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靠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安放。
他夹起一根烟送入嘴边,薄唇轻咬烟蒂,一抹猩红明灭。
半敛的双目模糊在指尖弥散的蓝雾中。
上官晏坐他身旁,默不作声,同样陷入沉重的氛围中。
顾宥均遗骸的发现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兴奋,相反证实了之前那个可怕的猜测。
他和周巡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
寂静良久后,韩奕突然喊了一声她名字。
上官晏掀起眼,韩奕的立体五官直径凑近她脸庞,差点撞到她鼻尖。上官晏反射性地向后退让三分,但韩奕温热的鼻息还是洒在了她唇间。
“嗯?”她看着男人略带迷离的眼神,被他的举动多少弄得有点紧张。
“你确定还想跟着我们查案吗?”韩奕的话语间带着烟草香。
“什么意思?”
他又坐回身,夹着烟的手搭在膝盖上自然垂落:“每接触一个不同的罪犯,就会接触到不同肮脏的人性和人心,你确定能承受得了?”
韩奕居然是在担心她,怕她会被不断接触的负能量所影响。
上官晏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微微有些触动。
她脱口而出:“我又不是一个人面对,不是还有你…”
原本她想说的是‘不是还有你和我一起吗?’,但看见韩奕斜睨了个眼神过来,赶快改口成:“不是还有你们特案组一起吗?”
韩奕没留意到这中间的停顿,又漫不经心地转回视线,吸了口烟。
上官晏悄悄地深吸了口气,她这是这么了?刚才要是没打住,说出原话来,会不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怪怪的?
为了掩饰心虚,上官晏又接着解释:“再说,周巡说我们要查的鬼蓝卡片和顾家的案件是相关的,不把这件事弄清楚,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韩奕捏了一下眉心:“我现在严重怀疑他这话的真假。顾家我们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同样的卡片,怎么证明他们和它有关?还说是什么入场券,我特么信了他的邪,这背后一团乱麻,他也不讲清楚就自爆了,说不定是自己都圆不了自己的谎。”
韩奕有这样的质疑无可厚非,但是上官晏从周巡对这张卡最开始的态度和三番五次的暗示来看,他应该是知晓内情的。
“周巡当时说是我们俩的介入,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所以他不愿意直接告诉我们很多谜团的真相,是不是就是他对我们的另一种变相报复?”
她的思路引起了韩奕的兴趣,他努了一下下巴,要她继续。
“他明明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却愿意牺牲一切,就为策划这么大一出复仇的戏码,这说明他是个报复心理很强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他现在可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掉杨莉和顾玲了,说不定最后成为顾家唯一的财产继承人,全身而退。“
“等等——”韩奕半阖的双目突然炯炯发亮,“你刚才说他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杨莉和顾玲?”
“对呀,如果按照他原本的复仇计划,应该是这样吧。”
韩奕像是受到了上官晏的点拨,他一脸思虑,把手里的烟狠狠戳灭在烟灰缸里,留下一滩黑迹。
“怎么了?”上官晏问。
只见韩奕眉眼一抬,眼中盛满惊愕:“坏了!”
……
下午,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人来人往。
家属和访客穿梭于病房之间,医护人员手持医疗文件,推着小推车,给不同病房的病人分发药物,监测病情。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穿过纷忙的走廊。
他步伐轻盈,眼神冷静,浑身散发的疏离感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没人过多留意他,“白大褂”目的明确地走向廊道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
他气定神闲地站在一名警员面前:“我来查看一下病人情况。”
执勤的警员用警惕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对方,狐疑道:“你不是病人的主治医生呀?”
“白大褂”很镇定:“我是王医生的实习生,今天早上他来会诊时,我就在旁边,你肯定看到我的。”
早上会诊,王医生领着五六个人一起来的,大家都是统一的服装和口罩。除了王医生本人外,警员根本分不清楚其他人谁是谁。
见警员眼神有所犹豫,“白大褂”又补充道:“王医生说了,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需要做一些理疗,预防长时间身体不动造成的血液循环不通和关节僵硬等问题,我是来给她按摩的。”
听他讲得倒也头头是道,警员卸下心理防线,站起来帮他打开了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啊。”
“谢谢。”
“白大褂”进去后,反手将门带上。
病房内光线昏暗,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西晒的阳光,氛围异常安静,隐约只听见呼吸声。
他站在门口,先推开旁边卫生间的门瞅了一眼,确认里面没人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向病床。
这是两人间,旁边的床位是空的。
杨莉躺在靠窗户那面的病床上,头顶上的帘子拉了一半,只露半身在外面,她躺在床上,鼻腔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听见来人的动静。
“白大褂”拿起空床上的枕头,眸光冷酷,来到杨莉床边,戴着乳胶手套的五指轻拂在帘子边……
杨莉猛然翻身,“刷——”,帘子被一拉到底!
床上的人敏捷坐起身,床单一掀——那不是杨莉,是上官晏!
“白大褂”瞳孔巨震!
意识到自己步入了圈套,下意识想逃,转身瞬间,一个黑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眉心!
韩奕不知何时,悄无身息地站到了他身后,他勾起半边嘴角,声调闲散:“顾老师……还是我该叫你周巡呀?别来无恙嘛。”