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
生锈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儿,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这泄进来的刺目阳光。
细看之下,这遮住阳光的手臂上满是布满伤痕的丘壑,错综复杂,新的旧的,混杂在一起。
“简倾啊简倾,你说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穿着身高定洋装的简玲,走了进来,扇了扇鼻下,这阴潮的味可真难闻。
角落里的简倾双手抱臂,哧了声。
“还不是拜你那荒淫无耻的母亲所赐。”
见她还有力气骂人!
简玲拿起一旁的鞭子,冲她挥了过去,“骂!我让你骂!你就跟你死去的爹一样愚蠢,活该戴了绿帽子,还傻傻的替人家养儿子!”
“像你们家这样的蠢蛋,我们不骗你们骗谁!”
“简倾我告诉你,输了就是输了,你的命对我来说就跟一条老鼠一样,我想怎么踩怎么踩!”
简倾捂着头,用本就伤痕累累的背,抵挡着这一鞭又一鞭的泄愤,却在听到她的话后,僵了住。
“你说什么,我爸死了?”
简玲这才稍稍停了下来,得意说着:“你还不知道吧?你说你爸傻不傻,明知道你在我们手里,却敢想偷偷报警,呵,被我妈亲手给推下了阳台,啧啧,脑浆都摔出来了呢。”
“啊,啊……”
简倾捂住耳朵,控制不住的大喊着。
不,不可能,她父亲为人正直,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呢?
“何止啊!你奶奶,得知你父亲死了竟然质问我妈,我妈嫌那老婆子烦,就踹了她一脚,谁知她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全身多处骨折,命怕是也保不住喽……”
简倾听的浑身颤抖。
向来疼她爱她的奶奶,竟然也。
“不,我奶奶也是简正凯的母亲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奶奶出事呢!他还是不是个人,他还是不是个人!”
简倾歇斯底里的喊着,咸湿的泪水滑过脸颊处的伤口。
刺疼,却不及她的心疼。
见她这么痛苦,简玲大笑了声!
“比起简氏集团的资产,那老婆子的命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个养母,哪有给他生了亲儿子的我妈来的亲?”
简倾剧烈的喘息着,长期的食不果腹,伤痕累累,已经让她到了强弩之末。
畜生,简直是畜生!
真是她的好叔叔啊,奶奶打小把他接过来抚养,从未亏待,却没想到却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狼!
不仅和继母狼狈为奸,背着她父亲生下野种,还一步步蚕食了父亲亲手建立起来的简氏集团,如今更是连她和奶奶都不放过!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突然,简倾看着过来两个男人,惊恐喊道。
她被按着,不知道注射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铁门关上,简玲带人离开了。
身上渐渐越来越热,越来越难受。
隐约觉得铁门再次被打开,进来了几个男人冲她扑了过来。
可没等这些男人下一步动作。
紧接着,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
“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面色凝重,愤慨的说着:“我从医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药,这下药之人真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啊!”
“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居然能这么对待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这么说来,她是……没救了?”
陈阳询问着医生,又回头看了眼侧立在窗前的男人。
男人双手环胸的半倚着窗口,淡淡光色笼罩在他身上,晕白了这柔和的月光,慵雅却显得寂冷。
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那医生,她还能撑多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陈阳继续询问着。
这女孩也够可怜的,本来对霆哥有过一恩。
可还是太迟了,霆哥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
“最多可再撑三日。只是,只是若想要减轻些这孩子的痛苦,只能顺从这毒性,给她想要的,自可减轻一半以上的痛苦!”
“哎,作孽啊!”
医生连连叹息着,身为医者虽然见惯生老病死。
但还是头一次见给人下这种毒,女孩子本就重清誉,这人偏要毁人清誉,毁就毁,留条命也罢!还非要让人在耻辱中夺命!
这不是灭绝人性是什么?!
医生感叹人性险恶后,离开了。
陈阳看向了窗口伫立着的男人,低声说着,“霆哥,您看,是给她个痛快?还是……按照医生说的做?”
要不要,他去多找几个男人在外头候着?
三天啊,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
屋子里。
简倾趴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对话,眼神涣散,毫无焦距,苟延残喘式的大口呼吸着,让她看起来如同年迈的老妪。
恨!
她好恨!
恨她为什么没有早些看清那对蛇蝎男女的真面目!
这样,她就可以救下父亲,就可以救下奶奶,她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一个凄惨悲苦的下场!
门口传来脚步声。
缓而沉。
仿佛踏在简倾那只剩下斑驳恨意的心上,让她从竭死地里的恨意中,短暂清醒了过来。
随即房门开启,发出轻微的吱拗声。
男人刚刚踏进房间,一双柔夷白皙的手便缠上了他的腰,宛如游蛇,在他身上滑动,游走,停留。
细看之下,那缠着他腰的皙白手腕上一道紫痕,已经深深凹了进去,手背延至手臂,斑斑驳驳的伤痕,深一道,浅一道,错综复杂。
简倾神智有些涣散,有时候疼痛太厉害,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只是本能的想要摄取她想要的。
她曾以为,唯一的救赎,是他。
但如今……
“咳咳!”
简倾猛地扶住胸口,喉间伴随着浓稠的血腥味。
一口咽下,她嘴角绽起冷涩绝望的笑,仿佛那夜色下的血色蔷薇,妖娆绽放,却渐近荼蘼。
痛到极致,便觉不到痛了。
“陆先生,给我一个痛快吧!”
杀了她吧!
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陆泽霆回身揽上了她的软腰,将她抱起,放到在了床上,动作轻柔的没再她有丝毫的不舒服,尽管,她可能已经感觉不到。
“我不杀人。”
抬起她的脸蛋,一潭揉碎万千星光的极黑眸子,探进她痛到麻木涣散的眼波里,声音邪肆,“但是,我可以让你死的轻松点。”
又是一声低咳,简倾苦笑着溺进他的怀里,流着泪痕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
“可是,我好疼,真的好疼……”
简倾眼角落下滚烫的泪,滴落在他胸口,灼的陆泽霆身体一僵。
好不容易得救了,以为终于可以解脱。
却没想到,早已被判了死刑!
陆泽霆飞扬的眉翼皱起,按住她的后脑勺,炙烈却不含感情的吻上了她的唇。
“那,就由我来减轻你的痛苦吧。”
也算,有始有终,不负曾经的许诺。
一场赴死之宴,显的格外奢靡,酣畅淋漓。
简倾游魂般在这城堡般大的房子里游荡着,同那被判了死刑的囚犯,享受她最后一顿盛宴。
不,囚犯比她好,起码吃完一顿就知道死期到了。
她却不知死亡会何时来临。
陆泽霆也习惯了她总是从角落里冒出来,一双极柔软却伤痕累累的手臂,总是会缠上他的腰,好不掩饰的索欢求爱。
他亦会不言一语,停下手里任何事,反手抱住她,不遗余力给她想要的。
日升月落。
三日痴缠。
又是夜,星辉漫天。
床上,陆泽霆望着身下渐渐不动了的她,缓缓伸出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睁着却毫无焦距的眼,往下拂过,让她安详的闭上双眼。
简倾。
下辈子,
早点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