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把余家一位叫阿童的家仆也一同带去,不必言明缘由,就说有些事需要他们配合官府调查。”
不言明缘由一来是想借机套余泠昔的话。二来呢,就是公报私仇,她肚量不大,向来睚眦必报,该让她承担陷害她的后果。
况且,扰乱官府办案,就算并未酿成不好的影响,也确实该小惩大诫。
从进初家一直到离开初家,傅文启始终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一些问题,现在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倒是感觉到了面前这两位爷之间的默契,很多话不必说出口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即便是他亲自上门提的亲下的聘,他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将这两位爷看做是两口子,但是在感觉出他俩的默契后,他竟觉得这两人还挺般配。
“我这就派人去余家。”
说完这句话傅文启又问,“陆爷应该不想亲自审问余泠昔,我该如何配合陆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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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捕快到达余家时,冯氏正在花厅急得转来转去,从昨日知晓余幼容被扣在了府衙她便一夜没睡好觉。
倒不是担心余幼容,是害怕她连累到余家。
与她相比坐在一旁的余泠昔就淡定多了,“娘,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就算她真犯了事也跟我们家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到时候大家都会说余家出了个什么什么样的人,那个小野种犯的错全都会落到余家头上。”冯氏越说越气。
“你爹这几年一直升不了职,再出这么件事,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熬出头。”
余泠昔倒是不太在意她爹升不升得了职,只要她嫁进了宣平侯府,日后还怕余家在河间府站不稳脚跟?
此刻她最在意的还是余幼容,得知她昨天没能回来她别提有多开心,心想多关她几天才好。
想到余幼容,自然就跟着想到了萧允绎,余泠昔突然起了身,思考该不该去一趟府衙,借着打听消息的名头跟萧允绎来个偶遇。
虽然她娘说那位萧公子没什么背景,但光是那副皮相便看得人心痒难耐。
特别是余幼容的东西,她总忍不住抢过来,嫁不嫁倒是其次的,毕竟相较之下她还是更看重宋小侯爷的身份和地位。
刚打定主意,有家仆匆匆跑进了花厅,“夫人,不好啦!有几位官爷抓走了阿童,还要见小姐。”
冯氏闻言弯眉一挑,“为什么要抓走阿童?”她转过身又问余泠昔,“见你又是干什么?怎么一波接着一波的,还没完没了了。”
这一次不止冯氏脸色变了,余泠昔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待回过神,她立即对那名前来通报的家仆说,“将他们打发走,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就说我不在家中。”
“这……”
那家仆正寻思着这样说算不算知情不报,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那几名捕快已踏进了花厅,他们的态度还算礼貌,“余大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见到那几名捕快,余泠昔煞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失了一贯弱柳垂丝半含春雨的娇俏姿态,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我又没犯什么事,是不是余幼容跟你们说了什么?”
几名捕快闻言脚下一滞,面上也满是疑惑,他们正是昨日来余家带走余幼容的那几名捕快。
心想,昨日这位余大小姐明明挺通情达理的,怎么今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余大小姐,你先别紧张,我们只是请你去府衙协助调查一些事情,问完就会让你回来的。”
谁知余泠昔根本不领情,语气甚至有些跋扈。
“问完就会让我回来?你们昨日也是这样跟余幼容说的,结果呢?我们到现在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心虚加上焦躁,此刻的余泠昔已顾不上维护她大小姐端庄的形象,原本煞白的脸已涨得通红,“我不管余幼容跟你们说了什么,那都是她想陷害我,想拖我下水。”
最后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会跟你们去府衙的。”
若是她去了府衙,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她好不容易才拉近跟宋小侯爷的关系。
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差池。
这几名捕快怎么也没想到余泠昔竟是个不讲理之人,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谢捕头教过他们,若是有人拒不配合官府查案,必要时候可以采取些非常手段。
“余大小姐,得罪了。”
站在最前面的两名捕快说完便拔出了随身佩戴的刀,一左一右横在余泠昔面前,待吓得她忘记了反抗,另两名捕快快速上前反手钳制住余泠昔的手臂。
一旁的冯氏哪里见过这副架势,吓得六神无了主。
她想要上前拦住他们,又生怕刀剑无眼伤到自己,只能隔着段距离挥舞着双手,“几位官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冯氏一边拖住那几名捕快一边对跟在身旁的家仆使眼色。
连使了好半天的眼色那家仆才会意匆匆离开,不一会儿又手忙脚乱的拿了几锭银子跑回来。
“几位官爷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冯氏谄笑着将几锭银子分别塞到那几名捕快手中,“还望几位官爷笑纳,行个方便放过小女吧!”
那几名捕快还是头一次被人行贿,一脸懵的望着手里的银锭子,又抬头望向一脸讨好的冯氏。
沉默半晌,最后是里面稍年长的那名捕快开的口,“余夫人,公然向官差行贿也是要被抓去府衙的。”一句话吓得冯氏前后晃了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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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府府衙。
余泠昔最终还是被带回了府衙,她不傻,知道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从余家到府衙的路上还算配合,又变成一贯的乖巧模样。
几名捕快将她带到府衙正堂时傅文启已正襟危坐在案桌后。
见到余泠昔,他眼皮抬都未抬,只威声说道,“那名唤做阿童的男子已经全部招了,你可还要辩驳?”
“我不懂大人在说什么,阿童招了什么,我又要辩驳什么?”
如果说在余家时余泠昔一时慌了神失了态,那么此刻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反正来都来了,她要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将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
比余泠昔还要嘴硬的犯人傅文启都见过,他也不急着逼问,循序渐进的一步一步往下说。
“阿童招供,是你让他作伪证陷害余幼容,你可认?”
“请问大人我为何要陷害自己的表姐?陷害了她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余泠昔说这话时满脸愁容。
她欲泣不泣的望向傅文启。
“实不相瞒,从昨日表姐被带到府衙我和我娘便担心的吃不下也睡不好。既然大人说是阿童陷害了表姐,表姐并未犯错,那大人为何不让她回家?”
傅文启被反将一军,心想这姑娘年纪虽小,却不好对付呢!
正堂中余泠昔正想着法为自己开脱,正堂后方,余幼容交叠着双腿,单手支着下巴,神态九分淡然一分深沉。
好似此刻余泠昔和傅文启口中的人不是她一般。
萧允绎就坐在她身侧,他微微侧目望了身旁的女子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默默转回了头。
这时正堂中傅文启又说,“那便要问你了,若是阿童拒不招供,你是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你表姐蒙受冤屈,回不了家?”
不等余泠昔反驳,傅文启继续道,“现在有阿童这个人证,他也愿意将你给他的好处交出来作为物证。人证物证俱在,你若再狡辩,罪加一等。”
能冷静应对到现在已是余泠昔的极限,面对傅文启的一而再逼迫,她明显开始招架不住。
却还嘴硬的重复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估摸着余泠昔的心理防线差不多要倒塌了,余幼容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谢捕头,谢捕头立即会意点点头走了出去。
他走到案桌边,用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余泠昔听到的声音对傅文启说,“阿童已将物证交出来。”他适时的用余光瞥向余泠昔,“大人,是不是可以判刑了?”
扑通----
几乎毫不迟疑的,余泠昔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那膝盖磕碰声听起来就挺痛的。
“大人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原本只是跟阿童开个玩笑,哪里会想到阿童真的会去陷害表姐。”
耳边充斥着余泠昔声泪俱下的哭诉与悔恨,萧允绎再次侧目,这一次竟看到刚才还一脸淡然的女子居然在笑。笑得又坏又奸险,满脸幸灾乐祸。
却光明正大的毫不收敛。
察觉到萧允绎的目光,余幼容漫不经心的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后又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收了回去。
差不多了。
审问到这里,傅文启顺理成章的对余泠昔下套,“你倒也舍得,温庭的《九歌·山鬼》如此珍贵,你竟然随随便便就给了阿童,难怪他心甘情愿的去陷害余幼容。”
“《九歌·山鬼》?”
余泠昔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解的抬头望向傅文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大人是说我给阿童的好处是温庭的《九歌·山鬼》?”
傅文启浓黑的眉毛往上一扬,“不然呢?”
“大人冤枉啊!温庭的《九歌·山鬼》我早就送给了宋慕寒宋小侯爷,是前几日在一品茗轩给他的,好多人可以做见证。”
宋慕寒?
余泠昔的事最后如何收的场余幼容根本不关心,她原本就没想对她怎样,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及她的母亲以后稍微收敛些,好让她过几天太平日子。
至于宋慕寒,她稍微回忆了回忆终于想起来了,昨晚在龙阳寺袭击她的那名领头黑衣人。
正是宋慕寒。难怪她会觉得他的双眼有几分熟悉感。
只不过嫌疑人是有了,却没有证据将他与秦思柔的案子联系到一起,想打开突破口还是要找到初月的丫鬟之欢和百草堂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