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却没再说话了,只是用略带憎恨的目光看着她。
他不就杀了她几个奴仆吗?他却要为了她去给这些低贱的奴仆料理后事,还要买几个丫鬟赔给她……
可即便这样,她仍是要和他赌气,赔给她的人她不领情,睡着了还要一副痛苦的样子。
让她呆在他的身边,她就这样不情愿。
别说对他好,便是露出几分笑颜也不见得。
就这样一个费力不讨好,还时常左右自己情绪及行为,给自己带来无限痛苦的东西,真不如干脆捏死算了。
云小棠见人一直不为所动,有点担心他真的脑子抽掉把她捏死,这便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君弈深吸一口气,终是松了手,望着她的目光也随之错开:“你为什么不要人,不就一个丫鬟,赔你四个还不够?”
听着这人还算平和的语气,云小棠蹙眉想了想,解释道:“这不是人数的问题,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存在价值,这不可替代……”
君弈并不赞同她这话。
没用就是没用,能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但是此时却也拿她没辙,因为她仍在不高兴,仍在因这事厌恶于他。
君弈忽然从床上起了身,语气冷鹜:“等着。”
云小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也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就在云小棠起身给自己披了件衣服的时候,见这人又绕过屏风折了回来。
而他的右手上多了把匕首,那匕首锋利,烛火映上面,泛出冷森的光。
云小棠的心猛的一跳:“你要干什么?”
这个危险的人物一旦跟这种刀剑一起出现,就总不会有什么好事……
君弈走向床榻,坐在床榻上的云小棠不住往后缩,可床就这么个宽窄距离,便是退到床里,被人捉住也轻而易举。
君弈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了床边。
云小棠望着那把锋利的匕首,想起那晚他对自己说的话,心吓得砰砰直跳,气息都有些不稳:“殿下,别……”
她就知道,跟一个神经病相处,简直没有一天不刺激。
“我不寻死,也没讨厌殿下,我会好好留在殿下身边活着的。”云小棠满是求生欲地说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神经病冷不丁的阴郁样子,比暴躁发疯时的样子还要来得可怕。
云小棠吓得不轻,君弈却只是认真地掰开了她的手指,将那把匕首搁在她的手掌心,然后握着她手替她合上。
他这动作缓慢而认真,以至于让云小棠的眼神从恐惧转而化成了疑惑:“?”
君弈握着她的手,使匕首对向自己时,抬起那双阴鹜的眸子凝向她:“你既然这样恨我,不如捅我一刀?”
云小棠惊讶地望着这人,咽了口唾沫,愣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
被他握住的手,因为胆怯,不由自主地试图往回缩。
可君弈却愣是将她的手握紧,力道之大,让云小棠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发疼:“我没有,殿下别这样……”
简直要疯。
君弈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握着她的手不断靠近自己,声音冰冷:“伤人是这世上最解气的法子,你试试,伤我……”
云小棠双手并用,拼命缩手,却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央求:“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恨你……”
真搞不懂这疯子,伤人解气?
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吗?
云小棠挣扎半天,累的满头大汗,但是这人愣是不为所动。
到最后她索性放弃挣扎,反正不是她伤的,是他自己要自残的。
而且这人本就是个祸害,伤了就伤了吧……
想着,云小棠又放松了下来。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衣料破碎的细碎声响,那把尖利的匕首便刺入了他的左胸膛。
汩汩的鲜血顺着衣料流下,浓郁的血腥之气霎时间弥漫开来。
云小棠瞠目结舌:“你……”
还真是个疯子。
君弈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那双充满恐惧与惊诧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怜惜。
云小棠心情的确复杂,握着匕首的手心满是汗,眼神惊慌费解的同时,也隐有几分同情……
这神经病他真的感觉不到疼吗?闲着没事就捅自己两刀?动不动割血喂人……
君弈苍白着脸色,唇角微微勾起:“满意了?”
幽暗的烛火照映在他的身上,床边的地毯上落下长长的影子,静谧的夜,安静而诡谲。
他的声音亦仿若掺入冰霜,低沉又带着股冷意,听得人心底直发寒:“偏右一点点,再往里,就是心脏,试试?”
云小棠觉得自己即便心态再好,也迟早有一天被这人给逼成跟他一样的神经病。
她眼眸湿润,抖着手,握紧手中的匕首用力地往外拔。
只是她没想过这次他的手并没有用力,而她这一用力,惯性使然,整个人往后倒在了床上。
君弈脚步不稳,也后退了一步,左胸膛近心脏的位置鲜血不断往外渗。
不过没有刺得太深,于他而言仅是皮外伤。
但是经过这一连两月的各种折腾,他的体质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这会儿流了这么点血,竟也觉得浑身乏力,疼痛无比。
云小棠惊魂未定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匕首,望着匕首尖端那抹刺目的红,然后缓缓抬头,看向那个站在床前的黑色身影。
他的衣襟处往外渗血,脸色一片惨白,唇色淡得几乎没有颜色,却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云小棠到现在都没搞懂,这人究竟又怎么了。
不,不是现在,是她从来就没搞懂过这个疯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的性格极其阴晴不定,时而暴躁,时而温柔,又时而像这样阴郁狠戾,变化无常得令人匪夷所思。
君弈等待了半晌,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眸中最后的一丝光亮黯淡了下去。
笑意瞬间收敛,眼睫也垂落了下来,以掩盖眼中的失落与挫败:“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说完话,就转了身,所站之处,余下三两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