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到云府大门外以后，玉氏也后脚跟来。
因为知道夫人素来与她不合，她也有意与之保持了一段距离。
柳氏看见玉氏，的确是略微有些不悦。
但当年的事情，毕竟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许多记忆也渐渐淡忘。
这玉氏，也早就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舞姬，变成了如今颜色消褪且恪守本分的妇人。
甚至因为穿得过于清素，站在这门前，倒像是府里的下人。
柳氏没有再搭理玉氏，玉氏也安安静静地等着。
直到黄昏日落，二人才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之声。
柳氏喜上眉梢，连忙下了门前的石台阶，并对周嬷嬷道:“快，快，他们回来了。”
王管家见状，也忙提着衣袍下了台阶。
两辆马车渐渐驶近，只是之前护在这两辆马车旁的护卫只剩下两名。
其余的人，皆是身着官服的官兵。
王管家见此，觉得有些不大对。
柳氏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眉眼带笑地走了过去。
马车停下后，从第一辆马车下车的不仅有云鸿哲和小蒋，还有云衡。
见到云衡，柳氏惊诧不已:“衡儿怎么也回来了？”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更甚，忙上前打量他，絮叨道:
“回来了也好，你常年在外，这既然回来了，不妨多住些时日再走……”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云衡见到柳氏，规规矩矩地道了声母亲，但是脸上还是难掩凝重之色。
云鸿哲更是自下马车后脸色就没好过。
柳氏便是再愚钝，这会儿也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这好不容易都回到家里，一家人得以团聚，怎么都这幅表情？
玉氏这时候下了台阶，见大家脸色都不太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大小姐她们呢？”
莲儿之前是和大小姐一同去的，那回来的时候，应当也和大小姐在一块才是。
柳氏微蹙着眉头瞥了眼玉氏，这会儿才想起来什么。
她忙快步绕开人群，朝后面的一辆马车走去:“棠儿……”
云小棠这会儿也才被春华背下马车，还没站稳，就见柳氏匆匆而来。
柳氏一见到她，眉头蹙得更深:“这才离家不足一月，棠儿你怎么还瘦了呢？”
云小棠甚是无奈地看着她:“母亲……”
瘦了算什么，她腿还断了呢，而且八成是好不了了。
以前是想着瘸就瘸吧，好歹能走。
而现在，她觉得她以后两只脚走路都成问题。
柳氏上前捧着她的脸摸了摸，一双手往下，顺着她的肩膀下滑，又摸了摸她的腰身。
见女儿下巴尖了不说，腰处的骨头都咯手，她顿时满眼疼惜之色，叹惜道: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都瘦成了这个样子了，都摸得到骨头了……”
往日棠儿虽说身姿窈窕吧，但是腰腹处还是有些软肉的，而现在，真的只剩皮包骨。
云小棠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不等她开口，柳氏就又问春华:
“小姐这些时日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春华闻言，只是望着柳氏支吾不语，甚至眼底隐约有泪。
柳氏不明白春华为何这幅表情。
她这话又没说多重，这丫头一向稳重，怎么出门一趟回来后，变得这般不禁说了。
柳氏蹙了一下眉:“想来那王宫的伙食也不怎么样，还是回家好，走走走，为娘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说着就拉着云小棠的手快步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道:“你这少了的肉啊，定要……”
话未说完，就听云小棠焦急道:“母亲！”
与此同时，只见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地向前栽倒而去。
后面的春华更是吓得喊出了声:“小姐！”
反应过来的柳氏和周嬷嬷吓得赶紧将人扶住，春华也赶忙奔过来拉住了小姐的手臂。
好在扶得及时，倒也没摔到哪里。
柳氏这会儿才觉得棠儿这腿有些不对劲，怎么一拉就倒了呢？
而且刚刚，她好像就一直站着不动……
云小棠扶着柳氏的手臂，面色有些发白，尚且还心有余悸。
柳氏看向她的腿，问道:“你腿怎么了？”
云小棠缓过神来时，听母亲这么一问，也没有太多犹豫:“断了一只。”
柳氏闻此言，顿时惊得睁大了眼:“你说什么……断了？！”
说着，她还是不大相信，只觉得棠儿定是在与她说笑，这便问春华道:
“是磕着膝盖了吗？”
春华望着柳氏，摇头时无声泪落。
后面的云秀莲和杏儿见此一幕，也不禁拿帕子擦了一下眼睛。
这会儿云鸿哲和云衡也走了过来。
云鸿哲没有看柳氏的表情，而是看了眼天色，道:“天色暗了，有什么话进屋慢慢说去吧。”
柳氏心中大骇，这会儿慌得不行。
索性也不顾什么礼节，直接蹲下身隔着衣裙去摸云小棠的两只腿。
待碰到她那只右膝盖时，疼得云小棠抽了口冷气。
柳氏吓得赶紧松手，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还是不敢相信:
“这……这好端端的，腿怎么会断了呢？”
“这腿断了，这得多疼啊……”柳氏红着眼睛看向云鸿哲:“是怎么个断法呢？”
云鸿哲也是满眼痛色，许久都不忍心将真相说出口。
最后倒是云衡冷峻着面色如实道来:“右腿膝盖髌骨碎裂，错位了两次，之后也……”
这话还未说完，柳氏就吓得往后两步，差点倒下:“怎么会这样……”
周嬷嬷连忙将柳氏扶住:“夫人……”
柳氏摇着头，表情惊恐不已，还是不可置信。
但她往周围扫视了一圈，见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顿时崩溃了。
她转身将云小棠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脊痛哭出声:
“这得多疼啊，我的棠儿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呢，这腿好端端的，怎么就断了呢……”
柳氏抱着云小棠哭泣不止，周围一众人也不知如何劝说是好。
云鸿哲伸出手，其实想将柳氏劝开。
但是思来想去，任她哭一哭也好。
他当初得知自己的女儿断腿，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
只是她一介妇人，倒也还能像这样痛哭宣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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