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楼老太太吓的蹭一下从炕上爬起来,连爬带滚到楼老爷子身后,“老头子,老三媳妇疯了,她疯了!”
“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你害了我儿子,我跟你拼了……”江氏满眼血红,一脸疯狂,见楼老太太跑了,还想上炕去抓人。
楼知夏忙上前一步,握住江氏的手,“娘!”
楼老太太该打,可动手的人不该是她娘亲,她娘亲孝顺了十几年,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人,留下把柄,遭人诟病。
更何况,天启以孝治天下,她哥哥以后要走仕途,明面上的孝顺很重要。
她有的是办法让这对老夫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实在犯不上搭上江氏与哥哥的前程。
江氏见女儿拦自己,眼泪哗一下落了,神经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夏儿,娘没用,娘不但没保护好你,娘还把你哥哥的前途毁了,娘明知道他们不安好心,他们就是不想让咱们一家过好日子,娘这么些年怎么就这么蠢……”
“娘,不是你的错……”楼知夏鼻尖微酸,说到底,江氏只是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村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伺候公婆,生儿育女,这些,她都做的极好,她哪里有什么错?她的错,不过是太孝顺罢了。
江氏摇头,“是娘的错!”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就是你的错,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贱皮子,敢动手打你婆婆,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明儿个我就找人去叫你爹娘来,让他们来看看,他们江家出了个什么东西?!”楼老太太从楼老爷子身后探出头,见楼知夏拦住了江氏,张嘴啐了一口,“你们还想让四郎去念书,看我不告你们一个不孝顺的罪名,让你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正房,瞬间一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楼老太太身上。
江氏气的浑身发抖,楼老三面色雪白,楼四郎双拳紧握,楼晚秋满目惊惧。
楼知夏冷笑。
楼老太太得意的撇着嘴,还要说什么,被楼老爷子瞪了一眼,“行了,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你没看到她刚才都扑上来了, 要不是我躲的快,说不定这会儿就被她薅住头发,刮花脸了……”
楼老爷子脸色难看,“你给我闭嘴!”
“我又没说错,闭什么……”楼老太太气恼,想争辩,被楼老爷子眼底的冷意杀住,哼了江氏与楼老三一声。
楼老爷子伸手在盘着的双腿附近摩挲,摩挲了片刻,才想起烟杆被楼老太太砸在了地上,探头瞧了眼地上的烟杆,砸吧了一下嘴,叫楼老三,“老三,起来吧,去带四郎看看伤,剩下的事改天再说。”
楼知夏微眯双眸,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他这是想敷衍了事?可问过她答不答应?
她斜了眼愤愤不平的楼老太太,眸子略转,心底已有了想法,伸手掐了一把胳膊,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响起,“爷为什么不松口让哥哥念书,难道真的像奶说的,你们就想让我们一家子当泥腿子,让哥哥也当一辈子木匠,挣钱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吗?爷奶你们怎么能这样?大堂姐推我下水,差点淹死我,你们不管不问,还想拿我的尸体换银子给大伯他们花,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害了我,我是个女孩儿,我不说什么,可你们怎么能……哥哥明明可以考秀才的,你们……”
她的声音抑扬顿挫,配上柔弱苍白的巴掌大脸蛋儿,一双满是泪水的眸子,极其委屈隐忍绝望的去看楼老三与江氏,“爹这些年赚的银子都给了奶,平日连给我们姐妹买个头绳的铜板都没有,娘在楼家里外一把手,稍空闲绣的帕子钱也都给了奶,那么多银子,我差点死了,爷奶都舍不得拿出一个铜板,大伯一开口说借印子钱就借印子钱,还要我爹做工还这些钱!可轮到我哥哥念书却二两束脩都没了,我外公给了钱,奶还想要走,难道我们三房是他们大房的钱篓子吗?!爷奶偏心可以,可怎么能毁了哥哥的前途,怎么能……”
江氏与楼老三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江氏呜咽着叫楼老三,“他爹,他爹啊……”
“爹,四郎要念书……”楼老三血红着一双眼,声音里满是隐忍。
楼晚秋呜呜的哭了起来。
楼四郎垂着眸子,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楼老三与精神几近崩溃的江氏,眸底波涛汹涌。
楼老爷子一听楼知夏哭着开口,就觉得不对劲儿,再看到老三一家子的反应,眼神瞬间扫向楼知夏,眸子锐利如刀。
“老三,你们两口子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什么话都敢说?长辈们的事也是她能议论批责的?!”楼老爷子冷眼看楼老三,“看看你今儿个像什么样子?跪在这里,想干什么?逼我和你娘答应你们吗?我们若是不答应,你们还想干什么?”
楼知夏冷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干脆搬出长辈的架势压制他们吗?!
不要脸!
“我看他们是想上天!”楼老太太嗤笑一声,瞅着楼老三,“我早就说,不能给他们好脸色,你瞅瞅,你还答应他们开了年,早就该告诉他们,永远也别想再念书,要不是为了堵村里人那些长舌,他一天书也别想念!他们就是天生的泥腿子,挣的钱就该给大房花……”
楼老三磕头的动作一顿,仰起乌青的额头去看一脸不屑鄙夷的楼老太太,“娘,你说什么?”
楼老爷子皱眉,不耐烦的看了眼楼老太太,“你还嫌闹的不够?闭嘴!”
“娘,你说什么?什么叫永远也别想念书?”楼老三混沌沌的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有些踉跄,扑到炕沿,“你们……真的没打算过让四郎念书!所以,从一开始,送四郎去念书也只是为了让人看的……”
楼老太太撇撇嘴,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明知故问。
楼老三崩溃了,趴在床沿望着老两口,良久,才哆嗦着嘴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爹,您给儿子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