旁的王继宽,随后王继宽摇了摇头。

但是德叔没管他,还是说了出来:“就是给死人化妆,不过现在哪有闲人给好好的尸体化妆,都是破了相的,希望它走的时候有个囫囵脸。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混口饭吃,不用想,我肯定不会教你,我都教给我那俩儿子了。那老道头山医命相卜,符箓阵法样样精通,特别是卜术更是一绝,这都能让你出门在外吃饱饭。倒时候你们出去了,帮我照顾一下这俩儿子。”

“好。”

实际上确实如此,王继宽从师父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都没有什么特别奇异的地方。但是自从他知道世上有魂器以后,他就明白了,以前师父教授他时,只是让他打好基础,以后有特殊的魂器时,或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但是说起来卜术,很是奇怪,他始终做不到像师父那样能预测某件事情的发生,就像是前几天他回道观,师父在等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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