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央求

侍卫们僵持不动,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上座之人。

君承邺不知道这人究竟要干什么,但是为了避免伤及性命,也不想与他起任何冲突,这便用眼神示意他们暂且先退下。

毕竟这个疯子无心于君主之位是真的,也不会真对他动手,今此来访,必又是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侍卫们得到陛下的准许,犹豫着退下。

君弈往后扫了眼,见所有闲杂人等皆走远后,便也随手扔了剑。

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回头望向那上座之人,唇角落了下来,眼中的戏谑之意也逐渐散去:“告诉我,她在哪。”

君承邺眉头微蹙,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谁?”

君弈低眉又是一声嗤笑:“皇兄可别在这里跟我端着明白装糊涂,人是你帮忙送走的不是么?”

君承邺看着他,严肃答道:“朕不知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君弈笑得愈发猖狂肆意,到最后脸上的笑又徒然收敛:“皇兄可真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地好算计啊……”

“明里下旨赐婚,暗里将人送走,是觉得我愚蠢好糊弄是么?”

君承邺本还有些不太明白这人的来意,但是此话一出,他顿时恍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心中更是惊讶又疑惑。

吉佐也略有些心慌地看了眼陛下。

这夜王殿下当初明明并未有任何怀疑,也安分得很。

可如今这都过去一两个月了,他为何又重提此事?而且听这口气,倒像是知道些什么了一样……

君承邺眸光微敛,认真道:“朕何故要将人送走?这于朕有何好处?人是因你一再相逼病逝的,你跑到这里来质问朕做什么?”

君弈立刻反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棺材都是空的,你告诉我人病逝了?怎么,这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还灰飞烟灭了不成?”

君承邺闻言又是一愣。

他怎么知道棺材是空的?莫非疯到跑去连坟墓都刨了?

见人还不肯说实话,君弈手指逐渐攥紧,又顾自笑了起来:“不告诉我是么?也好……”

“眼下我手中的兵马已有一部分抵达了虞州城,明日我就去屠个城给皇兄看看,不知皇兄以为如何?”

此话一落,福佑和吉佐都目露恐惧,君承邺亦拍案而起:“你疯了!”

君弈不以为意,语气阴鹜又凌厉:“皇兄不是一直都拿我当疯子吗?多疯一回又如何?”

“况且皇兄既然愿意为了区区一介州刺史而糊弄于我,那我倒不妨让皇兄看看,什么叫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君承邺微眯了眼睛,他此刻不止恼火,还有惊愕。

他是真的万没有想到,这疯子有朝一日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而跑来承华殿上质问于他……

那云刺史的长女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他惦念的?

若单为美色,前些时日不是送了些貌美的女子去夜王府么?

更何况他多年来本就不好女色……

君承邺冷静了几分,问:“为什么?”

君弈本说着猖狂的狠话,见人平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意不在屠城杀人,这便也缓了神色答道:“没有为什么,我就要这个人。”

说完,他仿佛又感受到了这多日以来,折磨他无数次的疼痛与绝望,红了眼尾:

“把人给我,只要皇兄把她给我,此后每年,我便不在朝霞殿里屠杀宫人……”

这话的语气难得诚恳又认真,低沉的声音中,甚至隐约能听出几分央求之意。

君承邺一愣,微眯了眼。

君弈抬头,脸上挂着绝望的笑,眼中亦是一片猩红:“不知皇兄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此话一出,吉佐与福佑面面相觑,皆是惊愕无比。

这夜王殿下的确疯,但多像刚才那样,猖狂嚣张的发疯,却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神态凄然地疯……

他看起来,好像有些无助。

君承邺也从未见过这人有过这样的神情,更从未见过他向谁妥协央求过什么。

而今却带着央求之意,在和他谈条件?

在朝霞殿里屠杀宫人,是他每年都会干的事情,也是别人不论如何都无法阻拦的事情,而今他却用这个作为条件向他妥协?

望着这人疯癫又绝望的样子,君承邺一度怔然错愕。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不过也好像,不止今日反常。

在得知死讯之后,他反常地没有暴怒杀人,从虞州城回来后的这段时间里,亦是一反常态的安静。

沉默良久,君承邺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问题:“你喜欢她?”

内殿的吉佐和福佑神情各异,经陛下这么一问,他们忽然也觉得有几分这样的可能,但同时也格外震惊。

这样疯子一般的人物,会对人心存喜欢之意?

君弈闻言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世人所说的喜欢在他看来是很无聊的事情,他自也没有费心去思考和理解过。

他最深的感受多为憎恨与厌恶,所以听到这个问题,他本能地觉得奇怪,于是蹙了蹙眉答道:“我只是要这个人。”

君承邺眸光微动,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动容。

这人生在世,一旦有了情感上的羁绊,不论何种秉性的人都会有所顾忌……

如果把这个女子给他,让他多些乐趣,有别的事情可干,那么是否也能减少一些杀戮?

这一时半会不能对付的恶徒,若真有什么能牵制住他的东西,其实,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之前选择帮云刺史,不过是出于仁义之心,不忍忠臣离心。

而今局势有所逆转,他是不是也应该如这人所说,不应该因小失大?

不过这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善变得很,他并不能明白这份羁绊有多深……

倘若就图个新鲜,也没准当人到手之后,没多久又弃如敝履,便是给他几分薄面留人性命,那也该使云刺史痛心疾首了。

君承邺沉思良久,十分犹豫,出于最后的仁慈,给了个折中的答案:“朕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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