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这句话,问完之后,自己都有些懵。
君弈见她这幅完全不信的样子,眉头蹙起:“何时骗过你?”
云小棠愣了一会,好像也是。
君弈这人脾气是不太好,也比较任意妄为,但是欺骗的行为,他似乎没有过。
他要么就干脆不说,但凡开口说出来的话,就都会做到的。
君弈垂下手,别开了目光:“先准许你两个月的回府时间,让你在云府呆个够,再之后的一年多,你可别想离开我寸步。”
云小棠听着这带有威胁的话,算是摸清楚了君弈的意思:“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君弈挑眉:“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云小棠笑:“可你不是可以和我一起回云府嘛……”
对于这个,君弈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拒绝道:“不。”
云小棠见君弈这幅冷脸,心情渐缓。
想也是,每次回云府,这人几乎都没什么存在感,恨不得早点带她离开。
云小棠没再担心什么,心里默默盘算着明日回云府的事宜。
夜风渐起,将旁边树梢的叶子吹落了些许下来。
君弈望着云小棠转身而去的背影,随即垂了眼睫,而那双掩藏在眼睫阴影下的眸子,愈发地滋味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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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小棠收拾收拾就准备回云府了,除了有春华陪同她,还有二十名便衣侍卫,君弈留在她身边的影卫也在其中。
其实回云府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即便偶尔遇到个什么人,影卫基本上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云小棠从出夜王府的门起,就开始感到不安……
说不上来的感觉,仔细思考,也想不明白这份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马车内闷得慌,云小棠干脆掀开旁边的窗帘,去看窗外的树木。
此时正入深秋,道两旁的树木枯萎了不少,有不少树叶随着风纷纷扬扬而落……
云小棠望着那些被风吹落的树叶,思绪也渐渐飘飞。
一年半……
一年半过后,君弈就会离她而去吗?
她自认为是比较随和性格,也倾向于活在当下,还没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会去过多担忧……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就开始难过得不能自抑了呢?
……
云小棠离开夜王府后,影一对此很不解,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君弈,忍不住问:“主上要做什么?主上将王妃送走,主上的骨毒怎么办?”
君弈垂着眼睫,神色淡淡的,脸上没了之前的阴鹜,也不见半分黯然,唯有平静:“她不能留下。”
至于骨毒,发作便发作吧,那么多年都捱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两个月……
影一望着那上座的黑袍男人,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种平静。
这样的平和宁静,在他身上显得突兀又诡异……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影一知道,主上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可是如今,他清晰地意识到,主上这次,似乎是放弃了他的生命。
自那夜书房起火后,他便不再寻求骨毒的解药。
而今更是选择将王妃送走,连承受骨毒之痛也在所不惜……
君弈微微抬起眼帘,见到影一那困惑不已的眼神,也没打算多解释。
目色仍旧无波,只是问:“离京城该传出去的消息,都传出去了?”
“是,属下已经全照主上说的做了。”
“很好。”君弈拂袖起了身,走到门边,将面前的那扇门推开。
幽暗的房间顿时泻进大束的光线。
门外是明亮得晃眼的天气,以至于君弈的背影轮廓看起来格外明晰。
影一望着他的背影:“那主上接下来……”
君弈没有回头,而是凝着面前飘落的树叶,轻轻伸出了手:“没什么了,等吧。”
等离京城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再等他余下的一点内力慢慢耗尽。
两个月后,一切都该结束了。
君弈自己也不曾想到,他会有一天这样平静地面对死亡。
其实过去的二十多年,他深受骨毒之痛,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他之所以拼命想要活下来,纯粹是出于一种近乎愤怒和报复的心态……
人们想他死,那他就偏要好好活着,人们视他为不详,那他就偏要让他们诸事不顺。
他就是要将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报复于人,似乎唯有如此,他才觉得高兴,才觉得痛快。
可这个想法后来渐渐改变了。
他活着的目的,不再是报复,而是给予。
这种平和而美好的感受,是他过去二十多年从未体会到的。
所以当那个选择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应该选择什么。
若是云小棠死了,让他独活,那么漫漫余生,不过是重蹈过去的覆辙……
像那样活着,像那样沉浸在痛苦中,有什么意思?
通过报复的方式宣泄,纵然有一时痛快,但之后确是漫长的百无聊赖和空虚……
完全……没有任何意思。
大风将浮雾宫内的浮雾刮散,院中百花凋零,临近深秋的树叶枯得发黄,纷纷扬扬在院中打着璇儿落地。
院中三两仆从在打扫,他们见君弈出门,亦吓得纷纷躲避。
然君弈却没在意这些,踩踏着满地的枯叶,黑色的衣袍消失在了石拱门的转角。
……
云小棠回到云府后,一住就是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她几乎每日都在柳氏身边侍疾。
除此之外,因着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家,王管家还将府中的各种杂事都交给她来代为处理。
于是云小棠这次回家的感觉就是,她整个人都特别忙……
一直都在府中忙上忙下,没有丝毫空闲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柳氏的病,大夫似乎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病,云小棠只知道是因为一次风寒过后,母亲就病倒了,之后身体就愈发虚弱,吃不下饭,整日整日地没精神,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只能靠着喝补药勉强吊命。
这听起来,和当年舅母的症状有些相似,可奇怪的是,当云小棠将同样的办法用在母亲身上时,却完全不起作用。
这搞得她也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头发丝失灵了,还是母亲的病是什么特别难治的疑难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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