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水师驻地,杨帆就见到薛仁贵迎面赶来。
一见面,薛仁贵便施礼道:“下官见过大都督。”
薛仁贵被杨帆任命为水师副都统后,那张愁苦如老农的脸膛愈发精神。
今天本来就是打算来视察海船的情况,见到薛仁贵,杨帆问道:“免礼,那些海船如何?”
薛仁贵恭恭敬敬的回道:“大都督,根据您的要求,属下在丰州、泉州造船厂打造海船,建造完毕的,现在已经全部抵达。”
杨帆大喜:“总共有多少?”
薛仁贵有些惭愧,拱手说道:“有负大都督重托,目前为止,只打造出四艘战船,八船货船,总共十二艘;其余的十八艘可能还需要半年左右。”
“以前主要是对于船只的发动机安装不熟悉,以致走了很多弯路,……不过现在都捋顺,只需安装完毕试水便可试航。”
杨帆并没有责怪。
毕竟自己从系统里面兑换出来的火力发动机太超前了,不是专业的难免有错误疏漏之处。
难为这些工匠拿着图纸攻克一个个难关,如今造出了十二艘,已殊为不易。
既然现在已经理顺,那就水到渠成了。
往码头上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船只,杨帆问道:“船呢?难道还没有靠岸?”
薛仁贵回答:“下官谨守大都督的嘱托,为了不暴露海船的秘密,抵达之后便将船只悉数停放在水师船坞里,不许闲人旁观。”
有能力的人,做起事情来就是面面俱到,很让人放心!
“嗯,不错!”杨帆夸赞了两句。
随后将权万纪、程名挺、席君买等一众人全都叫上,兴冲冲直奔水师船坞。
几位下属不知杨帆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听了是新式海船,都来了兴趣。
据说这位大都督之所以下江南,就是为了打开海运航线。
走进水师船坞,四周已经被护卫团团警戒。
一行人登上一处瞭望台,放眼望去,整个船坞显现于眼前。
虽然以前华亭县水师驻地荒废了很久,不过这个废弃的船坞却不小。
即使十二艘巨大的新式海船静静的停驻在里面也并不显得拥挤。
杨帆只看了一眼,就压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这就是他打开国外大门的利器!
四艘战船是按照后世护卫舰的图纸打造的,虽然全身少了很多现代化的保护漆,不过通过防锈处理的铁疙瘩看起来更让人恐怖。
而八艘货运船更是巨大,四艘战船反而如同发育不良的幼崽一般。
虽然这些船只看起来很粗糙,不过杨帆相信,这绝对能够在这个时代纵横四海!
而一帮随行人员则被这些庞然大物惊呆了。
特别是那些巨大的货轮,仿佛一艘船就能够把整个城市装进去一般。
当然,更让大家不能理解的是,这么巨大的铁疙瘩怎么不沉下水里去。
另外,如果用人力划动,这得要多少人才够啊!
一时间,众人直接看傻眼了,反而没有人提出疑问。
当然,包括薛仁贵在内,在杨帆没有把发动机送到之前,他也不相信这样的铁疙瘩能在海上纵横。
杨帆指着货船问道:“可曾测试过船只能够装多少货物,装满燃料后能够航行多远,船速几何?”
一提起这个,薛仁贵顿时兴奋了,黝黑的脸似乎都能放出光来,手舞足蹈道:“当然测试过,这海船太大了,总共能装十万石左右的货物,另外,装满燃料后测试,从泉州港出发,直奔来州,往返十天左右,燃料用了1/4不到。”
十万石?
在唐代,一石等于106斤左右,10万石,相当于106万斤。
来州到是泉州多远呢?
大约有2000多里,来回就4000多里,跑了十天,相当于一天跑了400里……
懂计量的,掐着手指头算计量,懂距离的,算速度!
这时代的船只能够装几万斤就已经算是大货轮了。
如今杨帆制造的这些新式船只居然能拉100多万斤,简直是不可思议。
最让众人惊讶的是这些铁疙瘩的航行速度。
这时代的船只,在顺风的情况下,一个时辰能够跑50里左右。
若是逆风10里都有可能,甚至还有被吹倒回来的。
如此一来,即使满打满算,一天最多行驶300里就已经是极限。
而这些船只能够固定行驶400里以上,速度也太快了吧!
此时众人有些发懵,权万纪更是咋舌道:“这船能跑这么快?”
作为唐朝的名臣,虽然没统领过军队,但是一些基本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这么快的速度除了顺风时发起冲锋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达到。
薛仁贵显然听过权万纪的名头,知道杨帆对这位权长史甚是器重,因此恭敬说道:“权长史有所不知,这船最大的优点还不在于它的快,而是它抗风浪的能力,即使再大的风浪,也很少有倾覆的可能,最重要的是,无论顺风逆风皆可航行!”
杨帆笑而不语。
确实,有了发动机,这才使船只有平稳的动力,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都能够畅通无阻。
相比于这时代通过季风出海,简直是太便利了,只要船上有充足的燃料便可。
虽然用煤这种燃料很原始,但是很好用,毕竟这时代可不好进行石油提炼。
一旁的程名挺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薛都统,你是不是搞错了,历朝历代,出海都是通过季风进行顺风航行,船只如果逆风岂不是被吹着倒退回去?人力怎可阻挡得了大自然的力量,这不是瞎扯么?”
在他的认知里,船只在大海上航行主要靠的是帆。
风吹着船帆带来动力,同时人工进行辅助,推着船只前进。
可若是逆着风,那作用力就是反着的,行驶起来很艰难,怎么可能往前走呢?
这也是为什么出海经商的人一年只能一来一回的原因,因为需要根据季风的风向进行航行。
对权万纪客气,那是因为杨帆很看重对方。
而面对程名挺,薛仁贵就不那么客气了。
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是谁呀,居然敢说自己瞎扯?
因此,薛仁贵梁毫不客气的说道:“某可不是口出狂言之徒,程将军孤陋寡闻,并不代表不可能,你为何笃定船只就不能逆风航行?”
“这个……”程名挺灿灿一笑,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但想要他承认错误,也太没面子了。
杨帆当然也知道薛仁贵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
毕竟,这些船只是他一手打造的,如同他的孩子一般,自然不允许他人质疑。
于是杨帆指着船坞中的战船说道:“既然大家有争执,有质疑,船就在下面,咱们何不拉出去熘一熘?不过既然程将军不信,薛都统却是信誓旦旦,两位各不信服,不如打个赌如何?”
这可是超时代的产品,今天定然要黑程名挺一回。
虽然这家伙一直在为自己效力,可他的任务却是保护杨贵妃的将军,并不属于自己麾下,现在可是收他的好时机。
权万纪当即点头:“这个可以有,老夫也想看一看大海的宽阔。”
这老头看起来一板一眼,其实心眼贼的很呢!
杨帆呵呵一笑:“这样,赌钱伤感情,也忒俗了一些,不若就赌他俩谁输了,谁就做另一人的副手,同时,得请大家吃一顿,不知大家以为奴何?”
薛仁贵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面无表情道:“某赞同,就怕某人输了不认账。”
其余人也纷纷咐合,看热闹的自然不怕事儿大。
再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吃的。
看到众人的眼神,程名挺眼睛一瞪,不悦道:“怎地你们就料定某会输?某还就不信了,这船连帆都没有,如果能逆风前进,还不如说大江倒流,赌就赌,某接下了,薛都统,你这个副手当定了。”
闻言,杨帆微微一愣。
这才知道程名挺为何这么怀疑。
自己的这些船用的是后世的旋筒帆,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帆船,显然这家伙搞误会了。
这就是认知上的差距啊!
可杨帆并没有解释,反而笑嘻嘻的看着薛仁贵道:“薛都统意下如何?”
废话,明摆着赢定了的事情,薛仁贵怎么会拒绝?
不过,薛仁贵却有些想不通。
为何杨帆会找程名挺这样一个人来给自己当副手。
当然,薛仁贵不知道的是,程名挺这家伙在战场上可是个狠人。
这样的人来对付海外的一些蛮夷,杨帆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用他来给薛仁贵做副手,绝对是好的搭配。
对于杨帆,薛仁贵有着盲目的信任。
既然杨帆千方百计的把程名挺往自己身边送,自然有其理由。
因此,薛仁贵根本不会拒绝。
绷着一张被海风吹得开裂的脸庞,薛仁贵故意说道:“我这里只需要听从命令的人,那些不服从规矩的,我可不稀罕。”
程名挺气得哇哇大叫:“小子,你莫要嚣张,若是当真能逆风航行,大唐的商贾就不会一年才可以进行一次海外贸易了。”
“我在江南这么久,又岂会如此无知,那我们就定了,谁要输了,便给对方当一辈子的副手,而且是心甘情愿的那种,你可敢?”
听到这话,薛仁贵笑了,伸出大拇指赞道:“将军不愧是军中好汉,不过,某也不差,男人嘛,一口一个唾沫,咱们一言为定。”
不可否认,薛仁贵这一手激将法用的是出神入化。
看着程名挺魁梧的身材,最起码也是一名冲锋陷阵的勐将。
先前薛仁贵还觉得对方有些无知,不过看到对方敢做敢当,感官立刻有了很大的改变。
程名挺微微一愣,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顿时干咳一声,脸红道:“那个啥,大都督在此,咱们赌来赌去是不是有失风化?要不咱们就赌一餐酒算了?”
切!
众人都对程名挺的无耻表达了鄙视,齐刷刷的竖起中指。
程名挺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道:“你们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某做什么?咱们都是为大都督服务的,拉帮结伙谈论副手的问题置大都督于何地?”
其实,即使真的输了,程名挺也无所谓,反而会有些欣喜。
毕竟,杨帆对水师的重视是有目共睹的。
能够在薛仁贵手下当副手,绝对是好的出路。
整个水师除了杨帆这个大统领,就只有薛仁贵能够压他一头,远远比在朝廷当一个小小的校尉有前途。
可是,他还是心有不甘啊!
薛仁贵现在还年轻,如果给薛仁贵当副手,以后再也永远没有超越的机会。
杨帆可不会管这么多,大手一挥,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此婆婆妈妈岂不是如同娘们一般,赶紧的,这个赌约就定下了。”
“另外,把一些水师的旧武器和带来这里的产品全部搬上船去。”
说完,一马当先径自走向船坞。
四条战船皆是相同型号,长在八十米左右,宽大概有十六七米。
众人登上甲板,到处打量观看,船上的水手都是这两年薛仁贵训练的。
见到薛仁贵领着一群人上船,众人都出来参见。
此时,两人从船舱里熘熘达达走了出来,一看到杨帆,当即“哎幼”一声,微微鞠躬施礼,笑道:“议善兄……咳咳,瞧瞧我这嘴,现在得叫大都督了,草民参见大都督,多日不见,大都督风采依旧,草民甚幸啊!”
居然是一直在泉州辅助薛仁贵的房遗爱和杜荷……
这两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薛仁贵来的时候没有说啊!
杨帆上前两步,赶紧搀扶起两人说道:“你们俩滚犊子……不是说你们正在泉州准备出海的商品吗?您们怎么也跑来了?”
杜荷嘻嘻一笑道:“那些小事儿自然有家里的管事负责,咱们交代一声就行,好久没见到大都督,咱们可等不及了,一想到你手上的好酒,啧啧啧,真流口水啊!”
杨帆有些无语:“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几个一边喝酒,一边畅游这浩瀚的海洋。”
“大都督有令,咱们岂敢推辞,哈哈……”房遗爱和杜荷相视一笑。
对于杨帆身居高位而没有摆架子,两人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从这里看来,起码杨帆不是薄情之人。
很快,薛仁贵就走了回来,问道:“大都督,东西都已经准备完毕,不知咱们此次前往何处?”
杨帆摇手一指,对着扶桑国的方向说道:“咱们此次的目的地——虾夷地(后世的北海道)。”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惊讶万分。
所谓的虾夷地,其实属于大唐帝国附属国渤海郡国以北的黑水都督府管辖。
虽然名义上是属于大唐帝国,可由于实在是太偏远、又很贫穷,大唐早已把这个地方遗忘了。
如今的虾夷地早已被扶桑国入侵和占领,住的除了原住民以外,大多都是扶桑人。
众人有些想不通杨帆怎么会去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更何况,这地方也太远了。
即使单程也有4000里以上,对于交通不便的古代来说,这绝对是考验。
当然,之所以选择去北海道,杨帆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一方面,杨帆想要把那里作为自己统治和奴役扶桑的前哨站。
另一方面,他也想去看一看自己培植的代理人。
当初,崔氏派来刺杀他的阿尹奴人毛利安奴,杨帆并没有把他杀掉。
反而让武媚娘把他放回了虾夷地,同时暗暗资助他在那里站稳了脚跟。
此次过去,杨帆就是想打开扶桑国的大门,让这个国家再也没有反口咬人的机会。
当然,对于自己的华夏情结杨帆当然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些人没有经历过被扶桑侵略的见识和经历,永远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再说,如今自己身为大都督,也不必事事向下属解释自己的动机。
在杨帆看来,自己无愧于心就行。
随着杨帆一声命令,四艘战舰缓缓离港,开启了人类探索海洋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