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的一层除了之前喧闹的区域,其实还散布着很多像方才那样的小摊贩。
有的卖糖果糕点,有的卖灯笼烟花,还有的,摆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挂坠,摆饰,五花八门,虽不至于贵重,但一眼望去,仍是琳琅满目。
君弈不觉得云小棠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毕竟这些物件,又不值钱又没用,其材质也是粗制滥造,说是宝物,也不过是仿品中的仿品,劣质得很。
只是没想到,她见到那些东西,仍然亮了眼睛。
君弈见人移不开眼的样子,没忍住道:“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
云小棠回头:“?”
她怎么就没见过世面了,还不准许人好奇一下啊?
而且她居然被一介古人嘲笑没见过世面,莫名觉得有些生气。
要不是不敢,她能说一堆他压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君弈眼睫垂着,眸中几抹缱绻,又说:“去看看。”
许是因为船上的人都被那些个歌姬和舞姬吸引了,这会儿这条船的侧道上也没什么人,行人不过三两,摊贩倒有不少。
夜风徐徐,君弈与云小棠二人并排走着,挨个观赏游览那些没见过的东西。
当然只有云小棠一个人的目光全落在那些商品上。
君弈见到那些东西,多嗤之以鼻,他感兴趣的是她的新斗篷帽子,不时拎两下上面的毛绒耳朵。quwo.org 橙子小说网
见人手就没安分过,云小棠:“……”
他好幼稚啊。
不过她也懒得计较,毕竟这人愿意陪她下来走走的机会简直是破天荒。
机不可失,她当然得多看会儿。
没走多远,云小棠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银色小锁,那小锁悬挂于旁边古玩摊的木架上。
她走过去,伸手去拨弄那个银锁下面的小铃铛。
这摊贩的老板是个老头子,见来了个漂亮小姑娘,忙推销道:“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这摊上最宝贝的东西了。”
说着,他将那系着的红线解开,将银铃锁取下来,递给云小棠:
“给,姑娘您瞧瞧,这乃是当年玥国女皇陛下身上佩戴的簪珠银铃锁,此锁因战乱流落民间,辗转于此,姑娘若是喜欢,老头儿我不妨倒卖于你……”
君弈本在看别的,闻此言,收回了目光,蹙眉看向这说话的老头。
云小棠接过这漂亮的小银锁,搁在手中打量,只是还没来得及看两眼,手中的小锁就被君弈一把抢去。
他眉微挑,清冷的双眸充满不屑:“玥国王室之物?”
老头有被这人的脸色吓到,颤巍巍地点头:“是……是这么说的,此乃玥国女皇陛下所佩,后玥国落败,此锁流落于民间,所以这才……”
君弈嗤笑一声。
老头儿不知为何虚得慌,额头冒出些冷汗,不再说话。
云小棠看了看那头发花白的老头,又看了看旁边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君弈徒手捏碎手中的锁,盯着掌心流落的粉齑:“银铃锁虽说是银,却是白金所铸,而你这是什么……”
“破铜烂铁,还是地上随便捡的石头?”
老头儿惊愕地望着流于地上的灰褐色粉齑:“诶你……”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说辞不过是为了卖出东西胡编乱造,但是这位公子不买就不买,怎么毁人东西呢?
但是抱怨的话没说完,他就止了声,没敢再说下去。
此人能徒手捏碎铜锁,还瞧着面色极为不善,肯定不是好惹的主。
老头儿自认倒霉地低了头。
君弈面色不悦地拉着云小棠离开。
云小棠觉得这人真的一点都不近人情:“我觉得……”
君弈眼神轻蔑地看她:“蠢货,王室之物,怎会流落于此倒卖?”
云小棠刚刚虽然也不是很相信那老头的话,但是她又不为了买宝贝去的,她纯粹是觉得那小锁项链精巧好看。
于是蹙了蹙眉,老实巴交道:“不管是真是假,我觉得那个小银锁还挺好看的。”
闻此言,君弈:“原来你喜欢这些俗物?”
云小棠:“……”
瞧瞧这狗东西感人的情商,这话问得她怎么回答,她要是点头,那岂不是在说自己俗?
云小棠干脆选择不回答,君弈则若有所思:“你要真喜欢,等回了离京,王宫宝库里的东西任你挑选。”
云小棠惊愕地抬头:“?”
他说什么,王宫宝库?
她要是随便拿了件,那陛下不得追杀她啊……
“你确定你说的是王宫宝库,而不是你王府里的宝库?”云小棠问得小心翼翼。
君弈没再看她,而是凝着远方的江面,很是随意地回答:“都行啊。”
云小棠:“……”
陷入沉思。
君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她的头,待碰到那帽子,将之扒拉下,去摸她的头发。
“而且,簪珠银铃锁并非是玥国女皇之物,而是玥国公主之物,此锁如今正藏在黎王宫的宝库之中。”
云小棠觉得这人知道得还挺多,但转念一想,隐隐想起有谁提过那么玥国的公主。
怪不得她会觉得玥国这个国家耳熟,可不就是当初在国宴上有听人提及过玥国的公主?
云小棠恍然抬头:“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玥国的什么公主,她是不是你的母妃?”
闻此言,君弈抚她头 发的手一顿,晦暗难明的眸光泛着丝丝冷意。
云小棠见人不说话,觉得这气氛有些僵凝,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听他轻描淡写道:“不是。”
商船上的歌舞喧嚣声渐渐弱了下来,君弈望着船外的茫茫河面,天上月华流泻,倾洒了点点粼光。
云小棠自知多话,没再多问。
君弈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扫了眼船尾空无一物的甲板,看向云小棠手中的小白兔灯笼,声音冷冷:“都逛完了,还不回去?”
云小棠连连点头:“回去。”
君弈手一拂,又给她将斗篷的帽子戴上,拉着她往回走。
云小棠看了看手中提着的灯笼,再顺着自己被牵住的手,望向那个冷着脸色的男人,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错愕。
不止这个人改变了不少,怎么她和他的相处也变得这么自然而然?
仿佛就真只是一对乘坐游轮度假的恋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可她呆在他身边,不分明是被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