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多目光集中到殷长夏的身上了。
毕冠林只感觉车厢的空间被拉长,犹如电影里诡异的镜头那样。身后是浓厚的黑暗,一重又一重的攀附在他的身上。
这气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热切的、急迫的、恳求的、渴望的,通通都交融在了一起。
第五号车厢,除了他们之外,到底还有几名玩家?
他们的态度被上车后的三次危机催化,变成让人难以理解的浓烈。
毕冠林捂住了口鼻,排斥着这里的环境,却还是受到了煽动:“让我也加入……”
“嗤。”
身后的轻笑,打断了毕冠林的话。
车厢上简陋的座椅,都被殷长夏坐得宛如华丽的王座,而他便是玩弄棋盘的王。
谁让他是阵营掌控者?
后排的玩家不得不低头,想要知道殷长夏最终会如何选择。
按照游戏一贯尿性,名额一定有限。
只是这种紧绷感,越发让他们小心谨慎。
毕冠林:“你笑什么?”
“笑你异想天开?”
殷长夏的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可惜,我选择的不是你。”
周围是外凸的管道和钢铁,全被围满了丑陋的肉粒。
列车增殖得更加厉害,便预示着最后面的残魂吃下的燃料就更多。
在这样下去,恐怕就危险了。
必须先保命!
毕冠林刚好坐在殷长夏的后排,表情略一扭曲:“场上比我厉害的能有几人?你还想选谁?”
话音刚落,第一排的蔺明繁便缓缓站直了身体:“我。”
毕冠林:“……”
蔺明繁的一句话,便震慑住了毕冠林。
这么晚才登上列车,应当都是这批玩家里的杂鱼。
在场之中的b级玩家就只有他们两人。
可即便毕冠林在a级玩家熊天意的旗下,仍旧是比不上蔺明繁的。
身后传来微弱的议论声:“那是……?”
“b级玩家第一人,是烈雨队长符万清。”
“而和他并驾齐驱,同享首席美名,还有照夜队长蔺明繁。”
家园里不管是谁,都会这样介绍他们二人。
符万清消失接近一年,大部分玩家都下意识判定他已经死亡,蔺明繁就成了当之无愧的b级玩家第一人。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殷长夏的身上。
“他竟然选了蔺明繁?”
毕冠林面颊青筋凸起:“你们闭嘴!”
薄临锋也好、裴铮也好、李蛹也好……他们都是把自己当成试金石!
他们想要通过自己和殷长夏的对战,去判断殷长夏现在的实力。
这个认知令毕冠林感受到了羞辱。
他无法舍弃自尊心,也无法忍受自己成了试探的工具。
毕冠林:“殷长夏,你是想走公的,还是想走私的?”
殷长夏气定神闲:“作为唯一考核官,污染物阵营的位置,当然是能者居之。”
这话无疑是给在场所有玩家的希望。
殷长夏太擅长捉住人心的黑暗,从而以最小的力气,引起混乱和争端了。
想通这点过后,他们无不生出了畏惧。
分明殷长夏对待自己的队友时,态度完全不一样。
还真是护短。
一时之间,众人倒不知道应该是去羡慕,还是嫉妒他的队友了。
“好、好、很好。”
毕冠林话语里带着敌视,“这可是殷考核官自己说出口的,既然如此,这个位置,就让我们自己争取。”
在场所有玩家都神色紧绷了起来,不清楚毕冠林会如何出招。
哪知一道暗影闪过,毕冠林手下的卓黎川,竟然直指前排的蔺明繁,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虽然引起了混乱和争端,但非污染物阵营的玩家,无法离开座椅,他们想打起来也没办法。”
唐启泽小声的问,“你是在给他们希望?”
殷长夏坏笑的眨了眨眼:“你看我像是不取得任何利益,就乱发善心的人吗?”
唐启泽:“……”
恐怕善心和想获取利益的想法都有。
唐启泽时常在想,殷长夏这样的蛊惑性和煽动力,要是骨子里就惨无人性,那将会是所有玩家的惨剧。
还好他并不是这样。
殷长夏:“嘘,好好看戏。”
蔺明繁拿稳了手中的武器,在黑影撞过来的时候,率先开出了一枪。
看来这是殷长夏给他出的考题。
本来紧闭的地板,因为蔺明繁这一枪,被大大的张开,反倒吐出了几具骨架,那是刚才被吃下去的乘客的尸身。
卓黎川的手在液化,搭在了车厢上方的管道,根本没理会蔺明繁的攻击,悬吊着荡到了最前方的车门处。
游戏不会设下死局,肩膀上的两盏灯,一定有破解的办法。
车厢里唯一古怪的地方,就是车门上的三口挂钟,现在还剩下两口。
护身符便是它们!
蔺明繁离得最近,率先抢下了一口,肩膀的两盏灯果然就此消失。
这便让他有了更多的机会,去专心对付卓黎川。
唐启泽小声询问:“他是怎么猜到的?”
殷长夏:“谁把白钟放在最后一排的?”
唐启泽微怔:“难道不是游戏吗?”
殷长夏:“是游戏,但你得思考它的用意。”
“你还以为我是你呢?什么都能猜到……”
刚说完这句话后,唐启泽脑子便联想到了什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游戏在逼迫玩家选择阵营。”
从这个思路便能够说得通了。
上一批能离开座椅的玩家,必须参加人类阵营!
游戏是在诱导他们加入阵营后开始互斗。
唐启泽狠狠道:“阴险。”
殷长夏的目光始终放在前面,随着地板张合的同时,残魂没有吃到新的燃料,第五号车厢的肉壁开始蠕动了起来,就像是极度渴望着消化什么东西一样。
毕冠林:“都这个份儿上了,我们的殷考核官,还不肯告诉加入污染物阵营的条件吗?”
殷长夏轻笑了一声:“看来大家都很热切。”
众人:“……”
关乎生死,能不热切?
殷长夏淡淡的说道:“那就把条件定为外面那只巨噬蠕虫吧。”
有条件就好办!
此话一出,无数怪异的武器刺向了张合的地板,外面那只企图想要进入车厢的巨噬蠕虫,也被当场刺中了肥硕的身躯。
巨噬蠕虫:“……”
我的尊严呢?
它在地底的时候,把那些想要偷跑的活人全部拆吞入肚。
没想到这些人身陷囹圄,竟然还敢主动出击。
巨噬蠕虫扭动了起来,便不敢从下方轻易靠近。
里面的乘客面露惊恐,还以为他们的身份是猎杀队的人,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毕冠林本想命令卓黎川对付巨噬蠕虫,便被殷长夏和脑海里的声音同时警告——
“你的条件可和他们可不一样。”
毕冠林:“……”
你们两人要不要这样一前一后?
毕冠林捂着耳朵,一边忍受着被蜘蛛栖居的剧痛,一边憎恨着能够听到‘裴铮’说话的自己。
外面的危机暂时解决,里面的危机,还在被争夺机会。
而此时蔺明繁已经一举夺下了另外一口时钟了,他不仅想要靠自己的实力赢下来,甚至不想给卓黎川行动的任何机会。
肩膀的两盏灯,便是最好的束缚。
他们无法回头,便只能够前进。
游戏早就通过这个设计,告诉了他们时钟的作用。
卓黎川用手拽住了蔺明繁,那只手完全不像正常人类,仿佛是一颗颗的肉粒组合而成,膨胀了数倍,表皮完全损伤。
他的力气极大,便要在此刻夺走蔺明繁怀中的时钟。
碰——
冲波枪指着卓黎川的手臂,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然而他上面的肌肉却蠕动了起来,完全将子弹给吞了进去,子弹壳很快便掉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列车上的乘客完全安静了下来,愣神的盯着走道的两人。
“怪物!”
直到其中一人恨恨的骂了起来,才让众人惊醒。
这个声音点燃了一切惊慌,让本就混乱的环境,变得更加不可控。
“污染物怎么会上车?他们哪有智力去取得车票?”
殷长夏:“你们还是别动。”
乘客们赤红着眼:“现在我们身陷囹圄,又是污染物,又是残魂,还有即将变为10的毒气,没有一条活路了,大不了一起死啊!”
殷长夏打了个哈欠:“没有活路,不是在给你们创造活路吗?”
“你说什么风凉话?难道看不清……”
第一排低头的郑凡,突然大喊了一声:“是母巢!”
众人吓坏了,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
郑凡:“能让污染物保持人格和人性的,就只有母巢,他现在是在救我们。”
车厢内的二十几人乘客,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以为的恐惧代名词,竟然想要驱使污染物救他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殷长夏:“你们想死,也可以离开座椅。”
后方的乘客在看向殷长夏时,只觉得他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
浓烈如泼墨般的黑暗,以及强烈的压迫感,震慑住了他们。
他们死死的低着头,大脑判断出了最优先级的危险。
——就是母巢。
他们不敢再乱动了,全都弯下了腰,连头也不敢抬。
殷长夏在内心悄声说道:[老婆,你竟然还敢给我来特效?
[不必跟这些人讲道理,用恐惧震慑即可。
说到这里,宗昙手指燃起一缕鬼火,满是冷漠的说,[要不然直接让他们断手断脚也行。
殷长夏:[这样不就起不了回击李蛹和江听云的目的了吗?
宗昙:[……你果然察觉到了。
殷长夏:[那你不表扬我几句?
江听云在这场游戏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要借由毕冠林的手去摸清。
宗昙轻笑了一声:[还差得远。
虽然嘴上这么说,却熄灭了手中的火焰。
唐启泽:“……”
自戳双目。
看来能劝得动宗昙的人,就只剩下殷长夏了。
让他对灵异类的东西灵敏,就是为了看这两人秀的吗?
唐启泽谈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外面的巨噬蠕虫有其他玩家帮忙压制,还是没有减轻半点的紧张感。
待殷长夏稳住第五号车厢内的形式过后,蔺明繁和卓黎川便再度展开了争斗。
若非卓黎川吸收了灾难级污染物的能量,又受到掌控者铁则的束缚,根本不可能赢过蔺明繁。
在争斗之间,蔺明繁主动抛出一口挂钟。
那是诱饵。
然而卓黎川朝上方伸出了手,谁让毕冠林给他下达了命令,必须要赢过蔺明繁。
拿到挂钟的同时,下一秒又被冲波枪给抵住。
蔺明繁:“远距离无法造成伤害,近距离又如何?它的枪/口是针对污染物的材质制成。”
卓黎川:“……”
他感受到自己的脖颈被铁块烙得滋滋作响,这东西正阻止着他的再生。
他却只像是一台精确的仪器,永远行使着主人的命令。
卓黎川眼瞳空洞,主动抛却那些人类情感,毫不顾忌身体的伤痛,优先选择了利益。
他右手拽住了另一口挂钟,猛地转过头,回到了阴暗的地方。
卓黎川伸长了利爪,竟然直接挖开了那块腐坏的肉。
“既然坏掉了,那就直接挖了就好。”
毕冠林低低的笑了起来:“就是这样,黎川……”
蔺明繁:“真是可悲。”
毕冠林可不会有任何的歉疚,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渴望:“我的殷考核官,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实力,你的阵营里怎么能损失了我?”
受到蜘蛛的影响了吗?
‘我的’两个字尤为刺耳,宗昙目光幽深的看向了他。
江听云对殷长夏的感情绝非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而是更深层次的复杂和渴望。
这一点,宗昙也和他相似。
就像枯草渴望雨露。
就像融雪渴望寒冬。
毕冠林:“让我加入污染物阵营吧。”
说完这话,他感受到了无数敌视的目光。
看来是身后那些玩家。
真是好久没有遇上了,别人对他的嫉妒。
毕冠林在享受,没想到这份感情竟然在殷长夏这里得到了满足。
殷长夏不急不缓的说道:“蔺明繁可没这么好对付,是你轻敌了。”
毕冠林才想起来,刚才进展太顺,完全不像蔺明繁的风格。
蔺明繁认下死理的东西,绝不可能轻易放手。
毕冠林的表情变得难看,却又无法转头看向身后,这一瞬间便被打了脸。
殷长夏笑得意味深长:“那是我选择的人,你是觉得我的眼光会比你差?很快就能分出高低。”
毕冠林:“……”
这话仿佛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对另一个人说似的。
[把那管黑色药剂给卓黎川。
毕冠林:[你说什么?
江听云的语速极缓:[把黑色药剂给卓黎川,你已经没用了。
毕冠林眼瞳紧缩,低下头的时候,瞧见自己伤口被扩展得更大了,里面的蜘蛛舍弃了他,正想向着卓黎川的方向爬去。
毕冠林知晓失去这些东西会如何。
他恐怕连行走都成困难。
毕竟游戏里受这样的重伤,无法跟上大队伍,便会当场送命。
毕冠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我能做!
江听云:[那就加入污染物阵营。
毕冠林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愤恨的说道:“卓黎川,如果赢不了蔺明繁,你就给我陪葬!”
后排的攻击越演越烈,只能听得清枪声和击打钢铁时发出的响动。
气温变得极低,让这里犹如寒窟。
广播再次响起:[尊敬的各位乘客,由于污染物的袭击,第五号车厢将于三分钟内完成脱轨。
无法清理巨噬蠕虫,列车长终于做出了判断和抉择。
他们要放弃第五号车厢!
殷长夏:“三分钟内,取得白色挂钟,能做到吗?”
蔺明繁擦干唇角血迹:“这种事情,一分钟都不需要。”
就当做这是殷长夏给他的考题吧。
但殷长夏说……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句话无疑是变相肯定着他。
由于母巢对自己感染的污染物的把控能力,由殷长夏嘴里说出时,会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蔺明繁朝前方望了一眼,发现车厢内无数目光都聚焦到了殷长夏的身上。
他仿佛天生便适合承载着这些。
这气氛不仅影响了毕冠林,自然也在影响着他。蔺明繁从最开始污染物对母巢的本能吸引,到如今已经不再排斥。
手里的冲波枪变换着形态,蔺明繁总是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被沾染上了狂性。
耳旁传来游戏滋滋的声响:[觉……醒:一级。
“别选他们,选我。”
这句话如燎原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第五号车厢全员玩家的竞争心。
尚未觉醒的玩家纷纷感知到了危险,无法喘息的紧迫感,迫使觉醒一连串的到来。
[觉醒程度:三级。
[觉醒程度:二级。
[觉醒程度:二级。
……
觉醒的提示音交织了起来,随着等级的提高,他们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玩家与玩家之间,阵营与阵营之间,激烈的竞争掀开了帷幕。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
“呵……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毕冠林,想要这个位置的,可不光只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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