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台跟我们在农村常见的那种庙戏不一样,它没有多大,而且是一体的,上面插着一杆白碎条旗,两边儿有两张门神像。
是尉迟恭和程咬金!
台子并不高,上窄下宽,跟个三角形差不多,乍一看跟坟头一样。
但他外沿裹着很多花花绿绿的纸,唯独不见红,看着就很诡异。
台子搭在操场一侧,后面是一处白杨树林,风一吹,哗啦啦的响,前面是一片土地,是专门供给观众的场地。
张德标瞅了一眼,立刻便问我:“老韩,你说这给鬼唱戏,有啥讲究?”
我看了他一眼,解释没啥讲究,安心唱就行。
我这么说纯粹是为了不吓到张德标,实际上还是有讲究的。
既然是给鬼唱的,就必须避讳一些东西,比如不能唱喜戏,鬼属阴,最忌喜乐,唱喜戏容易让他们想起生前的事,喜极而悲,搞不好会出事。
也不能穿红衣,戴高帽,红喜白悲,高帽激鬼,有这两样会冲喜。
夏天麟正在戏台上忙活着,倒是没见大冰雕。
一看到我俩,夏天麟立刻招手,说我们总算来了,快帮忙摆置摆置。
我看戏台已经差不多了,场上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就问他整什么?
夏天麟站起了身,让我们搬下道具。
后台有一堆东西,我到了才发现,有桌椅板凳还有些刀剑棍棒。quwo.org 橙子小说网
一问才得知,不仅得唱,还得表演。
张德标一听表演,脸瞬间就绿了,问夏天麟不是吧,唱还唱不好的,还表演?
夏天麟解释,那当然,光唱显的多死板,我们仨一定要把气氛活络起来。
跟那些观众产生共鸣,才能留住,观众越多,李一重出现的几率越大。
而且他还把要表演的桥段跟我们说了下,包青天怒斩陈世美!
我接过剧本一看,心凉了半截,敢情我们俩嚎了两天的豫剧根本就用不上。
张德标更是无语,为了学戏,他特意练的女声,嗓子都哑了,若不是顾及我,估计都要上手揍他了。
没办法,我俩又临阵学了新的戏。
天色逐渐由幕入夜,我跟张德标也学的差不多了。
夏天麟又带我们做了下彩排,他演包青天,我演王朝马汉,张德标演陈世美,被闸的那个。
一听自己演个被闸的,张德标当即不乐意了,质问夏天麟他怎么不演陈世美。
“你看我像陈世美吗?我这张脸一看就是正面人物!”
夏天麟指着自己的脸反驳了起来。
张德标丝毫不客气,直接“呸”了一声道:“就你这小白脸,还演包青天,要不要脸?谁不知道包青天是大老黑,要说演也应该老韩演!”
张德标指了指我,我顿时一愣,心想我躺着也中枪,你想说我黑不用拐弯抹角好吧。
经不住张德标的软磨硬泡,夏天麟只好跟我换了下,我演包青天,他演王朝马汉。
角色确认后,便准备彩排了,但我想起了一人,大冰雕,这都快开始了,她怎么还没来。
夏天麟小声告诉我,大冰雕早就到了,下好法阵后躲了起来,对付那李一重必须留一手,趁其不备背后捅一刀是最合适的。
他还指了指操场对面的一座宿舍楼,告诉我大冰雕就在里面。
我顺着看过去,宿舍楼那里往这看正好能一览整个戏场,有什么情况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是个好地方,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张德标已经在催了,于是我们三个开始彩排。
一直到半夜,整个学校一片漆黑,借着点月光才能模模糊糊的看出个大概。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夏天麟开始给我和张德标化妆,之后穿上戏服,敲起了梆子。
我们三个都没出去,就在后台盯着。
随着梆子的响起,突然起了风,呼呼的风声吹的戏台哗哗声不断,后面树林里更是啪啪作响,就跟有人在鼓掌一般,诡异至极。
四周漆黑一片,不知不觉中竟起了雾。
狂风夹杂着浓雾,整个学校都陷入了一种诡异之中。
张德标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手紧紧的攥着一根棍子,我看他脸都白了。
先前那种大义凛然的状态俨然不见了踪影。
我凑上前,安慰了他几句,才让他心情好了点。
恰巧这时,夏天麟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便道:“来了!”
只见在浓雾之中,凭空出现了一片人影,这些人影越来越近,到最后直接走到了台前。
近距离一看,就连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批观众的质量着实是不咋地。
一眼扫过去就没有个正常的,这个缺张脸,那个少个头,更有个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喂奶,那婴儿浑身是血,头烂了一半,露着脑子,我甚至能看到它脑子在跳动。
夏天麟也咽了口唾沫,手中的梆子敲
的更大声。
张德标还在发抖,并没敢看,我强拉着他去看,一会就上场了,他这个表现可不行。
张德标鼓起勇气看了一眼,一翻白眼差点没晕过去,多亏我及时扶住了他。
我小声安慰他,不要怕,这些鬼丑是丑了点,但并没什么可怕的,他一会不看就是。
张德标瞪大着点了点头,我松开了他的嘴,他哆哆嗦嗦的又坐在了地上,我看他裤子都湿了,竟然被吓尿了。
我叹了口气,也是无奈了,心想早劝你你不听,现在知道怕了。
风声呼啸着,不知何时,天上的月亮不见了,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更徒添了几分恐怖。
第二批的鬼也到了,跟第一批也差不了多少,依次坐下,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来了差不多上百只鬼,他们很整齐的坐着,一言不发。
低着头,死气沉沉!
这时,夏天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后,说了几句好好,就把电话挂了。
之后梆子一停,抄起一把刀就冲我和张德标道:“灵堂主刚刚通知可以开始了!上场吧咱们!”
灵堂主?莫非是灵儿?我心里琢磨。
我也精神了起来,戴上乌纱帽后,拍打了下衣服,张德标强撑着想爬起来。两条腿却发软,站不起来。
我跟夏天麟对视一眼,当即上前一人一只胳膊将他抬了起来,架着去了台上。
随着我们的出场,那些鬼齐刷刷的往台上瞅了过来,空洞的眼神没有一点光,看得我都发毛,索性不再看他们。
为了不让张德标再受刺激,我俩把他抬上去后,就背对了观众。
反正他的角色也是受审的,起不起的来都不影响。
瘫坐在台上的张德标浑身发抖,一脸呆滞,一言不发,估计是吓傻了。
我跟夏天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夏天麟上前一步开始报幕,随后一阵戏乐响起。我走到了堂案后坐了下来。
戏乐随之停下,我一拍惊堂木,便学着戏曲的腔喊了声:“堂下可是罪臣陈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