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棠进房后不久,刘大夫便过来了,与此同时,菊心也从厨房端了不少菜肴进房。
此时云小棠吃的那粒毒药药效已过,烧热自然退了下来。
刘大夫把完脉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王妃烧热已退,如今腹痛想来是一日未食所致,吃些东西应该就没事了。”
云小棠也知道是这么个原因,点了点头:“你退下吧。”
饿了一整天,她现在浑身乏力,连饿都感受不到了。
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将搁在最面前的那碗热粥端了过来。
吃完饭时,夜色已深。
云小棠体力恢复过后,坐在床边,凝着窗外的月亮发了很久的呆。
春华见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收拾好桌子后,上前劝道:“往常这个点小姐都已经就寝了,要不还是先沐浴更衣歇下吧……”
云小棠点头起身。
脑子里回忆着君弈的话,以及他咳血时的情形,一颗心愈发难安。
这一晚,不止君弈彻夜未眠,就连本来打算先睡觉的云小棠也是三番五次醒来。
即便侥幸睡着,也总在做乱七八糟的梦。
云小棠自认为睡眠状况就没这么差过,最后一次彻底清醒过来后,她索性决定不睡了。
彼时窗外的天还黑着,蜡烛已经燃了大半截,已然是三四更的天。
她目光怔怔地望着帐顶,然后轻轻起了身。
起床后,窗隙间透入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可她却没什么心情穿衣服,仅仅只是随手拾了件月白的披风披在了身上,然后踩着鞋子出了内殿。
浮雾宫不算大,但却还是有很多个房间。
云小棠不知道君弈在哪,只好借着灯笼散发的微光挨个房间寻找。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其实这件事明明可以等到明日再说,明明可以很理智地思考一番,然后认真和君弈谈谈,问问情况。
可偏偏此时此刻,她就是迫切地想要找到他,似乎所有的理智,皆在这辗转难眠的夜里溃散干净。
这夜正值秋谷值夜,他见王妃披头散发地从走了过来,还吓了一跳,举着灯笼问:“这么晚了,王妃怎么独身一人出来了?”
云小棠顾不上别的,卷了卷身上的披风问:“你知道殿下他在哪吗?怎么周围的房间都没有……”
秋谷回头看了眼,有些不知道这话当不当说。
要知道这段时间谁也看出来了,殿下就是在躲着王妃,他若是多嘴多舌,岂不是会将殿下激怒?
而以殿下这段时间的脾气,恐怕不会落得什么好的下场……
云小棠盯着他的眼睛,捕捉到了那一丝犹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在犹豫什么,连忙道:“你就告诉我个方向,我自己去找,不关你的事。”
这么几年下来,秋谷也是这浮雾殿里的老人,他自然信任王妃,这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条走廊。
云小棠明白过来,朝他点头示意:“多谢。”
说完便绕开秋谷,往他身后的走廊而去。
这条走廊走到尽头,云小棠才看见有一间房勉强亮着烛火光。
这火光过分微弱,还被旁边树木横过来的枝叶遮掩,以至于云小棠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
她走到房门前,将门轻轻推开了一个缝隙。
君弈这晚本就没睡,一直都在这房里坐着,这会儿正盯着地上的毯子出神。
一边在想,他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一边又在想,他的隐瞒和冷落,会不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思绪纷乱如麻之际,房门处传来动静。
君弈的思绪被截断,他略有几分茫然和疑惑地抬头。
云小棠推门而入后,将房门轻轻关上,然后看向坐在桌旁的君弈。
旁边亮着的烛火将他的半边脸照亮,另一边脸则隐藏在阴影里。
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淡面容,在这烛火幽微的空旷房间内,显得有阴鹜又疏离:“半夜不睡,来这做什么?”
云小棠:“我睡不着……”
“……”
君弈垂了眼睫,沉默半晌,妥协一般地朝她伸了手:“过来。”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云小棠不知道为什么,见此一幕有些想哭。
她朝着君弈走去,君弈等她走过来,便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拉到腿上坐着。
云小棠顿时湿润了眼眶,抓着他的衣襟道:“你不要瞒着我了……”
“你像之前那样对我,将我推开,我还不是一样会觉得失去了你……”
“你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你告诉我好吗?”
君弈也是许久没有像这样抱过她了,没忍住将人紧紧抱在了怀中,然后埋首轻吻了一下她的脖子,良久,才给出答案:“好。”
云小棠蹭着君弈的衣服,心里委屈得厉害,将不受控制的眼泪尽数擦在他的身上。
君弈抬起头后,一边揉捏着她的手腕,一边道:“我的骨毒最近没有发作了……”
云小棠闻此言,有些懵:“……这不是好事吗?”
君弈轻描淡写道:“据古籍记载,骨毒不曾发作是因毒已入骨髓,虽不会让我承受骨毒之痛,但却会反噬我的内力,待到内力散尽之日,便是我身骨碎裂而亡之时。”
云小棠听着,震惊地抬起头来,微仰着脑袋,满眼疑惑地盯着君弈的脸:“是因为这个,你才冷落我的?你不想让我难过?”
君弈也低眸凝向她,清冷的眉目有些温柔:“不然?”
“……”
云小棠也不知道此时应该难过还是生气,眼眶含着泪,突然道:“手拿来。”
君弈眼神疑惑:“干什么?”
云小棠没再等待,索性直接拉过君弈的手,然后掀开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腕上猛地咬了一口。
咬完不等君弈开口,她就先哭了出来:“可你每天都不回来,像这样冷落我,我就不难过吗?这种蠢办法我亏你想得出来……”
君弈:“……?”被咬的不是他吗?
不过他也不怕这点疼痛,盯着自己手腕处的那块牙印,微挑了下眉,却也没再多解释什么,抬袖为云小棠擦去眼泪。
云小棠缓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又扯着他的袖子,抽噎着问:“那什么时候……”
君弈:“嗯?”
云小棠:“我是说,你的内力什么时候会被骨毒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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